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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未海没想到她会冷不防地蹦出这么一句话,整个人一怔,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整张脸猛地涨红,慌张到险些咬舌头,重心不稳,就差直直地摔下去。
他一直觉得,就凭他这个低调和谨慎的程度,一定能够藏得很好,上一世也一直将这个秘密持续保守到了毕业,沈余离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
宋未海的背后唰地冒出一层冷汗,他一手撑住身旁的墙壁,克制下立马冲过去把沈余离脑浆摇匀然后问她怎么知道的冲动,喉结一滚,整了整心情,一脸难言地开口:“怎……怎么知道的?”
“很难猜吗?”沈余离微微一笑,侧眸看着他,“上午说的话下午就出现在了便签条上,谢谢你的糖,都很喜欢。”
宋未海整个人还沉浸在被揭穿的慌张与羞耻中,正咬着唇想着怎么回她,沈余离又率先开口,一向擅长和别人拉开距离的她,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些许调侃:“所以你早上的那些话,是在点你自己吗?”
宋未海觉得她再说下去自己都可以冒烟儿了,整个人都快要被耳根和脖颈的热度烫穿,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尖:“……我一直知道这件事,但什么都没做,不好意思啊。”
沈余离摇了摇头,从她眼底看不出多少宽慰的情绪,但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厌弃与责备,只是平静道:“我说过了,不用太纠结。”
宋未海垂眸,他不敢看沈余离,一个是因为面对喜欢的人本能地害羞,另一个是因为他也曾被这样的愧疚折磨了许久。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秒不可言,宋未海第一次见到沈余离时,没有证据、无需理由,就非常自然而坚定地相信她一定不是传言中那样的人。
老实说,赵志云他们的证据并不完整和充分,只不过是在酒吧旁,只不过是穿着校服、和周围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的沈余离、只不过是她和一个男人站在了一个镜头下,更何况那个男人跟她长得五六分相似,毫无说服力的事,又凭什么给沈余离扣死了帽子,一口咬定她一定是做三陪小姐、一定睡了很多人、一定活成了所有人口中那种不自尊不自爱的烂泥样子?
——她的人生怎么样,与他们何干呢?
那群人口中的话过了火,他们用最不屑也最兴奋的语气,为她按上了最难听也最沉重的罪名。
这样一条一条的舆论像是空气中的、带着污染物的尘埃颗粒,当它们落单时渺小到无人在意,可当它们一旦抱团聚拢在一起,就会逐渐演变成一层散不去的雾霾,灰蒙蒙地笼下来,颗粒钻入鼻腔,吸入肺腑,最终植下病根。
在这场犹如慢性病的弥散中,大部分人都被遮住了视野,越来越多赞同的声音不断发酵他们内心蠢蠢欲动的冲动,最终,他们开口说出了第一声附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样的如同房间里的大象,宋未海一旦戳破了这场言语暴力的狂欢,就会在一夜之间变为众矢之的。
语言的箭宇杀人于无形,它有多么的锋利,他在很早之前就预设过了。
于是内心疯长的恐惧最终还是越长越旺,张牙舞爪地压过了他原始的本能,这样的情绪像一条柔软黏稠的胶水,在不知不觉间粘合了他的嘴唇,让他再不能开口。
顾虑和冲动冲撞在一起,他的纠结成为了他歉疚的本源。
“我……”宋未海抬头,张了张口,却突然发现他根本就是哑口无言,即便事态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他也只敢在人流忽略的角落,拿捏分寸地和沈余离说几句安慰的话。
不料,沈余离看起来并不在意他心中峰回路转的纠结,她把书包往肩上拎了拎,与宋未海对视,沉默须臾,忽然玩笑般地笑出了声。
宋未海:“……?”
沈余离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样的想法倒也蛮新奇,我们之前好像并不太熟。”
“……唔。”宋未海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已经涨红的脸,“任何一位同学遭遇了这样的事,我都会这么想的。”
他在说谎。
虽然先设身处地地共情受害的一方,是宋未海从小到大自然而然形成的第一反应,但是鲜少会有如此强烈而漫长的震动,当他每一次听闻那些流言,宋未海都会觉得有什么人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沈余离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勾,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差不多回去了。
宋未海点点头,到了这个点,学校几乎已经陷入了完全的静默,他跟在沈余离身后,看着她的黑影漫上了自己的脚尖。
好安静。宋未海想。
像是整个诺大的世界都被静止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沉寂无言地行走在这场被暂停的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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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余离回到宿舍,丢了书包,听到单间卫浴里哗哗水声,拢了下头发,转向言故:“林桉在洗澡吗?”
言故还在补今天的语文作业,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声线细细软软的:“她快洗完了,我今天晚饭前洗掉了……小鱼,你语文作业写完了吗?”
她话音刚落,就听浴室的洗澡间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林桉裹着条浴巾,把头发熟练地挽进干发帽里,拎着瓶身体乳就走了出来,冲沈余离努了努嘴:“洗好了,小鱼去吧。”
沈余离默默点了点头,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刚拎着想去浴室,身旁身材苗条的少女突然一手拉住她,俯身凑近,她落下的湿法一同垂落时,沈余离能明显闻到一股生姜洗发水的味道。
她停下脚步,看向林桉:“怎么了?”
少女一脸神秘,故意压低声音,还警惕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在草率地确定隔墙无耳之后,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知不知道赵志云那傻逼去找老师了?”
“……”沈余离盯着林桉,半晌,表情微妙地挑起一边眉毛,“他找老师干嘛?自首么?”
“告状。”林桉眯起眼睛,弯着身,像一只蓄势待发、机警敏感的猫,语气中隐隐有了替她打抱不平的意味,“我靠,那人说你今天揍他,跟老师说你校园霸凌他,要学校给你开处分!他怎么有的脸,是不是智障?!”
“嘘。”沈余离伸出手指,轻轻抵在自己唇边,示意她安静,怕她的声音太大,传到隔壁寝室,再传到赵志云耳朵里,就凭他那个劲儿,林桉恐怕是要跟着一起遭殃,“小声点,不然别人会听到,这里隔音效果不好。”
沈余离不怕别人来找事儿,但她不喜欢别人因为她跟着遭受无妄之灾。
“呸,真是小人一个,纯种傻逼。”林桉听话噤声,但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呸了一句,“恶人先告状,老娘祝他以后上厕所没纸。”
“无所谓,随他去,他敢报告到老师那边,我就敢把那些事儿给他抖出来。”沈余离整了整搭在手臂上的睡衣,径直走进浴室,想起赵志云的种种行径,也是觉得对他无话可说,“能把高中生活玩成勾心斗角……不得不承认,在惹事身非这件事情上,赵志云的才华是蛮突出的。”
“是啊,无聊死了,我支持你小鱼!哎不过——”作为整个班级里吃瓜前线的冲锋战士,林桉突然伸手勾住沈余离,凑近到她耳边,神神秘秘地开口,“说起来,你知不知道……”
……
沈余离听完她说的话,脸上没出现太大的反应,只是挑了下眉:“好,我知道了。”
“撇开这件事不说,那谁什么德行你也知道……”林桉悄声道,“都遗臭万年了。”
林桉还想勾着她在说些什么,这时宿舍楼里突然响起“距离熄灯还有十分钟”的广播,沈余离抬眸看了眼钟表,觉得这时间有点儿太紧凑了点,伸手拍了拍林桉,凑到她耳边说:“先洗澡去了,不然在跟赵志云当面对峙之前,我得先跟宿管阿姨博弈一下。”
沈余离和别人相熟了之后,有时候会面不改色地扯句玩笑话,虽然知道她这点,但林桉还是被逗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快点去。
话音刚落,门外走廊就传来宿管嘹亮的呐喊声:“洗澡洗漱吹头发的都快点啦!熄灯以后不上床的都得扣分!”
“哦对我忘了。”林桉在睡前十分钟里硬生生忙出了脚不沾地的气势,刚换好睡衣,椅子还没坐热,又蹭地一声蹿回了浴室,大叫道,“小鱼!我洗面奶放洗澡间里了,帮我拿一下——诶?”
她刚冲进浴室,就看见沈余离正和浴室的门面面相觑。
“……刚想进去来着,发现这门被卡住了。”沈余离伸手试图掰了掰,但是没掰动,她上下检查了一下,最后微微偏头,看向站在浴室门口目瞪口呆的林桉,半开玩笑道,“看来大力出奇迹啊。”
“……”林桉呆若木鸡了好一会儿,才崩溃地抱住头,欲哭无泪地尖叫道,“对不起!!我刚刚开门可能太用力了,不是,但怎么什么诡异的事情都能碰上啊!!”
“问题不大。”沈余离扫了一眼门外,外面的走廊已经关了灯,她伸手抓过补作业时用的手电筒,另一只手握住门板,找准发力点,紧接着“哐当”一声,她硬生生地把那块门板拆了下来!
林桉已经彻底震惊了,瞠目结舌了许久,:“我……草……”
“我把她装回去。”沈余离半蹲下来,打着手电筒去研究怎么把这门装回去,转头道:“桉桉,你帮我把浴室灯关了,这样宿管发现不了的。”
“哦哦好的,小鱼我太爱你了,你简直太可靠了!”林桉一边满脸崇拜地看着沈余离一边退出去关灯,“啪”的一声,浴室立马陷入黑暗,沈余离一人打着手电筒蹲在那儿,在关灯的瞬间抬头,沉吟片刻,还是轻声开口叫住林桉,“……等下。”
“嗯?”林桉双手交叠一屈膝,两眼一弯笑咪咪,“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臣女随时候命为您效劳。”
“……”沈余离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勉强平静道,“……还是把灯开一下吧,然后拿个行李箱放门板通风口那儿挡光。”
“哦哦。”林桉乖巧听话地打开灯,看沈余离一人僵硬地蹲在那儿,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怕鬼啊?”
“……”沈余离一动不动地蹲在那儿半晌,最终在表情崩塌之前缓缓地低下头,一手捂住额头,无奈道,“是有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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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当林桉和言故看到沈余离顶着一双浅浅的黑眼圈进了教室时,还是不由得砸了咂舌。
小姑娘说到做到,昨晚无比生猛地把比自己高半截的厕所挡板拆下来之后,又十分尽职尽责地把它修好了。
“沈余离同学。”林桉从前桌转过来,恭恭敬敬地朝着她一拜,“小的要永远追随您。”
“……”沈余离看着她毕恭毕敬无比虔诚的样子,哑然失笑,“能不能别熬大夜看你那古言电视剧了。”
就算沈余离平时看上去再生人勿进,在正常交流中,别人跟她搭话,她或多或少都会应一句,但她现在实在没精力上早朝批她林爱卿的奏折,只觉得眼皮沉得不行,干脆趴下来睡觉。
她刚把头埋下去,言故就见班主任冷不防地出现在后门口,她吓了一跳,赶忙敲了敲沈余离,把她从睡梦中拖起来。
但是,班主任貌似不是来抓早自习睡觉的,中年女人屈起手指,在铁门板上哐哐敲了两下,发出一阵不小的声响,让原本喧嚣吵闹的班级瞬间消音,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职业压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班主任的方向。
班主任无视了班级中的反应,径直把目光看向了沈余离,声音听起来冰冷严肃,像是在隐隐压制着怒火:“沈余离,跟我出来一下。”
坐在沈余离斜对角的林桉立马不屑地切了声,言故有些忐忑地看向自己的同桌,而后者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面不改色地站起身,顶着全班或好奇看戏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在门口等她出来,见现在早自习还没开始,走廊里还有不少学生,便直接把她领到了办公室里。
女人拉开旋转座椅坐下,翘着二郎腿,手肘弯起,搭在了办公桌上,女教师仰头看着她,口气并不算和善,甚至有了些审问的意思:“我先不表态,我还是比较想先听你自己承认错误,这个在我看来比较重要一点,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沈余离背着双手,微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班主任。
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一位年长的教育者在循循善诱地让孩子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光是一句飘飘然的“自己承认错误”,就轻而易举地堵回了沈余离接下来的所有解释,先入为主地为她判下了过错方的罪名。
沈余离的第一反应是回去反问她,为什么在自己什么话都没有说前就率先认定是自己的错误了,但好在她对于自己的脾气还算克制,深知这种情况下刚烈强硬地为自己申冤只会正中赵志云的下怀,沈余离迅速地离了下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平声道:“老师,我不太清楚是什么事,是他们造谣我去夜店的事情吗?”
她冷静地看向班主任,在气场上丝毫不被后者压制半分,她的神情冷静而认真,在面对年长者时并无太多冒昧之意,但也并不带怯,不卑不亢的,完全没有把自己贬进尘埃里。
班主任没有听过造谣的事情,见原本已经一锤定音的事情节外生枝,不禁微微皱眉:“什么造谣?”
“实验班的赵志云同学和他们班的其他几个男生,跟踪我后偷拍了我和我父亲的合照,并且放到了校园墙上,造谣我晚上去夜店卖|身。”
沈余离语气淡定,那些许多人需要压低声音甚至暗示回避的事情,从她口中说出来,毫无保留,却依然坦坦荡荡,竟让人捉不出一点低俗的意味,也捉不到任何羞耻的痕迹。
班主任见事情的全貌并不完整,有些起疑,向沈余离说明了她叫她来的原因:“赵志云同学举报你在校园中恶意辱骂、甚至动手殴打他,已经对他的学习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让他为此而心理抑郁。”
“……”沈余离安静须臾,然后看向班主任,有些头疼,“老师,他往我身上泼的脏水,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您就先给我定罪了吗?”
“什么叫定罪?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而且,你当人家闲得么?你俩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人家在那么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抽空来找我,只为了诬陷你?”
班主任没有直视她,只是撩眼,露出了大半眼白,语气并没有过度的激动,但那些话听起来也显得有些刻薄武断:“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赵志云真有这功夫去整你,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偏偏选你?那句话我相信你们已经听烂了,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话糙了点儿,但理是这个理。”
沈余离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避讳:“他表白被我拒绝了,大概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吧。”
“就因为这个?”班主任笑出了声,那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屑,“沈余离同学,你看看你,长得又没有那么出众,别人看上你什么,要为你这么大费周折?这不符合正常人的行为逻辑啊。”
这话语气平和,但从头到尾都像长这样尖刺,沈余离蹙起眉,刚想开口,班主任抬起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往下说,喋喋不休地对沈余离进行了指控:“那我们就当他真的是恶意剪辑,你也并不是对着他说的这些话好了,但你打他总是真的吧?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位学生,即使对平行班和实验班的同学也照样是一视同仁的,我们去调了监控,又问了当时在场的几个同学,大家的口径都非常统一,就说是你莫名其妙跟人家动了手,这个又怎么说?”
“……”沈余离见班主任连珠炮弹似地罗列了她的数条罪证,又自以为是地否决了她的所有分析,一时间忽然觉得有些心累,心脏上像是系了沉重的铅块,这老师脸上就写着三个大字,带不动。
“您……”沈余离缓缓开口,心中感到疲惫,但是语气仍然很镇定,有理有据道,“您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监控是录不进声音的?”
“所以呢?”班主任看向她,手指用力地点在桌子上,“你难不成还想说他们篡改监控?或者说并不是你主动动的手,而是他们要求你去打他,所以你才动手了?沈余离,你一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心眼也要表里如一的好才行啊。我们说学习先要学做人,你承认错误,道歉领罚,积极改正,这些都是良好的认错态度,结果你站在这里给我编那些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的谎言,那这样事情的性质就非常恶劣了,懂吗?”
“老师。”沈余离背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神自始至终毫无任何躲闪,“您——”
“你真的是一点都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了是吧?!”班主任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声音,骤然提高声音,突然“啪”地一声拍向桌板!
她的声音清脆洪亮,引得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原本藏在话语里的尖刺终于化为了锋利寒冷的匕|首,“我都说了,人家口径是相同的,好几个人都这么说了,难不成那几个人一起联和起来说谎不成?沈余离,不是我说你,你做人就要……”
她话音未落,门口突然被敲门声打断,二人一同循声望去,只见赵志云抱着一本书,校服穿得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稍稍欠了欠身,温声道:“打扰了,李老师好。”
班主任正是他口中的李老师,看到赵志云,她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让他跟沈余离并排站在一起:“老师想听你们说实话,说说吧,都是怎么个一回事儿。”
赵志云礼貌地微笑了下,无视沈余离,站定在李燕萍面前,温言开口:“没关系的,我想了一眼,心情也平复下来了,如果沈余离同学能好好道歉并领个一年为期的处分,我认为就可以原谅她了,这个处分不计入档案,不会影响她的高考,我……”
他话音未落,门口突然又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猝不及防地打断了赵志云的话,他转头看向门口,背对着李燕萍,在看清来人之后,赵志云原本脸上的人畜无害荡然无存,神色一暗,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来人一脸焦灼,在喘息声中和沈余离撞上目光,他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刘海,喉结一滚,然后在得到许可时走进了办公室。
沈余离偏头,心中一凛。
刚刚狂奔而来的人,正是宋未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