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依离开了悦宾楼,带着林诗音和铁传甲。
李氏兄弟并没有在悦宾楼大打出手,他们知道一旦和铁传甲打起来,势必会在酒楼引起不小的麻烦。悦宾楼好歹是范汾阳的产业,朱府的三女婿,这么做委实不太地道。但自家妹妹如此倔强也是在他们俩的意料之外,虽然之前也收到的李六的书信,从李六信中大概知晓李依依现在是个什么性格,却没想到如此难搞。
“早知道应该用药把她迷晕,直接带回去。”李二坐在桌前,忍不住起了一个馊主意。
李大瞧了眼自己平日里十分着调的二弟竟然在自己小妹这件事上生出如此不着调的想法,直接走过去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这话你也说得出口,那是依依,是我们的小妹!用迷药?你怎么当二哥的?”
被拍了一巴掌,李二委屈:“这不是为了让娘开心嘛,你也知道依依离家出走后,阿娘天天以泪洗面的。可你瞧瞧依依这丫头,我们都说了阿娘念她,日日为她以泪洗面,可你瞧她什么表情?你说这人生了智,怎么就变得冷漠起来了呢?还是以前傻乎乎的模样可爱,起码阿娘哭了,她还会伤心难过,陪阿娘一起哭呢!”
李二的话,李大何尝不知,他轻叹一声:“我也知道依依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可她终究是我们的妹妹,无论她变成何模样。”
“她一个大小姐去香雪轩做学徒,她行?”打从心眼里,李二就不认为李依依能行,在他的认知里,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哪能真的做好学徒。学徒是很辛苦的,甚至需要耐心去磨练技术,他也好,李大也好,他们都不认为李依依会有这个耐心。现在只不过是好奇心,有自己心气儿才会一直干着,不出数月,她就会干不下去,受不了那些委屈。
“香雪轩的东家表面上是雪娘,实际上是王怜花,王森记的少东家。王怜花这人有点麻烦,我亲自去和雪娘谈一谈,让她解雇了依依,让依依无路可去就会回家了。”李大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根本不会让李依依一直在外面做学徒的。
“大哥,你要断了依依的路?”李二很惊讶。
李大蹙了蹙眉头:“她胡闹,我们难道由着她胡闹?这事我和雪娘亲自去谈,想必她也不会与我们李家为难的。更何况,香雪轩的雪料原料可只有李家布坊才有。”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向了李二。
李二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哈哈哈,果然是大哥。”
李大叹了叹气:“这丫头在家里待久了,加上那段婚约,想必是有气在的,所以才做了如此胡闹之事,过段时间总会想明白的。家里人都是为她好。”
李依依这边是不清楚李大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会不顾兄妹情谊,直接让铁传甲把李大和李二一起教训了。可她终究什么都不清楚,但她也知道林诗音很好奇她的事,所以她也坦言了她的身份和自己已经拒绝了的娃娃亲。
听了李依依的话,林诗音十分诧异:“你是那个有着“赛席铭”的李家小姐?”她以为李依依只是普通女孩儿,没想到竟然是那位财富榜上仅仅差朱百万一点点的李家小姐。
“赛席铭?”李依依很疑惑地歪了下头。
林诗音解释道:“席铭属于早期的晋商,是位山西商人,行商四海,输粮钠盐,是曾经的商界巨擘,为我朝北部边防的巩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据说他的财富无法估计,而你们家如今除了不能与朱家的朱百万相比,那也是能与曾经的席铭相比的,而且你的父亲也是一位晋商,与当年的席铭一样,一直为我朝做出不小的贡献呢!如今,你大哥已是皇商的身份。”
林诗音说的李依依倒是真的不知道,她在李府的时候也从未去了解过“那个家”,更何况离开了李府。而且,她脑子里对李府的印象一直是万年老二,毕竟真正首富是李府对门的朱府。既然她家有朝廷做背景,那朱府应该也有朝廷做背景啊,否则已朱百万的财力,朝廷会放任他一直壮大自己的钱财?
也不是她阴谋论,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谁都逃不过。
“原来,那二位就是李大公子和李二公子。”林诗音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能遇上李家大公子李大,那么另外一位被李依依唤作二哥的就是“神算”掌管着李家布坊的李二公子了。
李依依对了解自己兄长是什么身份不太感兴趣,反正不管她的兄长是什么身份都与她无关。而且,她并不认为这两人会简单就放任她,看他们二人今日的态度与当时的李六一模一样。说到底,不过是觉着她李依依是个女子,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不好好按照他们的想法而走,却离经叛道如此,委实不太像话,所以他们生气了,开始责备她。
她李依依一身反骨,无论这条路多难走,她也不会回头。
“你真的不打算回李府?”林诗音忽然看向她问了句。
李依依点头:“回去就得按部就班,活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我不想当傀儡,我想为自己而活。”
林诗音不太明白:“可女子本就该听父母之言的啊?虽说那朱府的八公子年纪尚小,可他与你门当户对,两家父母关系又那么好,已属良配。”
“女子为什么要听父母的?”李依依不理解。
“女子本该听父母的啊?在家从父兄,出嫁从丈夫,夫死从儿子,不应该是这样吗?女子都是这样的啊。”林诗音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认真,她并不觉得自己所说有任何问题,因而她看向李依依的时候,眼神里会产生一丝困惑,对于李依依那句话而产生的困惑。
李依依看着她,静静地仔细地将她看了个清楚。
文静美丽,高贵中又带着一丝明亮,现在的她还不是那个林诗音,最起码现在的她是快乐的,李寻欢也是正常的。假若一日,她的未来朝原著走去,那么她还会说出像今日这般话吗?
“诗音,你觉得这是对的。”
“自然,先生和爹娘都是这么教的,表哥虽然也说我该做自己,可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
李依依将视线从她身上离开,随后她暗叹一声,侧身掀开车帘一角看向了外头。街市人潮涌动,来往街头的女子其实不在少数,为了家庭,在外奔波的女子也多。可即便是这样,这个时代,女子依然被教条束缚着,没有属于自己的路。
有这样的思想其实没错,错的不过是这个时代罢了。
“依依?”见李依依忽然间不说话了,林诗音忍不住开口叫唤了她一声。
李依依没有放下车帘去看她,而是望着外头,轻轻回答:“外头真热闹,明天之后就看不到那么热闹的街市了。”京城的繁华是其他城市比不上的,更何况她要回去的地方是一个小镇,更加没有这里热闹了。
听了李依依的话,林诗音侧过身,掀开车帘一角往外头看去。
就如李依依所说,街市是真的热闹,跟平时一样的热闹,可这样的热闹,她还能常见,但李依依可能只有下一次来京城才能见到了。
回李府已很晚,而李寻欢也早已回府了,他叫奴仆准备好了晚餐,就等李依依和林诗音她们回来。而等李依依和林诗音回来后,直接洗手就开始吃饭了。他们这个时代,大家庭出身的人吃饭都是不言不语的,食不言寝不语老古人的话,李依依自然也不能随意打破。
所以在李府这段日子,她能一个人吃就一个人吃,实在是吃个饭胃疼。但这样的饭局本身也是少数,今天这顿也是为了她明日离开而搞的欢送席,所以李依依就安静地坐在林诗音身侧吃着饭。
一顿饭吃完,李依依就回房休息去了,而林诗音则拉着李寻欢去散步聊天了。
当然,林诗音一定会把今日之事说给李寻欢听。
李依依回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事,李寻欢肯定知道,但她无所谓,他们是朋友,自己是谁总是要被他知道的。就算今天不说,后面她也是会亲口告诉李寻欢自己是谁的。
洗漱一番后,李依依就开始为自己明天离开做准备了。这一晚,她不太睡着,翻来覆去的,直接坐起来,下床光着脚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倒完水,就着夜色,她在微微光亮之处看到了一抹影子。
李依依盯着这影子,实在不难猜对方是谁了,于是她无精打采地出声道:“我说你一个富家公子怎么就那么喜欢大晚上翻人窗户呢?”
被发现,青年公子并不意外,他也没真的掩饰自己的身影。
跳进房间,将窗户关上,青年公子大晚上穿得和花孔雀一样,一身艳丽的绯衣和衣服上极其夸张的刺绣都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张扬肆意,当然这么夸张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恰到好处,一点也不突兀。虽然大晚上看不真切,但刚才他跳进来的时候,李依依就着外头的月光还是看清了点他的衣服。
这衣服换谁穿都恐怖,但王怜花穿恰到好处,就好像天生为他而生。
“晚上好啊,王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