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许多富商和官员都喜欢在京郊外置办几处别院,方便在闲暇的时候出来游玩。
沈家置办的别院不是很大,但是位置很好,恰好在京郊班明山的山脚下,院子前面还有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院内还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水,因为地下水暖,这里四季如春,沈霖是怕冷的体质,非常喜欢这里的环境。
班明山距离京城二十余里,沈霖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不早了,一路上也不急着赶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了别院的大门,几个小厮和小丫头正在门口打扫,见了沈家的马车,连忙停了手里的活迎了上来。
其中有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见到沈霖就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小姐终于来了,我都快一年没见小姐了,小姐你快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
“小吉的确长高了。”沈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有没有哪个混小子欺负你?我替你报仇。”
“才没有呢。”小吉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地去接绿禾手里的东西。
沈家向来如此,沈霖小时候也不曾被当做官家小姐养着,所以从来也不觉得下人就该低人一等。
小吉是前几年有一次从太子府回家的时候在路上从牙婆手里救下来的,小丫头有几分姿色,当时牙婆想要把她卖到青楼里去,她不依就跑了出来,正好撞到沈霖的马车上。
小吉拎着手里的东西,颇有些神秘地凑过来说道:“小姐,我今天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也是凑巧,我居然看到了南边的院子来了马车,您肯定猜不到是谁家的马车。”
这里地下有暖泉水,又山清水秀,别院不只有沈家这一处,多半都是京城有名有姓的富商和官员家里的。
山下位置最好,看起来占地最大,且最装饰最繁复的就是南边的那处院子。可偏偏那处院子一直门窗紧闭,从未有过人,沈渊当初想要把那处院子也买下来,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主的,可主人是谁却怎么都打听不到了。
沈霖也很好奇,和绿禾、小吉她们几个都猜测过到底是哪个大土豪买下了那么大的院子却一直空着。
知道小吉是故意吊胃口,沈霖心里虽然好奇,还是故意轻哼了一声道:“哼,我不猜。”
说罢,还从小吉手里抢过小包裹道:“你不肯说,还故意逗我玩,我不和你玩儿了。”
这包裹在沈霖手里没待多久,就被身边的沈怀泽顺手接了过去。沈怀泽脸上带着笑,并没有插手去管沈霖和小丫鬟之间的吵吵闹闹。她们这种小女孩的拌嘴吵架,顿时就让身边多了很多日常生活的温馨感觉。
小吉年纪还小,一下子就急了,连忙追上来:“小姐小姐,我错了,我就告诉你吧……”
她眼睛转了转凑上来说道:“那是骠骑将军府徐家的马车,而且我认得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是徐家的大公子,当年牙婆把我卖进飞雨楼,我见过他进了花魁玉红姐姐的屋子。”
沈霖的脚步微微一顿。徐家大公子就是徐松念的哥哥徐元,徐家满门从军,徐元如今官至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虽然不及他爹在军中的威信,但是少年将军才不足三十岁就有如今的地位,在军中也有声望。
涉及到徐家的事情,沈霖总想多问两句:“和徐元在一起的还有别人吗?”
“有啊,还有个女子,徐元和她不是很亲近,但是对她看上去还挺客气。”小吉认真想了想道,“对了,我看到她头上戴了只金发钗,可好看了,上面还有只衔着东珠的凤凰呢!”
能和徐元走在一起,并且有资格佩戴东珠凤钗的只有徐松念。
想到徐松念刚刚和封彧大婚三日,沈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出嫁三日回门这件事情怎么被她给忘了……
话本子是梦里见的,所以记忆并不真切,但是却清清楚楚记得,封彧能够获得军中的支持和徐家脱不了关系,其中起到牵线搭桥作用的就是徐松念。
封彧的速度够快的。不知不觉之间,话本子里的剧情居然已经开始上演,沈霖莫名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沈霖进了院子,心里却做不到像原来一样轻松了,总是忍不住去想徐元和封彧跑到这么偏远的别院是做什么。
封彧站在徐家别院里,看着院子里的跑马场上奔腾的大宛马,忍不住点了点头:“兄长的确会选马,若是用这样的战马打造一支军队,别说是东瀛人,就算是擅长骑射的突厥都不是对手。”
徐元笑声爽朗,把不远处牵着两匹纯种大宛马的马夫招过来道:“这马好不好还是要亲自骑上去才知道,这两匹马是这批马里面前最好的,就算是去年大宛国的贡马也比不上这两匹。”
这两匹大宛马一看就是跑野了的烈马,其中一只通身雪白,唯独头颈、四蹄和尾巴是棕色,毛发顺滑,看起来就格外威风。徐元把这匹马牵到封彧面前:“殿下要不要试试。”
封彧摸了摸马颈,笑着道:“有这样的好马,当然要和徐将军比一比骑射。”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眸子里却微微带着暗色。早就听说徐元是个没脑子的莽夫,他才选择徐元作为更进一步和徐家搞好私人关系的突破口,如今看来传言不虚。
他是太子,是君,徐元是臣。他故意尊徐元一声兄长完全是出于客气,没想到徐元还真的随口就应下了。
还能随口说出徐家的马比贡马要好的这种话,若是在公开场合被别人听到,单单这两句话就足以治徐元一个大不敬之罪。
不过也就是要这样,才能和徐元成为朋友。手里握着徐元的把柄,才能更好控制他。
徐松念站在廊下,看着远处两人的交谈,清冷的琥珀色眸子里暗暗聚起寒芒。
朝廷内总管军内马匹的理应是太仆寺少卿,可谁不知道这桩生意里满都是油水。
她这位“哥哥”果然是个贪财又贪脸面的人,今日敢和封彧一起做贩马的生意,过几日就敢做更离谱的。她不怕徐元胆子小,就怕徐元的胆子不够大,不然怎么能带着徐家一起栽到火坑里去?
尤其是封彧还是个小心眼的人,不管最后事能不能成,封彧都不会允许知道他污点的徐元留存于世。
门外急匆匆派来一个身着便装的太子府侍卫,直接就来到了太子面前,行了礼之后道:“殿下,后面没有尾巴,我们来的时候特地选了小路,并且也没有用徐家的马车,应该没人注意到。”
封彧点了点头:“好。”
这是封彧派出去的人,太子妃回门,他陪同徐松念回骠骑将军府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就这样和徐元跑到别院,被有心人发现了,难免多生事端。若是没人注意到是最好的。
只是那侍卫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殿下,虽然没人跟着,但是刚才沈良娣也来了。”
“沈霖?”封彧眉间皱了皱,“她来做什么?”
侍卫回道:“属下刚才去查清楚了,北边的那处别院是沈家的院子,沈良娣应该是和兄嫂一起来游玩的。”
封彧依旧神色凝重:“不管如何,给我监视好了,不容有失,决不能让她发现这里的事情。”
徐元的神情也有些凝重,剑眉紧皱着:“殿下,沈怀泽可是个聪明人,而且沈渊又是出了名的刚直不阿,去年我爹不过是借调了军队的一支卫队护送我妹妹去苏杭游玩,就被他一封奏折告到了陛下那里……”
徐松念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抬眸向着北方看去,因为隔着院墙和林子,只能远远看到木质屋顶的尖尖。她只听说昨日里沈霖以养病为由回了家,今日若是真的相安无事还好。
若是让封彧起了疑心,怀疑她是故意探听消息的,按照封彧多疑的性子,沈霖恐怕麻烦了。
远远的,从北方的别院的院墙里飞起来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风有些大,在风中摇摇晃晃地越升越高。
蓝天白云的映衬之下,那条浅浅的风筝线纤细到几乎看不见,只有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朝着白云飞去。
这只风筝不是很好看,应该是自己用纸糊的,有些地方的墨水都糊成了一团,偏偏在天空中那么显眼。
“慕离,你小时候放过风筝吗?”徐松念轻声呢喃道,“你父亲死的时候,你好像不过五岁,妹妹也还在襁褓之中。”
慕离微微顿了顿,然后摇头道:“没有,父亲的尸首都没有找到,他们说父亲只是失踪,并非牺牲,最后连抚恤金都没有给我们。母亲拉扯我们两个长大已经很不容易,我怎么舍得问她要风筝。”
听完慕离的话,徐松念抬步走到了封彧面前,神色自若淡淡说道:“这里难免有马嘶声音传出去,大宛马的嘶鸣声和寻常的马有别,若是被沈良娣和沈怀泽听出来就不好了,殿下若是放心,我亲自去一趟,想办法支开沈家的人,你们也可以安心聊事。”
封彧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说罢,还故意缓和了语气说道:“只是辛苦你了,今日是回门,我本该和你同来同归的。算是我亏欠你。”
端的是一副好丈夫的架势,徐松念回答道:“没关系,殿下的事情是大事,我能做些事情帮殿下已经很满意了。”
气氛和谐亲切,但彼此之间又带着隐隐的客气,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相敬如宾的模范夫妻模式。
【权谋频道】
封彧:徐家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念念:嗯,对对对,你们赶紧串一起。
【不可说的频道】
霖霖:嘿嘿嘿,美人。
念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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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