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后,他们在继续勘查现场之前,蒋辰禹先向同志们传达了老队长的意见。他高腔大嗓地说:“由于足迹模糊不清,老队长只能认定凶犯穿一双重庆某皮鞋厂生产的翻毛皮鞋。对凶犯的年龄、身高、体重和步幅特征,都无法进行推断。不过从沙发上并排两个压印,墙上喷溅血痕低,死者头部损伤过多,但致命伤少等情况看,他倾向凶犯是女的。老队长说凶犯作案后放水,这样的现场很少有……因此,叫我们要过细地勘查现场,特别注意到死角。”
大伙都遵照老队长的交代,又开始对现场进行更加深入细致地勘查。搞步法追踪的同志,果然在通向走廊的外门口、紧紧挨着墙角的地方发现两个没有上过水,又并排在一起的脚印,他们观察了好一阵子,又把蒋辰禹拉过去看。在强光之下,这两个脚印清晰地显现出来,连鞋底上的花纹图案都能看清楚。
蒋辰禹量过两个脚印的长和宽,又量过前掌的压力面和脚弓的高低又与搞步法追踪的同志一起分析研究了许久,他才异常果断地向大伙说道:“正象老队长的判断一样,凶犯确实穿一双重庆某皮鞋厂生产的翻毛皮鞋。不过他是个男性,二十五岁上下身高一米六七左右、体重一百三十斤以上,是一个身材不高的胖子。同志们,勘查现场暂告一段频下午分析案情和研究侦破方案。”
这两个新脚印的发现,尤其是蒋辰禹对凶犯的判断,使大伙的情绪更加高涨了。他们都信心百倍地渴望着投入新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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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蒋辰禹回到办公室,泡的一杯浓茶还冒着热气,他端来一仰脸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地吃饭,高腔大嗓地说话,雷厉风行地工作这大概就是他的性格。一大杯热茶下肚,他感到有点涨热,脱下制服放到桌上。而游嘉栩则像是蒋辰禹的影子,来刑警大队之后和蒋辰禹接触最多。他感到这位年轻的上级,既威严认真、刚毅,又开朗坦率、热情,既可敬,又可亲,有什么话总想向他说,有什么心思也敢向他亮,两个人相处得非常自然随便。今天,游嘉栩一吃过晚饭,就来找蒋辰禹汇报,白天他去参加了火化表姐的仪式。他汇报的情况能催人下泪,又能发人深思。游嘉栩汇报的内容是这样的———
【我怀着极为沉痛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碧波岭理工大学教职工宿舍区的时候,老远就听见五号楼上传来一阵阵揪心的哭声,特别是失去妈妈的莹莹,“妈呀!好妈妈呀!”的哭叫声,更使人肠断心碎。我刚刚走到了楼梯口,恰巧,赵大妈从楼上走下来,她老人家眼泪汪汪地向我说:“小游同志,大伙听说今个要火葬你姐,全院的男女老少都哭了,从天明到现在,来和你姐遗体告别的人没有断过……谁都想再来看她一眼呀!"
赵大妈抹了一下眼泪,缓慢地把我搀扶她的手推开:“你快上楼去吧,可怜的小莹莹,还有你姐的那位女朋友,哭得死去活来,谁也劝说不住。唉﹣﹣真是好人不长寿哇。大伙都盼望着早日抓住狼心狗肺的凶手,为你好心肠的姐报仇。为大伙解恨哪!”
我向赵大妈默默地点点头,便上楼去了。她老人家的言语,一直在我耳边响着。
我一走进家里,只见娜姐在长沙发上坐着,不停地抽泣着,两腮挂着亮晶晶的泪珠,用手绢轻轻地给躺在她怀中的莹莹抹着眼泪。莹莹已经哭得声嘶力竭了,泪水一闪一闪地往下落着。她的头发乱蓬蓬的,两只眼睛象小红桃似的,失去妈妈的孩子确实被痛苦折磨得有气无力了。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看来象是表姐的七邻八舍,她们都是眼泪花花地劝说着娜姐和莹莹。
我忍着难以忍受的悲痛,克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上前俯下身来轻轻地沉痛地叫了一声:“娜姐,莹莹!”
娜姐抬起头来一看是我,一声“栩弟!”还没有喊出来,“哇!”地一声恸哭起来,两只手还哆嗦着。她哭着大声喊叫着:
“蝉姐呀,我的亲人哪!你,你临死,咱,咱们没有说一句话啊!……”
莹莹从娜姐怀里挣脱出来象发疯似地向小饭厅里停放妈妈遗体的地方冲去,尖声哭喊:“妈妈,妈妈呀!我要见妈妈呀!”莹莹被我拦住了,她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呼唤母亲的嚎啕,深深地刺疼了我的心。我把莹莹紧紧地抱在怀里,泪水往她的头上落着,落着。我向越哭越悲痛的娜姐劝道:“娜姐,表姐的不幸遭遇,大家都痛心哪!可是再哭也不能把她哭活了!你可得注意身体啊!”哪知我越劝说,她的哭声越高。莹莹仍在我怀里挣扎着,哭喊着……娜姐哭着向我说:“蝉姐死得屈啊!莹莹可、可怜啊!我再也见不到我最知心的亲人了!”
她哭着说着,泪汪汪的眼睛望着我,把牙咬得吱吱响,又说:“你们要赶快捉拿凶,凶手归案为你表姐报仇雪恨哪!”
我也咬着牙,火冒三丈地向娜姐回答:“你放心吧,我们公安战士绝不会让凶犯逍遥法外的!”
娜姐以“母亲”这个崇高的身份,把莹莹从我怀里要过去,抱得紧紧地,手轻轻地捋着莹莹的乱发,尽情地倾注着母爱,向我发誓道:“栩弟,你就放心吧!我一无男,二无女,一定会象你表姐活着那样,对莹莹知冷知热,倾尽全心亲她疼她!她们这个家的家务,我也会象你表姐活着那样,一肩挑起来!”她说着、饮泣着,勾下脑袋亲着莹莹说小乖乖,不哭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妈了!”
在场的人都被娜姐的这番话感动了,敬佩的目光一齐向她射来,这些目光都在向她称赞:“叶蝉有你这样重交情心贴心的朋友,真是人生的一大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