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超度手册 第2章 第二章：墙

第二天中午，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周星星一觉睡到自然醒，她揉了揉眼睛，发现顾易正飘在床边，一脸严肃地盯着她。

回想起昨晚的场景，周星星有点不寒而栗。

知道自己的灵魂身处2024年的顾易，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慌乱，“这不可能，我明明在2025年......”他猛地抬头，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的身体......2025年的我，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当植物人！”

他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在房间里快速飘动，像一只困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我得回去，我得警告我自己。”

即便是看过数不胜数的米国科幻大片的周星星，也被这一信息击到大脑宕机。自己对这样的事情都有些接受无能，更何况身为受害人的顾易，他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煎熬，震惊，惶恐，痛苦。

她看着在房间里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的魂儿，一时间头晕无比。

好想逃避这种共情啊！

他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缓缓低头，看向周星星。

周星星接收到他的注视，歪头：“嗯？”

“你能碰到我。”顾易的声音此刻反而变得异常冷静，“你能看见我，能听见，还能......”他摸了摸刚才被扇耳光的位置，“打我。”

周星星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

顾易飘到她面前，那张帅脸突然放大：“所以你必须帮我。”

“......哈？”

“找到2024年的我，告诉他一年后会发生什么。”顾易的眼睛亮得吓人，“这样我就能避免那场事故。”

周星星沉默了三秒，然后慢慢滑进被窝，把被子拉到头顶：“晚安，盆友。”

“周星星！”

事实上周星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有点失眠多梦的她居然能在顾易的鬼吼鬼叫声中安然入睡，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想必昨晚还情绪崩溃的顾易也已经安抚好自己了吧。

“早。”思及此，周星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周星星。”顾易的声音平稳而认真，“我们得谈谈。”

“嗯嗯，谈。”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等我睡醒……”

“你已经睡醒了。”顾易飘到她正上方，“我们得找到2024年的我，告诉他未来会发生什么。”

周星星终于睁开一只眼，懒洋洋地看着他：“就算我真的找到他了，你觉得他会信么？”

顾易：“……”

——十分钟后，客厅。

周星星洗漱完毕，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以1．25倍速播着顾易主演的权谋剧《如燕归鸿》。

来者即是客，既然是客人，相对的了解一下也是必要的罢。

顾易飘在旁边，眉头紧锁：“你能不能先别看电视？”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适应能力是真的强的可怕，身边飘着个男鬼都能淡定自若的想干嘛干嘛。

“我在欣赏你的演技。”周星星咬了一口薯片，指着屏幕，眼神里全是“这剧本不太合理”的学术探讨感。

“你看，你这里皱眉的弧度，你看你这个表情。虽然你是个高冷王爷没错，但是你也不能全场就这一种表情吧？”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形容，接着道“这个表情，像极了便秘三天终于找到厕所的样子。”

顾易：“……？”

周星星继续补刀：“还有这台词，‘本王这一生，只为你一人心动’——你确定你不是在念菜市场猪肉价格表？我承认这台词确实很恶心，但是你是演员，要有信念感，你怎么能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至于这部剧为什么豆酱评分高达8．2，可能是因为观众都被你帅瞎了，根本没注意演技。”

顾易：“……你礼貌吗？”

他深吸一口气（虽然魂并不需要呼吸），努力保持冷静，“周星星，现在重点不是我的演技，是我的命。”

“我知道。”她点点头，眼睛却没离开电视，“但你想啊，如果我现在冲到你公司，对着2024年的你说‘嘿，你一年后会摔成植物人’，你觉得他会怎么反应？”

顾易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2024年的顾易（皱眉）：“你谁？”

周星星：“我是能看见你未来灵魂的人！”

2024年的顾易（对经纪人）：“叫保安把这个私生饭带走。”

顾易：“……”

他飘到周星星面前，挡住电视：“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周星星终于抬头看他，叹了口气：“好吧，那你有什么计划？”

顾易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先调查我拍戏的行程，找到威亚事故可能发生的剧组，然后提前警告我。”

她点点头，拿起手机，搜索“顾易2024—2025年新戏”。

——暂无相关信息。

顾易：“……”

周星星耸耸肩：“你看你，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连拍什么戏都不知道，怎么预防？”

顾易不甘心：“那至少先找到现在的我，慢慢铺垫。”

她想了想，忽然笑了：“行啊，那我们现在就去你公司，看看能不能碰到你。”

顾易刚要点头，像是意识到什么，“……你故意的？”

周星星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啊，我就是想看看，你愿不愿意让我这个‘陌生女粉丝’去骚扰2024年的你。”

“……巧舌如簧。”

他沉默了。

周星星胜利般地继续看电视，而顾易飘在一旁，表情复杂。

“坐下一起看呗～”

顾易不情不愿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抱着自己的大长腿，一脸严肃地观摩自己的表演。

没过一会儿就见周星星“噗”地笑出声，薯片渣喷了一沙发。

他一脸嫌弃的弹了弹眉毛，“你太夸张了吧。”

“你这段台词念得……”她拿纸巾擦了擦嘴，模仿他的语气，“‘正如人生不如意十之**～（停顿）可若你问，我裴昼此生可曾有过片刻悔意？～（破音）没有～（颤抖）纵使命运如此，我也甘之如饴（戛然而止）’。”

顾易：“……”

“是导演要求的情感充沛。”

“充沛到破音？”周星星按下暂停键，指着屏幕，“你看你这里，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是不是当时风太大，沙子进眼睛了？”

顾易扶额：“……那是深情凝视。”

周星星挑眉：“深情凝视个鬼哦，明明像在瞄准靶心。”

顾易：“……”

屏幕中顾易饰演的王爷正在经历中箭坠崖。

周星星眯起眼睛：“你这个落地姿势……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顾易无奈：“威亚吊着，我也控制不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咬牙切齿。

“但你可以控制表情啊。”她指着屏幕，“你看，你中箭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在说‘哦，被射了，问题不大’。”

顾易：“……剧本写的是裴昼他隐忍坚强。”

周星星：“可你演得像裴昼打了麻醉。”

顾易：“……”

“你的演技……嗯，还是很有进步空间的。”周星星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都这么晚了？”她揉了揉眼睛，“明天再研究怎么救你吧，我先睡了。”

顾易还想说什么，但看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又想起今天凌晨周星星不管自己的大吵大闹睡得又快又香，只好飘到一旁：“睡睡睡就知道睡。”

“你现在好些没？”

周星星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发呆的顾易怔了一下，回头不悦道：“什么？你说梦话呢？”

“不是～～刚才我看电视剧时说的那些不好的话，其实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想气气你，转移一下你的注意力。我感觉你挺崩溃的，我又没有其他办法让你冷静下来，所以才吐槽了你的演技。你的演技比起娱乐圈其他小鲜肉好了很多了，起码我能看到你有在努力解读人物心理，研究角色的行为模式。”

顾易听到她一顿真情袒露，生气也不是，高兴也不是，只淡淡“哦”了一声。

梦里，周星星站在一个陌生的客厅里，墙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男主人穿着军装，笑容憨厚。

周星星盯着那张脸看了三秒，浑身发冷。

“这不是——我家楼下302室的邻居么......”她喃喃自语。

顾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为什么连你做梦我都得跟着？”

他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不知从哪儿爬了出来，她的脖子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长发垂落，露出青紫的脸。

“嘎。”

周星星被吓得屏住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尖叫，右手忍不住向后抓住了顾易的手腕。

什么鬼？！为什么现实中遇到顾易就罢了，怎么梦里都能有这么血刺呼啦的女鬼。

顾易手腕吃疼，瞥了一眼周星星，极度恐惧的心反而平稳下来。

看来怕鬼都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对吧。

红衣女鬼缓缓抬头，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星星。她张开嘴，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呜咽。

“她说不了话。”顾易的声音有些许变调，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害怕颤颤巍巍的说，“她的喉咙是被掐断的。”

周星星声音变调＊2，“你能听懂鬼话？”

“好像......是的。”顾易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眯起眼，身体微微后仰，“她好像在说‘帮帮我’。”

女鬼的声音逐渐扭曲，身体开始浮现出可怕的伤痕。

脖颈处的勒痕，手腕的割伤，还有腹部一个狰狞的血洞。她行动像是快要散架的娃娃般爬向周星星，腐烂的手指指向一面墙。随后她一下子就消失在原地，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子走进客厅，穿着时髦的小碎花连衣裙，俨然是刚才那个红衣女鬼。

画面开始以3倍速进行......

男主人热情地招待她，递上一杯茶。女孩喝下茶后不久就开始头晕，男主人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

接下来的场景让周星星胃部抽搐——女孩挣扎、尖叫，最后被活活掐死。男人冷静地将尸体拖进浴室，拿出锯子和黑色塑料袋......

伴随着水泥搅拌的刺耳声响响起，周星星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后背全是冷汗。顾易飘在旁边，脸色也很难看。

原来那个女鬼的红色连衣裙是被她的血染红的

周星星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十三岁那年差点被楼下那个邻居猥亵，没想到他还杀了人。

这还是第一次让周星星感受到，凶杀案竟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惊悚感。

她以前看新闻上新鲜出炉的凶杀案报道时，还常说，都21世纪了，这么多摄像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

还是她天真了。

身边一脸恍惚的顾易沉思片刻：“报警吧。”

看来刚才梦里的场景也叫顾易心生胆寒。

“报警？怎么报警？我跟警察叔叔说啥？喂？警察叔叔，刚才女鬼给我托梦，我家楼下邻居把她杀了埋在了他家墙里，麻烦来抓他一下，谢谢？”

“？”顾易听着周星星阴阳怪气的语气，一股气直往头上窜，“难道你要知情不报？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还很小，甚至比你还小！”

他发完火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心里顿觉自己的举止有些过了，毕竟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思及此，顾易下颌线绷得极紧，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将某种情绪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眼里此刻黑沉沉的，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温度。

“如果能找到尸骨，就能定罪。”

唉，不得不说这家伙生气都这么好看。

周星星在心里腹诽完，开始想正经事。

“问题就是找不到。”她咬牙，“那混蛋把肉溶了冲进下水道，骨头砌进了墙里。”

没有证据……

除非——他自己莫名其妙自首

没有证据可怎么办呢？

每次看到那些残忍的凶杀案，她也想惩恶扬善啊，可是她又有什么特殊能力呢？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超能力。无论是顾易还是那个被伤害的女孩，她都救不了他们。

深深的无力感刺痛了她。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么？

她开始谴责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会，脑瓜子没那么聪明，没权没势泯然众人。

等等，她好像并不是一无是处......

她会画画啊！

说干就干，周星星掏出抽屉里的铅笔橡皮泥橡皮和素描本，闭上眼好好回忆了一下梦中女孩的脸，睁开眼，开始作画。

起型，塑造，刻画，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争取做到80％相像。

我在全国统考的时候素描考到了96分，虽然不是最高分，但好歹也被几个监考老师围观过。上大学以后，每学期的素描油画作业，也被学院留校收藏。

要有信心，我一定能把受害人画好的。

周星星在心里拼命鼓励自己。

原本一边飘来飘去，一边垂头咬着大拇指焦虑的想着办法的顾易，抬头见周星星突然画起了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心情画画？”

但等他飘到周星星身后，目光落在画上，他瞳孔骤然一缩，“你还会画画？？？”

纸上的人，有着圆润的杏眼，微微翘起的鼻尖，左颊一颗小小的痣。她的嘴角带着一点羞涩的弧度，像是下一秒就要开口说话。

太像了。

像到……仿佛能从纸上活过来。

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半晌才低低开口：“画得还挺像。不过你画她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