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已黑了下来,不巧的是学校停电了,赵生点亮蜡烛,看到姑娘满面娇羞的样子,竟有些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吴月见他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于是羞涩地说道:“瞧你那傻样,老盯着我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赵生俏皮地回答:“你的全身都好看:瞧你的鼻子瞧你的眼,瞧你的嘴巴瞧你的脸;看你的胸脯看你的腰,看你的身段儿多么娇…。”
吴月一脸严肃地正色道:“你这泼猴儿尽耍贫嘴,再这么淘气‘阿姨’可就不喜欢你了。”
“喂!你说话掌握一点分寸好不好?不要在‘叔叔’面前没大没小的!”
“放肆!你小子竟敢目无尊长、找我的便宜,你该当何罪?”
赵生反问:“那么你又给谁当阿姨呢?”
“小朋友们都这么叫我的,难道‘阿姨’说错了吗?”
“我在俺们老赵家也算是大辈儿,随便在街上走一圈,别人见了我,不是喊叔叔,就是叫爷爷,让你称呼我一声‘叔叔’那也算是高看你了。”
“你别烦我了好不好?人家心里正没好气呢,你也不知道过来哄哄我。”
“这都是你自找的,既然你打算找别人的便宜,又何必怕人报复?”
吴月撒娇道:“好男不和女斗嘛,别人心里觉得委屈,你就不会让着我一点?”
“干嘛,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百姓点灯啊?照您那意思,您要给我当姑奶奶,我就得乖乖的装孙子呀?”
“你就算给我装一回孙子这又怎么了?咱俩谁跟谁呀,我又不是外人,让你替我装孙子那是给你机会,别人想要给我装孙子,我还不稀罕呢。”
赵生见她调皮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忍不住一阵冲动,于是抓住姑娘的手 ,直往自己怀里拉扯,口中说道:“亲爱的,过来和我比一比,让我看看我能比你高多少?”
“看都看出来了还比什么?我知道你高人一头。”
“我不信,我看你的嘴唇差不多可以挨到我的下巴了。要不咱就当场验证一下,你再靠近一点。”赵生边说边伸着嘴巴想要吻她。
吴月恍然大悟:“好啊,原来你却是个心怀鬼胎的家伙,居心叵测、欲图不轨。你好阴险!险些让我中了你的圈套。”
“你太多心了,咱俩比比身高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赵生说着话意欲强行非礼。
吴月极力避开道:“别这样好不好?你再胡来我就和你吹灯了!”
“你真的要和我吹灯吗?”
“那当然了,谁还骗你不成?”
“那好,我先和你把灯吹灭了再说。”赵生说着话一口将蜡烛吹灭。
吴月惊叫起来:“喂!你把灯吹灭干什么?”
“你不是要和我吹灯的吗?”
“谁让你吹这个灯了,我的意思是:你若再不老实我就跟你解除关系。”
“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欺负你的。”
“不行!即使你再规矩,反正两个人黑灯瞎火呆在一个屋里,也总是难免被人说三道四。劝你还是光明磊落一点,免遭瓜田李下之嫌。快把灯点上!”
“我找不到火柴了。”
“撒谎!刚才还在桌子上,现在怎么就找不到?你想骗谁?”
“骗小狗呀。”
吴月擂了赵生一拳道:“还是骗你自己吧!”说完拉开门跑了出去。
赵生追出门外:“别跑了,你还是回来吧,我把灯点亮好不好?”
“你太坏了,我不理你。”
“什么时候我又变成天津的包子了?”
吴月不解地问:“什么天津的包子?”
“这你都不懂?天津的包子——狗不理呀。”
“我是不想理你这只狗!”
赵生穷追不舍:“你跑不了的,今儿个你就是跑到老鼠洞里,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吴月到底还是被抓住了,她见脱不了身便停下来道:“你可不许再坏了,不然……。”
“不然怎样?还要和我吹灯吗?”
“不然我就一脚踢了你!”
“那我就先把你的‘四条腿’捆住,看你还有什么招术。”
“闭上你的狗嘴!除非你自己才是四条腿呢。”
“先不管你是几条腿儿了,你就说咱俩的事究竟该怎么办吧?”
吴月略一思索道:“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按你刚才说的,结婚时我可以先嫁到你家,但婚后你必须来我家生活,出于诚意我们可以做出一些让步,不过,我也希望你能体谅一下别人的苦衷,不要自食其言、欺负我们娘家无人。”
“你要我到你家生活,那咱们有了孩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咱俩有了孩子姓赵还是姓吴?”
“你瞎说什么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急着当爹了,如果你爹再这么固执己见、食古不化的话,那我们不用说做夫妻,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如果我说服俺爹答应了你这一条,那咱有了孩子,你说让孩子姓什么?”
吴月不置可否、胡乱搪塞道:“还早着呢,你着什么急呀?到时再说吧。”
“你别到时再说呀,有道是:先明后不争。正所谓: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别等我上了您的贼船之后,你再这个那个的。”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让你来我家生活,那是高看着你呢,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五间大北屋让你住着,你怎么就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真比让你上杀锅还难。”
赵生玩笑道:“我在你家住着,你们收不收我的住宿费?住宿费高了,我可是住不起呀。”
吴月将计就计、顺路搭车:“你放心好了,咱们俩谁跟谁呀,还怕我会坑了你吗?我不收你的又怕你不落意,我收你不多,一晚上收你个十万八万的意思意思。”
“不多,你收的实在是太少了,你看呀:独门大院住着,晚上还有美人在旁陪床侍寝,这么便宜的事上哪儿找去?”
吴月满脸绯红,娇羞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说不上三句话就胡扯开了。”
“我说的是事实,正所谓:话粗理不粗。谁家两口子不是这样?”
“你还说?越说你越没正经了。”
“好好好,那我就说点正经的,去你家生活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孩子的姓氏归属问题。现在不说清楚,到时难免会有争议。”
“那就姓吴吧。”
“不行!孩子一定要姓赵。”
“你不要得寸进尺了好不好?你都答应来我家落户了,我不让你改姓就不错了,孩子随我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你还有什么好争议的?”
“我看你才是得寸进尺呢,当下能否说服我爹尚未可知,你倒还敢再提让孩子改姓,只怕这样会行不通吧?”
“怎么行不通?只要你同意不就行了?”
“你要坚持让孩子姓吴,不用说俺爹不答应,就是我也坚决不会同意的,你别痴人说梦了,这是一百个办不到!”
“要不这样,孩子在你家,你们爱叫什么我不管,但是,来到我家,我们怎么称呼,也请你们不要干涉。”
“这个不好,不如咱们多生几个,儿子姓赵,女儿姓吴。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子孙满堂岂不甚好?”
“你想的倒美!计划生育搞得这么紧,让你生一个不罚你也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几个?”
“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你能生几个,我就想要几个。”
“废话少说,还是办你的正事去吧!事情如果再办不成,可别怪我不给你机会,别说让我帮你生孩子,做朋友都甭想!”
“好吧,我回去再找人说说,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吴双方为两人的来去问题发生分歧:吴父膝下无儿,打算让女儿招婿。而这种事在农村是不好说的,乡下老汉的思想比较保守,因此,赵父极力反对。眼看着一天天地拖延下去,而两家的意见却无法统一,姑娘为此竟愁得寝食不安,倘若这次两家再谈不到一块儿的话,那么,赵、吴两人的关系很难再继续下去。
赵生私下找到媒人,让她去做父亲的思想工作。
老赵听说婚后还要让儿子去女方生活,仍旧一百个不愿意。
赵生在一旁等的心急,忍不住插话道:“爹,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呀,人家已经做出让步,咱们也应该拿出一点诚意来,有道是:让人只可让三分,不可让十足;占强只可占七分,不可占十全。你别得理不让人呀。”
赵父厉声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大拇指朝外裂——吃里扒外,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
“俗话说:向情向不着理。谁不对就是谁不对,这不是什么吃里扒外的问题。”
“好好好,你就向着她家说话好了,有本事你跟着人家,别再回来了!”
“这么说,您已经答应我了?”
“谁他娘的答应你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让你小子去丢人现眼呀?”
“爹,您何必这么固执呢?咱们又没有偷人家的,又没有摸人家的,这有什么可丢人的?”
“你少犟嘴!我告诉你,今后你少跟她来往,咱又不是娶不上媳妇,何必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地过日子呢?”
“你想想,她父母除了这个女儿之外,身边再没有别的亲人,一旦她也嫁过来的话,剩下两位老人该有多么孤独?反过来说,假如您处于他们那种情况,又该怎么想呢?谁不希望和儿女们共享天伦呢?您能忍心眼看着他们孤零零地了此残生?”
赵父颇为激动:“对呀,你小子讲起大道理来比谁都能说,倘若你这一去,她父母是可以安度晚年了,可是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就不孤独了吗?这么做你就忍心了是不是?”
“我哥不是可以照顾您吗?再说我们也可以时常来看望您的。”
“让她来咱家过日子,你们什么时候去看望她的父母,我保证也绝无二话。”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倘若您也只有几个女儿的话,您还这么认为吗?”
赵父似乎有些动心:“可是我就守着你们哥儿俩,你嫂子又不生养,而今我就全指望着你让我抱孙子呢,你若去了她家,到时有了孩子那算谁的?”
“这还用问,当然算我们赵家的了。”
“你别傻了,咱家的孩子,干嘛要在她家养着?你见谁家的孩子总在别人家住着?”
“孩子住姥姥家,这很常见呀,不管孩子在哪儿生活,终归也是我们赵家的根呀。”
“孩子住在她家,到时,孩子只怕连自己的爷爷是谁都不知道了。早晚也得变成吴家的人!”
“这怎么会呢?我们俩已经商量过了,孩子什么时候都是姓赵,怎么可能变成吴家的人呢?”
“你还真拿她的话当真呀?她那是缓兵之计,试着脚步走呢,老太太纺棉花——慢慢抻着来。今天她让你去她家生活,明天她就敢让孩子姓吴,你信不信?”
“不会的,吴姑娘知书达理、性情温婉,绝不会无理取闹、节外生枝的。”
“这你可说不准,所谓: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两口子结婚之前你是看不出一个人好坏的,没有娶嫁之时,为了博取对方的好感,谁都会尽量表现好的一面,所以,曾经跟你山盟海誓的恋人,未必真象你想象的那么好。这时候,人们是最容易被一时的假相迷惑的。”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和吴姑娘相处多年,她的为人我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老吴家在村里也是情理家门儿,她虽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温顺,但是,出格儿的要求,她是不会提的。若不是情非得已,我想她也不会自折身价,情愿为了父母而去牺牲爱情的。”
赵父的口气已不像刚开始那般决绝,但他仍就不愿放弃,极力想要挽回儿子的心:“常言道:树高千丈,落叶归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人家待你再好,毕竟也不是自己的根呀。”
“爹,您就权当我是你的女儿吧。古人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劝你还是把心放宽一点,我又不是一去不返了,您又何必这么伤感呢?”
赵父沉思良久,觉得儿子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软下口气道:“你再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呀,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总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一点也不爽快!”
“你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你就不怕别人说咱的闲话?”
“别人怎么说都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自己要把握住命运的方向,不要为他人的言行所左右。”
“不管怎么说,我也拉不下这张老脸。你再和姑娘商量商量,别再让咱去她家了行不行?只要她愿意来咱家生活,她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舍得。”
“你这不是让我从中为难吗?人家要你的命干什么?难道脸面比命还重要吗?我并不认为男到女家有多么丢人。”
赵父似有所悟:“啊,我明白了,怪不得人家会向我提这种条件呢,原来你小子就不是和我站在一个立场,总在一边拉斜套。真是家贼难防啊!人家给你几句好话,就把你哄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人们常说:麻野雀,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我们刚把你养大,还未曾沾过你一点孝心,没想到你就和媳妇成了一条心,扔下我们撒手不管了,纵使你不念咱俩的父子之情,也该想想你娘和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呀,我们养你这么大容易吗?”老爷子说到伤心处,竟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赵生见状忙又在旁劝道:“爹,你别难过了,我知道您和俺娘为我吃尽了千辛万苦,父母大恩必当厚报。我之所以要答应去她家生活,并非是孩儿狠心,而是她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太难得了。姑娘不但知书达理,而且满怀孝心,孩儿正是为她真情所感化,因此,情愿为她做出牺牲。虽然我们的观点可能还存在分歧,但我绝不会扔下你们不管的。”
“如果我执意让你留在家里呢?”
“那我宁可不娶。”
“你不娶我是不会答应的。你爹过了大半辈子,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哥儿俩成家立业有个依靠吗?谁家的父母还能忍心看着儿子打光棍儿?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反正能娶回来媳妇就行。”
“爹,我希望你能以孩儿的前程为重,不要把我只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我们两个早已日久生情、难分难舍,而今你要强加干涉,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你不要拿死来吓唬我,我看你是让人家勾了你的魂儿了,为个女人值当的吗?”
“求您老人家开开恩吧,别再让孩儿从中为难了。一旦酿成大错,再要后悔可就说什么也晚了。”
“你还别拿这话来吓唬我,你爹偏就不吃这一套。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父亲说完,一甩手拂袖而去。
父子之间的谈话,一时陷入僵局,闹的是不欢而散。正当赵生束手无策、无计可施之际,村里发生的一件事,对他们触动很大:赵生的一个儿时的好伙伴,也因为婚事和家人意见不合,一气之下喝了农药,抢救无效、不治身亡。
这件事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影响,一石激起千层浪,都在为年轻人的草率轻生而深感惋惜。
赵生闻知此事,忍不住掉下泪来:“我的傻兄弟,你好糊涂呀!昨天还来同我畅谈人生、憧憬未来。想不到一念之差竟然是阴阳两隔、两世为人啊,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赵父由衷地感叹:“多好的孩子呀,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常言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干嘛非走这一步呢?这不是往爹娘心上扎刀子吗?”
“是啊,天大的事有地接着,退一步海阔天空,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锅头哪有不碰马勺的。让一让不就过去了吗?”
“他爹也是的,孩子不愿意,就别硬逼他呀,你看好不好?出岔子了吧?他爹那时候还总是劝别人呢,事情真到了自己头上,咋就变糊涂了呢?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
赵生借机劝道:“这人啊,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劝说别人的时候,讲起大道理来头头是道,而一旦真轮到自己头上,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
赵父听出儿子话中有话,于是骂道:“好小子,你这是在说我呐?”
“不敢,我只是在就事论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等到大错铸成,可到哪里去找这后悔药去哟!只可惜了我那位好兄弟,愿你来世一定要托生到一个好人家,能够遇到一对通情达理的父母,再也不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父亲见他说的恳切,担心自己再这么固执下去,真的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软下口气道:“好吧,爹就不再难为你了。自古道:儿大不由爹,女大不由娘。如今你也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反正我也不能整天捆着你的,你要走我也留不住。唉!人呀,也就象飞鸟一样,刚把小鸟养大,小鸟就该飞走了。”
赵生觉得父亲很是可怜,于是歉意地说:“爹,您老别伤心,我们会经常来看您的。”
“爹老了,不中用了,你们高兴了就多来走动走动,你爹上了岁数,脾气也不好,有时,说话也难听,你们也不要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般见识。你们俩的事,我也不再过问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爹,您说到哪儿去了,我知道您也有难处,对此,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是可以理解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赵吴两人的关系经过双方的共同努力,终于使有情人终成眷属,两家商定了婚期,又忙着为二人操办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