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第2章 第 2 章

程霜在玉湖小区和温暖以及夏文静分别。

程霜把刚刚买的零食一股脑地塞到温暖的怀里，说：“我也没啥见面礼可送给你的，这些零食你就收下吧，我家在前面几百米，位置我已经发到你微信上了。我就先走了，有空来找我哈。”

温暖抱紧怀中的零食袋，说：“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拜，记得想我。”

夏文静把温暖的行李拉进了电梯里，问道：“暖暖，你家在几楼啊？”

“30楼。”

“好~”夏文静按下了22楼和30楼的按钮，“我家在22楼，你要是有事可以来找我。”

温暖点点头。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说完之后，电梯里一阵静谧。

虽然两人一时无话，温暖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温暖在幼儿园里先认识的程霜，然后程霜又带着她认识了夏文静。

她还记得那天下午，她在幼儿园的沙地里独自刨坑。程霜拿着一根绳过来，也没问她为什么要刨那么深的坑，只是把绳举到她面前说：“要跟我翻花绳吗？”

于是她们就成为了朋友，于是她和夏文静也成为了朋友。

夏文静果然和她名字一样，是个十分安静的女孩。她们两个人经常被程霜戏称：锯嘴葫芦凑不出一对。

温暖觉得人和人之间真的很奇妙，如果是换做别人，两个闷葫芦站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是好朋友，她也一定会非常尴尬。

她一直觉得夏文静身上有股魔力。她好像是炎炎夏日中山间清澈的泉水，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浮躁的心立马就平静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都没有见面，连微信也只是偶尔发一次，但每一次见面，她们又好像是已经相处了很多年的老友，一个动作她们都能懂得彼此的意思，仿佛她们的分离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温暖微微侧头看着夏文静，她笔直的站着，几个月不见，夏文静已经高出几厘米了。发尾微微扫着温暖的手背，她轻轻打了个冷颤。

“冷吗”夏文静疑惑地问道。

“啊，有一点点，我感觉北方的夏天比南方的夏天要凉快得多。”温暖盯着夏文静眼尾的痣，几秒后才慢慢说道。

夏文静笑了笑，“那你冬天可不好过了，我们这冬天零下三十多度呢。”

“那雪是不是很厚？”

夏文静比了一个大圆，“是超级厚，小学初中那会儿，一下大学就会听课，偶尔学校还会组织学生去扫雪呢。”

温暖：“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儿期待下雪的日子了。”

几秒之后，温暖又再次问道：“你多高了？”

夏文静想了一会儿，说：“上次量好像是173。”

温暖由衷羡慕道：“真好。”

夏文静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温暖盯着显示屏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地数着：18、19、20、21、22，到了。

夏文静摆摆手，“那我先走了，有事就联系我。”

温暖点头，笑着摆摆手，“拜拜。”

愉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此时生出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

既然程霜可以一个人在外租房，那她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宁可回到姥姥的家里，也不想和妈妈一起住。

母女不像母女的，看久了她会不会又抛下我呢？

温丽秀曾经说过，温暖长得像她那吃喝嫖赌的爹。但又因为陈阳年轻那会儿长得也算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温暖其实长得也还看得过去。温丽秀又说，当年唐云梅死活要嫁给陈阳，就是因为陈阳那张脸。

温暖借着电梯里的镜子照了照，虽然她从四岁起就没有再见过她爹了，但根据她爹留下的几张照片来看，她确实长得很像她爹。

温暖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也许真的不太好过。

如果她是蜗牛就好了，这样就可以背着她的房子到处跑。一遇到危险，她就立马缩回壳里。

可惜她不是蜗牛，她也不是可以变身的美少女。美少女生活在童话里，而她生活在现实里。30楼已经到了，她不得不去面对她妈妈和她的一家人。

温暖踌躇地站在3001面前，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嘭嘭直跳的心脏，也能感受到不断口中涌出的唾沫。她拍了拍自己胸口，深吸一口气。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好，让我们敲开这扇门。”

“叩叩。”

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妇女打开了门。

温暖看着她，愣在了原地。

“你是？”中年妇女疑惑地看着温暖。

“这里不是玉湖小区的30楼吗？”温暖一字一顿地说道。

中年妇女想了一会儿，指着对面说道：“30楼有两户人家，你应该是找错了。”

温暖猛地一回头，果然发现了对面还有一户人家。

她红着脸道歉，“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中年妇女轻柔地说道：“没关系。”

经历了刚刚尴尬的一幕，温暖心中什么害怕，什么悲惨未来的念头通通都不见了。

她带着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敲开了3002的门。

一分钟后，一个戴着黑色边框眼境的中年男人缓缓打开了门。温暖带着僵硬的笑容看着他。

他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热情地说：“是温暖吧，快进来，快进来。”

见中年男人伸出手想拉她的行李箱，温暖极快地松开握住行李杆的手，往旁边一躲。

中年男人似乎没料到温暖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一时半会儿不知道伸出去的手是该收回来还是该继续拉行李箱。

片刻后，温暖把行李箱滑到男人面前，小声地说道：“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把温暖的行李箱拉进房内，从玄关处拿出一双崭新的蓝色拖鞋说道：“应该是我道歉才对，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动你的东西。不好意思。我之前忘记和小梅要你的联系方式了，看你一直没过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小梅一工作起来谁都不能打扰她，谁打扰，她就跟谁急。”

温暖：“没关系，呃……”

李哲论推了一下眼镜，笑着说：“我姓李，叫李哲论。哲学的哲，论语的论。”

温暖：“好的，李叔叔。”

李哲论：“第一次来临江吧，有机会带你出去逛逛。”

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以前从来没和你们说过，也从来没有找过你们。温暖默默地想着。

但她还是说道：“好，谢谢李叔叔。”

温暖换好拖鞋之后，在客厅处看到了妈妈的孩子。

温暖知道唐云梅在她六岁时就再婚了，但不论是她还是姥姥都从没跟她提到过唐云梅再婚的对象以及唐云梅的孩子。

原来，她生了一个男孩。

客厅专门空出一大片地方供男孩玩耍，四下散乱着他的玩具，中间放着大型火车轨道模型。男孩嘴里嘟嘟囔囔地拿着火车模型穿过轨道。看见温暖进来，男孩立马站起来，把火车模型藏在了身后。

李哲论上前，拉着男孩走到了温暖面前，“之言，这位是我以前说过的姐姐，温暖。小暖，这个是弟弟，李之言。”

李之言半边身子躲在李哲论身后，一双如同一汪清亮的湖水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温暖，乖巧地说：“姐姐你好，我叫李之言。”

温暖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唐云梅。半晌才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淡淡地说：“你好。”

李哲论：“小暖啊，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温暖点点头，跟在李哲论身后，李之言抱着火车模型跟在温暖身后。

李哲论把温暖带到一间白色房门前，说：“小暖，这就是你的房间。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们就行。言言，跟姐姐说再见。”

“姐姐再见。”

温暖这会儿才扯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轻声说：“再见。”

门一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衣柜的一边是整整齐齐叠好的棉被毯子，她打开衣柜上方的柜子看了看，搬来一把椅子，踮着脚摇摇晃晃地把棉被毯子一股脑地塞进去。

她的衣服没有多少，一箱子就装满了她的一年四季。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灰的，好像只要有一点点鲜艳的色彩，世界的眼光就会聚集在她身上。冬天的时候才会穿得鲜艳一点，因为姥姥十分嫌弃她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给她织了姜黄色的毛衣啦、淡紫色的围巾啦、红色的马甲啦等等等等。

她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临江后，她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

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好后，她瘫倒在了床上。这间房间刚好是朝南的，午后阳光慵懒地洒进来。她微微挪动身体，让自己受热更均匀。

温暖直起身来环顾四周，房间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张书桌。她想了想，网购了一些原材料。

温暖在地图上翻找附近的景点，发现了附近有一家书店。她从衣柜里拿出一间薄外套，挎上一个小包，准备出门。

客厅里散乱的玩具已经被收拾起来了，李之言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写作业。李哲论在一旁看着书，偶尔纠正李之言的错题。一时间，客厅里只听见写字的沙沙声和翻书的哗哗声。

看见温暖出来，他问道：“小暖是要出门吗？”

温暖点点头，“去附近转转。”

李哲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递给温暖，“小暖这钱你收下，看看喜欢什么就买点。”

温暖摆手，“不用了，我有钱。”

李哲论坚持道：“拿着吧，你刚来我们也不知道该给你置办什么，你拿着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温暖见李哲论一副不收下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收下，“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小暖。你瞧我这记性，我本来想叫你录指纹的。我们家这个锁是指纹锁，用不了几分钟就录好了。”李哲论匆匆忙忙叫住走到玄关的温暖。

一分钟后，温暖录好了指纹。

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温情款款的景象。见电梯门正好开了，她逃似的飞奔进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