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第12章 第十二章

安禹晚上睡在了男朋友家。

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消化这些东西，尽管喝了解救汤，还是感觉脑袋涨到要炸了。

首先，宣弈变成了他男朋友。

其次，男朋友是一只猫。男朋友是小时候自己捡回来的。男朋友其实已经跟自己同居很久了……

最重要的是，男朋友居然会魔法！

晚上睡觉前宣弈向他坦白。

“你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又折回来吻了我，记得么？”宣弈平淡开口。

“我好像记得。”安禹的回忆着说，“我以为那是一场梦。”

“那不是梦，那是我想的。”宣弈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是我想让你吻我，所以我许了愿，靠我手上的手环，向花神许愿，我的任何愿望都能被实现。”

安禹：“！？”

安禹震惊的张着嘴，啊了半天，一时间成堆的话堵在嘴边，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不过今天发生的令他震惊的事已经太多了，再多一件也不算多，他很欣慰宣弈能向他揭示他藏着的所有秘密。

在欣慰之中，他忽然不合时宜想到一个问题，“那天……我怎么回去的？”

“我抱你回去的，你信么？”

他在黑暗中握住了宣弈的手，摸到了他的腕骨，顺着又摸到了手环，“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他问。

“嗯，不过看愿望的难易程度，会消耗不同的精力，也会诱发一些小症状，所以还是要谨慎许愿的。”宣弈顿了一下，继续说：“有时候人的形态不太好恢复，所以我会变成猫。”

安禹突然回想起上次奶奶突然莫名其妙醒过来，再联系到宣弈出现在他家过以后就变得不太对劲，他猜：“所以上次……陶也说你来过我们家。”

“嗯。”宣弈没有隐瞒安禹，“我许了愿让奶奶醒过来。”

开始爷爷说奶奶现在目前没什么大碍，安禹突然有些慌，该不会奶奶生病这些年宣弈一直靠自己去维持奶奶的病情吧？

没人知道他会有多累。

在这几年里，他一个人不知道靠着什么信念用自己的精力去换一个年迈老人的平安。

安禹有些不敢看他，转过了身背对他，眼泪一下没忍住。

他好心疼。

可是他也不希望奶奶离开。

“别哭哥哥，我可不记得哥哥是个爱掉眼泪的人。”宣弈委婉的打趣道，他完全能感应到他现在心情，将温热的手掌放在了安禹的肩头，搓了搓他的胳膊。

“我愿意的，奶奶对我那么好……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刚把我捡回来，你妈妈嫌我脏，除了小箱子哪里都不让我去，但是你非要跟我一起睡觉，奶奶就给我洗了个澡，洗干净以后你妈还是不同意，奶奶就偷偷在你的小床边放了个凳子，跟你的床齐平，我就趴在凳子上跟你睡。”他讲到这里时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讲，“但是你睡觉不是很老实，老是把我从凳子上踢下去。”

安禹哭的正凶，听到这儿被逗笑了，差点冒出个鼻涕泡。

对啊，安禹恍然想起，宣弈也是那个坐上轮椅的老太太养大的啊。原来离家出走的小猫没有忘记他们的恩情，甚至不惜自己身体的代价在回报着。

安禹从来都不知道，宣弈对他的家人的感情是这么深刻的，就算过了十几年，他们依然拥有这么紧密的维系。他们之间，有着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的东西，那东西叫亲情。

是安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的东西。

他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红红的让人心生怜惜，但他不让宣弈看。

但宣弈听得到他的抽泣声。

“别哭。”宣弈细声细气安慰着安禹，他不想让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过得这么伤感。

窗外的风浮动着树叶，在夜里沙沙作响，被紧闭的窗户透不出一点微凉的风，此时屋内因为两个人的温度都不太正常而显得有些燥热。

过了很久，窗外的风已经停了，安禹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起伏的胸膛缓和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就算是离开小镇的那天，也只是自己偷偷掉了几滴倔强的眼泪而已，没多久就忍回去了。

“哥哥。”宣弈搂住了他的腰，将额头贴在他的后脖颈。

安禹听到这个称呼抹眼泪的手顿了一下。

虽然宣弈初中的时候总是这样叫他，但现在突然这样叫，还是有点不太适应，他叫一声他的心脏就颤一下，总觉得有点变味儿，毕竟他们现在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了。

他们是对方的男朋友了。

安禹突然觉得一切来的好突然好魔幻。就在几天前跟他一起睡觉的还是一只猫，现在小猫咪变成了男朋友。

宣弈如同猫一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脖颈，闷声闷气地说，“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安禹：人要没了。

看着已经成熟很多，怎么还会跟小时候一样撒娇呢。

这让他想起来，宣弈小时候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黏着他，朝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小安禹借他作业抄。

不过也是，小猫咪怎么会那么复杂的数学题呢？

他一边想一边又不自觉笑起来，谁能想到那个小奶团子真的是个小奶团子。

安禹转过身的时候感觉宣弈的呼吸渐渐变缓了，就像每晚每夜那只小猫在他身旁安静地睡着。

他小心安抚下宣弈一根扬起的发丝，轻声道：“晚安。”

“我好喜欢你，安禹。”宣弈的声音突然响在安禹耳边，黏黏糊糊的。

安禹往回收手的动作一顿，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他漆黑的眸子定定凝视着宣弈，又心生怜爱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

“你是在说梦话么？”

他轻柔的声音散碎在安静的夜里，没有人回答。

这一晚有一只小猫闯进了安禹的梦里。

安禹跟着它从海岸线走到山上，亦步亦趋。山上开满着花，天空一碧如洗，小猫追着白色的蝴蝶跑进花海，安禹怕踩到那些花没有跟去，就远远地望着，那片海浪。

小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海中，安禹有些急了，他不知道小猫还会不会再回来，想进去找它。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些花，慢慢的往前挪，一寸一寸，走向着花海深处。

就这样渐渐的，天黑了。他还是没能找到那只小猫，他躺在青草浪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好像星星朝着他飞过来了。

他伸出手接住那颗星星，让这个小家伙停栖片刻。直到星星又飞回天上去，找它的月亮。

“唔…”安禹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一小团什么东西敲了敲自己脑门。

他睁开眼去握，是小猫的爪子。

小猫蹭蹭他的脸，他把小猫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胸口上。

那只小猫又回到了他身边。

并且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们在这个安静的夜里相互凝视。

小猫的眼睛很漂亮，是紫色的，比星星还要漂亮。

它低头舔了舔安禹的脸，安禹突然感到一阵倦意来袭。最后他望见天，望见流云，天已经亮了许久，而小猫还在安眠。

愿小猫好梦。

……

这几天的雨仿佛停不下来，连续下了好几天。清晨两人都还没睁眼，窗外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如果不是高三生身份傍身，安禹此时此刻必然会赖在床上不起来。可是现实很残酷，他需要离开温暖的被窝和男朋友的怀抱，去接受新一天的知识的熏陶。

说起来也是奇怪，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天打雷劈安禹都能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按时去学习，可有了宣弈以后，他罕见的有了懒惰倾向。

雨下的很安静，没有轰鸣的雷声。

安禹喜欢听着轻音乐写作业刷题，众多轻音乐中，他唯独偏爱带有雨声的那一种。

他余光刚刚好瞥到飘窗上的那一架小提琴，他盯着那架小提琴出神了好久。

小时候爸妈送他去学了钢琴，但他后来发现自己真正钟情的是小提琴，不过也没再去学了，搬家以后连学钢琴的时间都没有了，有的只是补习班。

原本他对小提琴已经不那么留恋了，可当他第一次看到宣弈的琴时，那些童年的遗憾又被无情地扯了回来。

“宣弈，我想听你拉琴。”安禹坐在桌前，用笔指指那架放在飘窗上的小提琴。

宣弈把头发随意挽了几圈，走过去拿了起来，然后又抬头问，“没在学习么？”

“有点累，中途休息一下。”安禹带上恳求的语气，将双手合十摇了摇，“想听你的小提琴，好不好？”

宣弈没出息的害羞起来，低着头笑了，又无奈摇了摇头——

哥哥的要求怎么可能不满足！况且哥哥这样求我真是太可爱了T﹏T

将弓架在琴上。他的姿态很好看，很优雅，但与调酒时又有些许的不同。拉琴时更安静。

乐符从琴弦与琴弓触碰的那一刻开始缓缓流出，倾泻而下。

悠扬空灵的提琴与窗外淅沥的雨声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像要流进心田。

能听到大自然和男朋友为你演奏的纯音乐现场版，安禹此刻感觉：生命真是如此美好。

仿佛身心得到了净化。

宣弈那件黑色衬衣式的睡衣松松垮垮的随着他拉琴的胳膊晃动，他闭着眼睛沉浸其中。其实他自己也很喜欢搭着雨声拉琴，那样好像在将自己的心事与情感诉说给雨听，并且雨也在将它的心事诉说着，倾吐着。这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安禹很满意的为他鼓了鼓掌，像小孩那样。

而宣弈在最后面对他郑重的鞠躬，陪他结束了这次的演出。

“你知道吗，听得我很想哭。”安禹认真地说。他是真的把刚刚的表演当作一场演出来欣赏。

“很高的评价。”宣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心里暖洋洋的，“谢谢哥哥。”

安禹离开椅子凑过去在他脸上很快的啄了一下，“奖励一个亲亲。”

宣弈肉眼可见的脸红起来，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他看着安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渴望与爱意，趁对方还没退回去，他又轻轻托住安禹的下巴凑上他的嘴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