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瞬间,男孩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仿佛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愤怒。
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仿佛被一层薄薄的泪水所遮挡。
周围的世界在他的视线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所有的色彩都被冲淡,只剩下黑白两色。
耳边回荡的只有父亲疯狂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刀割般刺痛了他的心。
一双手将他从自己沉浸的封闭世界中拽了出来。
这双手虽然娇小,但却充满了力量,仿佛能够穿透他内心的冰冷和孤独。
当他被这双手握住时,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安全,仿佛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狂野的野兽,凶猛地扑向沈确的脸庞。
他侧过脸去,以余光瞥向江知野,他的眼睛依旧很红,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仿佛要溢出血来。
那座房子,他们曾经温馨的居所,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血色的狼藉。
他看到母亲倒在血泊中,生命的光芒在她的眼中逐渐黯淡。
突然间,枪声在空气中回荡,震耳欲聋。
沈确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意识到,他的父亲也已经一同离他而去了。
他的世界在那一刻瞬间崩塌,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在风声中,他听见他低声说:“沈哥,握紧我的手,我带你逃出这片荒野!”
那句话在他耳旁重复播放着,他感觉自己像被火烤着一样,身体发热,血液流淌的速度越来越快。
就这样,他们逃出了这片诅咒的土地。
沈确和江知野两个年幼的少年,在荒原之上奔跑,在这个漆黑而寂静里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在这片荒凉的山林中,他们两人像两只孤独的流浪狗,互相依偎着取暖,就仿佛两棵树的枝桠相连,再也没有分开。
尹漾若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揪痛。
“所以沈确的爸爸杀害了你的父母?”她咬着唇,声音哽咽。
“嗯。”江知野点头,“但是那也不能怪他。”
尹漾若感到一阵悲伤和愤怒,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情绪,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让泪水流淌。
“沈哥之所以会这么护着我,是因为他心存愧疚,想要弥补,才会对我格外纵容……可我压根就没怪过他。”
“我知道。”尹漾若点头,“他对你很好。”
江知野勾起唇角,淡笑。
他当然知道,沈确对他很好。
但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这些。
“我们原以为逃出了那片荒野,就可以获得新生,却不曾想,又落入了另一个地狱。”
江知野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们的希望似乎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一次次的失望让我们逐渐陷入了绝望……”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如同一部无声的老电影,在他的脑海中回放。
他想起了那些被辜负的期望,那些被背叛的信任,那些被遗忘的孤独……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放开我们!小野!”沈确拼命挣扎着,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放开我!我要回家!”男孩的喊声带着无尽的哀求。
“你是杀人犯的儿子,哪里还有什么家?”男人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让男孩的心跳瞬间加速。
江知野惊恐地望着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冰冷的铁链紧紧束缚,无法动弹。
“你们放开沈哥!”男孩的喊声带上了几分哭腔,他的眼中充满了绝望。
“跟着我,绝对比你们风餐露宿的强。”男人再次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如同刀割般的刺耳。
“从家里跑出来之后,我们被一个邪恶的人贩子组织诱骗并囚禁,也就是你现在所知道的这个组织。”
“这个组织专门从事绑架和贩卖人口的活动,他们利用我们的无助和恐惧,将我们像商品一样买卖。”
“我们被关在一个黑暗而潮湿的地方,周围充满了恶臭和令人窒息的空气,如有不从,他们会对我们进行毒打、折磨,甚至对我们施加酷刑……”
“小鬼,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来救你们,也没有人会关心你们的死活,你们只能变成傀儡,只有听从命令才能活下去。”
江知野和沈确被绑在柱子上,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鞭子落下,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们的身体。
每一次鞭打都像是在割裂他们的肌肤,疼痛无比。
他们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承受着这残酷的折磨。
“你们这是自找的!”一个阴冷的声音说道,“谁让你们不听从命令,还试图逃跑,现在,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他的话音刚落,鞭子就毫不留情地落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的衣服,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让江知野浑身一颤,他紧咬牙关,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沈确也同样如此,虽然年纪还小,但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却流露出无与伦比的愤怒和仇视。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神明,而且,也绝对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他们只能等待着死亡。
江知野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们意识到一味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多的惩罚,所以,我们必须要学会适应,学会忍耐。”
“再找机会从这个魔窟里逃出去。”
他一边讲述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一边回忆起当时的心境。
那时候的他们不过才七八岁而已。
沈确和江知野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蟑螂老鼠不停从犄角旮旯中钻出来,他们害怕得瑟缩成了一团,紧紧靠在墙壁上。
“小野,别怕,沈哥在呢!”沈确安慰道。
江知野紧紧抱住沈确,说道:“沈哥,我们是不是永远都逃不出去了,会被他们折磨死吧,真的很痛,很痛……”
男孩说着,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滴落到了沈确身上,烫伤了他的皮肤。
看到他哭,沈确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说道:“只要我们听话,就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好不好?”
“沈哥,我们也要变成他们那样吗?只有变成他们那样的怪物,才能活下去吗?”他的语气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没有办法了小野……没有办法了……”
沈确抱住他,眼睛里也蓄满了眼泪,他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拯救他们。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江知野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悲伤,他知道沈确说的是对的,他们只有听话,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我答应你沈哥,你也要答应我,不会离开我。”
沈确说道:“不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江知野听了,也只是默默点头,将沈确抱得更紧了一些。
尹漾若说:“所以你们一忍耐就是十年,直到后面进监狱,再到现在,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你们。”
“嗯,我们一直忍耐着,等待着机会逃离那里。”江知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每天都在努力地活着,为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获自由。”
尹漾若看着江知野,她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不安。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和支持。
“逃避总归不是办法。”尹漾若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的事情存在。”
“嗯,道理我们都明白。”江知野说,“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啊。”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道:“十年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我承认我有私心,因为我害怕沈哥会离开我。”
尹漾若轻轻摇头,“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
江知野沉吟半晌,才继续说:“但我想要你答应我,不要恨他,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赎罪,因为……他真的很爱你。”
“若不是为了救你,沈哥不会重新回到那个组织,也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
江知野的语气恳切。
尹漾若眼眸垂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服上,晕出一朵朵水渍。
“他和我一样,都满身罪孽,挣扎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缘。”他怔忪片刻,“所以,请你不要恨他,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赎罪。”
“我从来不恨任何人。”她说道,“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江知野默然。
“我会等他回来的,十年我都等了,不在乎再等十年。”她淡淡的说道,“谢谢你,小野,愿意告诉我这些。”
尹漾若转身离开了纹身店,只留下江知野一人站在原地。
他点燃根烟,沉默地抽着。
韩蔚伸了个懒腰,感觉身心疲惫地从课桌上撑起身来。
他的身体像被重物压垮一样,四肢无力,他揉了揉眼睛,望向窗外,发现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喂,季斯奕,外面好像要下雨了。”韩蔚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男生。
“嗯。”季斯奕抬头看了眼天空,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做作业。
承桑彦柠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试卷,“今天的补习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继续。”
韩蔚闻言,脸上露出如释负重般的表情。
“不是我想偷懒啊,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要好好休息才行。”韩蔚叹了口气道。
季斯奕笑着拍了拍韩蔚的肩膀,“好好休息吧,韩蔚,可不要辜负我们这么久的努力啊。”
“让你们啰嗦,这下好了,雨下大了。”承桑彦柠打开窗户看向窗外,滂沱的雨水倾斜而下,整座城市都笼罩在雨幕当中。
季斯奕也走到窗前,他仰起头看向天空,发现雨丝飘散在他的睫毛上,湿漉漉的,有几滴顺着眼角流淌下去,模糊了他的视线。
“承桑老师,你会弹钢琴吗?”韩蔚突然问道。
承桑彦柠回过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他摇摇头,“反正下雨也回不去,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
季斯奕听到他这句话之后,突然笑了起来,“韩蔚,你喜欢钢琴啊?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公子哥应该不太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的!”韩蔚立马否认,但说完之后,自己又忍不住笑了,“但我更喜欢贝斯。”
承桑彦柠轻轻地转动着窗户把手,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窗户缓缓地合上。
“我不太会弹钢琴,冬天的雨总让人感到烦躁和压抑。”
“老师,你明明很会谈钢琴的,干嘛撒谎。”季斯奕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她。
承桑彦柠也不尴尬,道:“无聊。”
她操控着轮椅驶到钢琴前,轻抚着钢琴,那是一种久违的触感,仿佛能够将她的心情融入其中。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故事。
韩蔚和季斯奕静静地听着她的演奏,那是一首悲伤而又温柔的曲子,仿佛能够将他们的心境带入其中。
季斯奕从未想过,原来钢琴也可以传达出这样的情感。
女人手指纤细如柳,黑色的头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侧颜精致,眉目含春,一双漆黑的眸子中仿佛盛着万千星辰。
他看得痴迷,不由想起他们之间的点滴,那些曾经的欢笑和泪水,那些曾经的争吵和和解,都让他感到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感慨。
韩蔚忍不住侧目看了季斯奕一眼,轻轻叫道,“哎,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承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