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她不聪明,凤朔想着人已经带到了,就想告退,谁想她跟牛皮糖一样非要缠着他,师父便说道:“看来这孩子跟你有缘,既如此,就随你去小岩峰吧,你那里人少,多一个她也热闹些”;
“我可不想热闹,师父,让凤阳师姐照顾她吧,我到底是个男子,照顾她多有不便”,凤朔推辞道;
师父虽未强求,但是凤阳师姐三天两头的闭关修炼,她便不辞辛劳的,每日从飞花涧跑到小岩峰来寻他;
不论风雨,她总是会出现;
而自己不知何时陷入关注,害怕自己会心生期待,所以想趁一切尚未开始,便打破彼此的期待;
彼时,她八岁,自己十二岁,太过年幼,所以总能把事情弄巧成拙;
为了避开她,躲到花圃里,甚至故意蹲在颜老头不让逗留的那片花田,为的就是让她长个教训;
但是真当她中毒晕倒了,自己又害怕了,背着她去找颜老头救命;
当时她在他背上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随口说道:“你连花都认不全,我为什么喜欢你”,说完他就后悔了,抿着嘴懊悔,不再说话了;
颜老头给她解毒后,她在飞花涧养了些日子,那几天没有看到她来,觉得目的达成是一方面,却又有些自责,但随着时间也就慢慢淡了,回归了安静的日子;
大约过了两年,那天,雪域来信,国主为他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那位美貌盛名的金国公主,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看完信,他独自在房中生闷气,她就那样推门闯进来,还是那样明媚的笑,只是随着时间的变化,稍稍长开了一些,五官更加灵动,身量也拉长了一些;
在案前停下,她喜悦的说道:“哥哥,花圃的花我全认得了,你可以喜欢我了吗”;
说着要来拉他,不知怎么被她拉动,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被她拉到花圃了,她信心满满的说道:“哥哥,你随便考我”;
今天给她梳发的人,大约不太用心,所以两边的发髻梳的并不整齐,这么一跑,更是有些松散了,起风了,有碎发随风而起,他忽然抬手,将她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抿到耳后;
虽觉唐突,但好在来了一阵及时雨,他顺势握着她的手向院中跑去;
坐在廊下,他问道:“这两年,你一直没有出现,我以为你回家了”;
她笑着说道:“哥哥,我要回家怎么也不会不告而别的,这两年我一直跟着颜爷爷识花,以后,我给你种更多的花好不好”;
看着她许久,他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想了许久才说道:“颜爷爷叫我丫头”;
“丫头”,他匪夷所思的问道:“这算什么名字”;
“哥哥的名字是那两个字”,她岔开话题问道;
用手盛了一些雨水,将自己的名字规整的写在地板上,她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月亮的月”;
“嗯”,他轻声应道;
她眼睛一转,喜悦的说道:“那我就叫阿月吧,哥哥,这个名字好不好”;
即便心怀秘密,也可以笑的如此干净吗,但是名字而已,他的也是假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从此,他称呼她阿月,她有时唤他哥哥,有时唤他凤朔;
每日在花圃里忙上忙下,辨别花性,有一次还在她的手上中了招,因为身体麻痹被困住手脚,任她作弄,她却将一支茶花簪在他的头上,打量良久后说道:“哥哥,这花不如你好看,日后,我一定给你种出更好看的配你”;
他气笑了,待身上恢复力气后,将花移到她的发间;
小岩峰的冬天也不怎么冷,所以花开的一直很好,可是冬日来临的时候,他要回家了,前两年就算了,这一年,他对于回家这件事一拖再拖,总想再迟一点再走;
偏偏她没心没肺的说道:“回来的时候,记得给她带冬枣和雪花酥”;
不过吃了一次便记得这样牢,他应下了,随着来接他的人离开,开春的时候才归来;
回去用了二十天的行程,返回只用了十一天;
原以为会在师父那里看到她的,只是连久违的凤阳师姐都出现了,也没有看到她,将礼物分发后,快步回了小岩峰;
看着孤身坐在花圃里的颜老头,他莫名觉得不安;
尚未走近,颜老头便说道:“你回来了”;
“阿月呢”;
颜老头长叹一声道:“随我来”;
他的背好像比离开前,更佝偻了一些,心悬着向花圃深处走去,看着躺在茅草房中的人,微弱的呼吸看不出生存迹象;
颤抖着探上脉,再无法掩饰,看着颜老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年前,一雪域来使送来一份年礼,阿月收到了冬枣和雪花酥,你知我从来不喜这些,只饮了酒,她就吃了那两样”;
“夜里的时候,凤阳将人带来说是中毒了,她昏迷了半个多月,中途呕过几次血,脉象就一直这样了,我查了许多典籍,最后找到了一味相似的毒”;
“是什么”;
“芳黎”;
怎么可能,芳黎是百善从未外传的宫廷密毒,难怪刚才师父和凤阳师姐的眼神有些奇怪;
鳌山上下都知道阿月喜欢他,被自己喜欢的人下毒,她该有多痛苦;
“不是我”,即便苍白无力,他却只能如此辩驳;
颜老头又是一声叹息,皱眉道:“我当然知道,只是用这种下作手段,我怕是来者不善,只是不知对方一击不中,是否还会再次下手”;
“你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骤然听闻这样的噩耗,这一路奔波和心里的起伏,让他疲惫不堪,这一问,让他稍微找回一点心神;
阿月不是贪嘴之人,所以她一定是确认,这是他派人送来的才会吃,而且恰好是她交代的两样,如果说是巧合,是不是太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