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至此方明萧寒烟那话原来全是对贱奴说的,却也再顾不上这些,只是惊视着贱奴——就在他那赤露出的后背上,竟已布满了新新旧旧、重重叠叠的鞭痕!
萧寒烟给贱奴示下道:“而今有了莫离这新奴儿,就不用再唤别人执行此事了。”
贱奴万分恭敬地应了声:“是。”转头便将举着的皮鞭对向了自此就改了名字的莫离。
莫离都像吓着了般地向后一缩!
萧寒烟竟还能给他讲解:“这是他每天的‘必修功课’,数目是十五。情况你现在都知道了,以后这事会常由你来执行的。”
莫离更加被刺激到了,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再难自控道:“每天十五鞭?他才和我一般大,能犯下什么大罪你们就要这样重罚他?!”
萧寒烟嗤笑了出来:“这算什么?”再道:“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本教对于叛徒的惩罚是至死不休,本人死了,亲属还要连坐;他因他的父亲,自一出生就身负大罪。你都听明白了么?”
莫离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对他真是已都不知说什么才好了,直叫了声:“要做你自己做,我不做!”
萧寒烟那玩谑笑意里添上了残酷之味,“你又对我说不了。”
莫离却已忼慨无畏,斩钉截铁道:“是,不!”
萧寒烟笑容一散,却也没有半点怒色,只冷冷淡淡地一吩咐贱奴:“那你就先来对他执行犯上之罚吧,也是十五。”
贱奴又极恭顺地一应,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执住鞭子转向了莫离,一脸冷漠与坚定地对着他。
莫离也没期待他敢为自己违抗萧寒烟,可也没想到他对自己就连一点感谢、同情之心都没有,不禁还是有些辛忿了起来,直直逼视着他。
只见贱奴根本无动于衷,却又全不动手,似还在等着他做什么般。
莫离一阵疑惑,不觉又露出了探询的目光。
贱奴欲言又止,转头看向了萧寒烟,所含的自是请示之意。
萧寒烟笑了起来,甚是暧昧地道:“你们俩个可是很有缘哦,而且我可以断定,你们的性格也很投合的,日后必会亲近得只怕都无话不谈呢。所以,现在你想对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了,自便就是。”
莫离直听得莫名奇妙,而且对他那副腔调也大为不适;只见贱奴却似毫无异感,随即向自己十分正经地讲道:“你也得把衣服脱了,这是本教常规。本教尊主不喜挨打的人穿衣服,说是要一点东西都不隔的,才能最好地感受到那痛觉效果;且还可免衣服被打烂、血污了什么的,也不浪费衣服。”
莫离不可思议地看着还讲得如此细致的他,等到听完,一双狐眼睁得都滚圆了,简直叹为观止道:“贵教可真不愧是天下万众匪夷所思的第一邪*教啊!教主也想得真周到!”
贱奴竟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不是教主的意思,是大祭司的。”
莫离气得乱叫道:“什么大祭司?!你们教里不就是教主至高的吗?他若不愿,还有谁的意思能作得了主、成得了规……”说着却省到自己还要与他争论这些也真是够无谓、够可笑的,便戛然刹住了,再无一字废话,忼慨利落地脱光了自己的上衣,直挺挺地跪着!
贱奴也极其利落地随即朝他背上开打了。
才第一鞭下去,莫离那倔强直挺的身躯就已是一晃——贱奴那力道重得又哪有半分留情?
随后就是一径地凌厉抽打,每一鞭下去莫离背上都是皮开肉绽!
此时的莫离虽死都不愿在萧寒烟面前露出软弱之态,却还是势不可挡地叫了出来,方打到一半时他便再也无法跪直,俯向前双手撑在了地上,竭力支持着,只觉萧寒烟这里的鞭打竟比王爷那里的还要厉害!
总算捱够了十五鞭后,莫离支在地上的双臂已都在不停打晃,一时只能垂脸喘息着。
萧寒烟开腔了:“看到了么?你不打他,他也会打你;你怜护他,他却不会怜护你。在这个万恶的人世上滥发好心,可是会害到自己的。”
莫离确实被更激起了些忿气,可还不及再顾这个,贱奴就又拿来了什么东西朝他背上一撒!
莫离登又裂嗓般地一叫,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那是重生粉。他被那种蜇痛刺激得浑身乱颤,贱奴却丝毫不顾,煞是麻利地两下就给他那满背的血口撒了个遍!
重生粉即时便止了血,可莫离也已冷汗迭涌,总算缓过些劲后,就抬头再次逼视向了贱奴,目中已充满了辛忿地质问。
贱奴却总就是个落寞又冷漠的样子,毫无感情地说道:“第一,教主的命令高于一切。第二,我不这样打你,他也会想出更磨人的法子对你,还连带上我。”
莫离倒又愕异了地看着他,虽然萧寒烟已明示他可以自便与自己说话,可他这话后面说得也未免太直了,似对萧寒烟颇有冲撞的!
却见萧寒烟毫不在意道:“莫离,都听明白了么?现在可以执行我命你做的事了么?”
莫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就去抓住了贱奴搁在地上的那条皮鞭,用力地站了起来。
贱奴极其顺从地再次跪下,也是跪得直挺挺的,任他来打。
莫离心中强抑着的痛苦终是翻涌了起来,可刚这么一难为,萧寒烟就又逼道:“该有的力度你自己也都体会过了,照做便是,一鞭都不能轻,否则就重来。”
莫离凄迷地一看他那张曾日思夜盼的脸,来前本还想好好取得他的谅解、再求他救救华飘羽的意欲,到了此时还哪儿再有半分?他霍然举起了皮鞭,以一种绝对和自己所受时一样的力度,朝贱奴背上狠抽了下去!
其后他就不得不承认,萧寒烟调*教出来的人确实比他强、比他强得多——他自己都不知已打过了多少鞭,贱奴却始终都是坚*挺得直直的,也没发出过半点声音。
就像那条脊背是没有感觉的石雕一般,可是那条脊背却也会破裂、会出血!
莫离蓦地就停住了,再也打不下去。
“还有四鞭呢。”
萧寒烟居然还知道数。
也是,他是多么能干的人哦!
莫离贪恋地回味了一下午时他对自己那动人心魄、又如昙花一现的柔情,惨然一笑道:“主君,你是不是自撞见我和王爷那件事起,就再也不能原谅我,以后都要这么作弄我?”
萧寒烟醉眼一觑他,甚是残忍地笑道:“是哦。我萧寒烟平生最讨厌软弱无骨的人,何况你作的还是最为下流之事。原本以你的成就,并不能让我看重,可我却垂怜了你,而你竟还下作至此。莫离,你让我很失算了呢,以后我当然要好好整治你的品行,否则你怎么配跟着我?现在,我再说最后一遍,还有四鞭。”
莫离却已听得侘傺住了,怔怔地站着,心中因大得感悟而灿烂地笑着:“原来,希望,只是为了用来失望的东西。
“王爷终归是见识极广的人啊,说的那些话可真乃人生至理。其实希望对于我这种人而言,本就是不该有的奢侈东西,只怪我又执迷了;好在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那么不本份了。”
此前,他还固执地抱着一丝侥幸、死都不肯放弃的那个希望,这一刻,却是真正地、彻底地破碎了。
萧寒烟见他毫无动作,目光寒慑了起来,正欲出手……
“你尽管打!我从小就习惯了的,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个让莫离完全没有料到的声音急响了起来。
莫离震惊地一望连脸都未转的贱奴,竟一下就悟到了他的回护之意,那本已一片黑暗的心中,顿如照进了一线人德尚存的光明……
萧寒烟轻笑了一声,一复慵懒之态道:“不要让我再等你,否则,我会让你纵断了这条臂也得把事做完。”
莫离回过神来,目如涌血般地看了他一眼,一横心对贱奴扬起鞭来,直如疾风骤雨似地抽完了那四鞭,随即一把扔掉了皮鞭!
贱奴也即一阵风似地行动起来,都不用人帮忙地给自己后背撒上了重生粉,再穿上了衣服,又把当地全收拾干净了——一径动作熟练得简直令人发指,把莫离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其间萧寒烟都冷漠地倚在榻中,至此便一浮笑意,吩咐道:“下去吧,留莫离一人侍奉就行了。”他这话虽是对贱奴说的,可一双笑眼却睨视着莫离。
莫离只见他一副如视玩物的眼神,竟似与王爷的如出一辙!他心中深深地泛起了一股寒意,整个人都像堕进了万丈寒潭中……
贱奴竟然抗命了,且还说了一长串话:“主君,你今天情绪异常,而且喝得也太多,就别再对他干甚了,以防失度。若实在心里过不去,拿我消遣便是,他这才刚来,根本适应不了你那种耍弄的,看别给吓坏了。以后,他不还有得是时间好好侍奉主君吗?”
莫离早都转过了眼去,又感激又惊愕地看着他!
萧寒烟声态迷人地笑了起来:“莫离,你看他对我好像好恭顺的是吧?其实他可是很有性格呢,时不时就会顶撞我的;只不过我时常也很无聊,也乐得陪他耍耍而已。”
莫离愈发地愕然了,可尚不及怎样,萧寒烟就已转向了贱奴,暧昧的玩谑笑意浮流于唇间道:“虽然我早见得你们俩个会很投合,可你的速度也太快了,为何今天才相识就对他关照至此哦贱奴?是觉得你们的年龄、处境都很相似,抑或是还有什么不自知的原因?”
这回贱奴竟也无所适从了,完全答不上话来。
萧寒烟的神情瞬息就变得一片冷酷,“如今我有了新玩具,还会闲搁着的对你有兴趣么?”
贱奴异常惶窘了一下,却竟还骤然一跪,执拗道:“主君,我知道你其实是很喜爱他的,所以才会对他格外负气;可他还远不了解你的真性,你这种言行会给他造成很大的误解和伤害的!”
莫离还完全没法理解他的意思呢,萧寒烟就已对贱奴轻飘飘地一挥广袖。
那也就似很随意地一挥袖,贱奴也就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跪着。
莫离却莫名心惊,紧张地盯着贱奴——果不其然,下一刻,一丝鲜血,就从他那紧紧闭住的唇间渗了出来!
莫离方一个激灵,便听萧寒烟那冷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早也教导过你,人与人之间是不需要有感情的,那太浪费,也太危险。”
贱奴随即一叩而起,转身走了出去,再也没看过莫离一眼。
偌大的雅室中蓦然沉寂了下来,竟有种令人窒息的气氛。
莫离怔怔地看着萧寒烟,仅这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很多事——
萧寒烟当日刚见到他时露出的那种竟似惊艳之色。
还有王爷的那些话:“本王早该想到,他出脱成了这般妖艳的模样,你也是会着迷的!”
“他不会对你有那种心思,那你觉得他是看中了你哪点?就凭你这区区一身,除了这副希罕的色相,还有什么是能入得了他那双高眼的!”
……
萧寒烟对着他那副凄迷的样子,满怀负气的心情蓦然就颓丧了下来,有些躁热地一把扯开了领口,露出了一片壮美迷人的胸肌。
莫离被他那动作致得回过神来,豁然咧嘴一笑,十分“识相”地问道:“主君是想让我侍奉什么,侍寝吗?”
却见萧寒烟竟像吃了一惊般,而后又似欣赏得牙都痒痒道:“看来你还真是早作惯了这种事呢,明白得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