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月 第27章 天地（2）

确认姬婴没有恶意后，萧青叶把她请到大殿，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问几十个百来个前辈有没有空，万一这太炁天巫突然要动手，他们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便听见姬婴朝他们直接道:“我此时来，是来取一样东西。”

萧青叶心头一跳，其他几位也纷纷变了脸色，大概心里都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萧青叶作为一派之主，没有退缩的道理，硬着头皮道:“请问……”

姬婴看了一眼暮月，微微抬高音量:“天地无极在哪？把它给我吧。”

果然是为了天地无极！

这宝物，千域保管不过十年，觊觎之人简直可以说是怎么杀也杀不完，前仆后继，更有一些小门小派倾巢而出，被杀到灭门也非要抢夺不可。上古神器的威力实在太强，若不是他们担心毁掉会有什么麻烦事情，又实在对不起暮月临终所托，还真想把这祸害的根源折断了事，以免再起纷争。

说到底，因为暮月不在了，才有那么多人敢堂而皇之的来抢，若是跟凤箫天都那位一样，整个大陆的人心都不会这么躁动。

“这个要求我们实在不能答应，”萧青叶脸色很难看:“大人，您也别为难我们，您知道这算是我们千域弟子的遗物，她既然临终前把这样法宝交给了千域，我们是万万不会交出去的。”

姬婴了然。暮月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可怜相:“诸位都是千域的顶梁柱，修者界的元老，我家主人实在思念她那沉眠地下的朋友，这才不远万里来到千域拜见，如若不能取走，可否能到千峰塔一观？如若不放心，尽可请那一百零八峰前辈坐镇，有他们在，就算是主人也不能瞬间取走那至宝天地无极。”

见她一直跟着姬婴，萧青叶自然当她是太炁天巫身边的哼哈二将之一，也没深思一向独来独往的姬婴怎么可能让个狗腿子黏着自己。这要求虽然合理，但践行起来兴师动众，让她有点迟疑:“这个……”

白脸唱完，暮月马上又唱起红脸来，面上不屑道:“我家主人横行天下，无极天女在时，也未曾觊觎过天地无极。今日来说要带走，不过是想要给千域减少麻烦，或是焚毁了，供在故友坟前罢了。如今你们说话在情理之中，我家主人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说了不拿走就是不拿走，千域此番做派，未免有点小气吧！”

她伶牙俐齿，又把那狗仗人势的样子表现得淋漓尽致，东风在后面看得牙痒痒，凌世也颇不耐烦的看过来。萧青叶脸一青:“千域自然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天巫大人，您的侍从说话未免有些刺耳，我们这就去安排……您请稍后。”

姬婴嗯了一声，把演的投入的暮月拎了回来，传音道:“你还挺会气你师叔。”

暮月淡淡一笑。自从穿回来就总是免不了有时候装疯卖傻，多门技术多条活路。

静候了几天，暮月继续无所不用其极，在千域整的鸡飞狗跳，活脱脱一副目中无人胸无点墨的野蛮村女模样。牵着条恶犬巡着广场四处干扰巡逻的弟子，时不时放出来吓他们一吓，又去膳堂偷了大米面粉，藏的严严实实，被发现了就抱着脑袋撒泼道命苦缺钱，村里没见过这么细腻的粮食，运回村里给黄泉路上的亡夫做干粮。

虽然不解太炁天巫为何要带着这粗鲁无礼的村妇进来闹腾，千域默认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过是示威，让弟子们能忍则忍。然而暮月变本加厉，闹腾的更厉害，许多千域弟子怒而不争，真被踩到底线了要上前收拾她时，却见暮月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就是个耍滑头的无赖，让人恨得牙痒痒。

暮月演的不亦乐乎，越割裂，她越像个草包越好，这样一旦天地无极出现任何异动，也绝不会与自己有关联，反而只会联想到其他方面的原因。

在她没有恢复真身时，除了姬婴以外的人绝不能猜测暮月还是活着的。

这场闹剧直到脸色青白的凌冉出来宣布这次决定已经被通过，千域弟子们的苦日子才算到头。那无恶不作的狗腿子跟着太炁天巫上了千塔峰，被折腾惨了的弟子们纷纷松了口气，万望这惹事精今日之后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

与此同时，千域山下，一名温雅秀美的男子正站在守山石面前，过路人熙熙攘攘，十个里有九个的眼睛都落在了他身上。

太好看了。

他整个人像是新雪覆蓝珏，云天过白鸟。那身银线刺绣的华服穿在他身上实在匀称，身材并不夸张，展示出一种淡雅柔韧的美，一个男子能有这样的容貌和气质，实在罕见，不似凡间人物。

楚翎闭眼感受着千域山下这片竹林清幽的风，顺着这清风的方向，那日在暮月右肩上留下的寻踪印记久久不褪，一根无形的线指引着他，到达那个已经久未造访的地方。

千塔峰，他第一次遇见暮月，就是在那里。

回来了吗？这么久以来一直在变化，这一次，停留在千域，却已经半个月了，她终于走累了吗。

那就跟他走吧。

温和有礼地向守山人问候了一声，楚翎笑意盎然，一步一步循着气息，慢慢地顺着方才暮月走过的足迹，覆上自己的。

“好想见你。”他低声喃喃几句，不知在和谁说话，轻轻吻了吻自己右手小指的指节。

……

再次见到天地无极，它金色的戟身已经残败，整个法器外围被一层灰暗的矿石封冻了，萧青叶说他们接到的时候，天地无极就已经失去所有光泽，瑶戟上最为美丽耀目的镇海宝珠也滚落在地，他们只好将其强行安回凹槽，一起封存起来。

暮月透过那层浑浊的晶状体看它。它整个像是失去生气的婴孩，缩回了小臂粗细。灰白的，难看的，甚至把手放在上面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

它跟暮月一起死在那场八荒横火里了。

“十年来，真的一点点动静也没有吗？”姬婴问道。

“当然，”萧青叶知无不言，颇为惋惜地凝视着它:“毕竟是神器，其实它现在这个样子，哪怕有一天千域真的力不从心，让它落到了别人手里，我们也不是完全担忧。听说上古神器认主，且只认一个……月儿已死，它应该是再也没办法醒来了。”

若不是重返人间，它真的会长眠于此，曾经镇海劈山的绝世神器，现在和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

她还是来晚了。

此话间隙时，一道电流似的麻痹感静悄悄出现在暮月指尖，她不动声色地蜷缩起指节，感觉到一颗心的跳动都急促了几分。

灵魂与法器天生共鸣，十年实在是太久，她与天地无极总共相伴也没有这么漫长，那股生硬回馈的灵流钻入身体后，顺着经脉流淌，终于认出了她。

姬婴没说话。暮月蹲在它面前，最后摸了摸它，转头朝姬婴微微一笑。

顷刻间，一片蔓延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姬婴为中心，北风呼啸一样扩散开来！

暮月当即吞下姬婴给她的守心丸，荡开姬婴的灵蛊压制领域。她闭眼将环身的稀薄灵流引导出来，穿过这厚厚的灰色晶体，去触碰天地无极。天地无极已经僵硬的灵识似乎是听见她的召唤，剧烈抖动起来，连带着整座千峰塔都开始晃动！

镇海宝珠率先亮了起来，暮月闭目感受着这庞大的生命气息，不知那镇海宝珠之上的冰蓝色一闪而逝，毫无征兆地涌入她眉心，半分知觉也无。光华流转，耀世明珠夺目至极地散发出昔日恢宏灿烂的冲天之势。

“不好！有人盗戟！”千域一百零八峰弟子奔走相告。萧青叶被麻痹，昏迷在地，姬婴把她放在一个不容易伤到的角落，设法护住她全身。看那滚滚落石不停地砸下，几次险些砸到暮月身上，她紧锁双眉:“暮月！你可给我小心点！”

暮月道:“不必管我！”天地无极被她唤醒，正开始回馈主人灵力，璀璨金光开始亮起，照得整个山洞一片光亮，破碎的戟身缓慢修复着，若不是暮月现在这副身体灵力不济，它马上就能重回巅峰状态。

许多奉命镇守的前辈已经将千塔峰团团围住，脸上浮现出严肃冰冷的杀意。姬婴桀然一笑，腾身而起，半点不惧地拦在山洞门口，俏脸上嚣张至极，俨然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太炁天巫，傲然开口:“不怕死的就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