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 第7章 第一次敌袭

褚弦惊一把拉住要冲上去的姚文田，嘴里的血腥气几乎要漫出来。

“先给主舰传信，这应该是先遣队，没后援的，我申请上机甲。”

姚文田也认为是先遣队，刚想说这不是更容易全歼，抬眼对上了褚弦惊幽深的眼睛，猛然明白了——没有后援，也就说明对方是一帮亡命之徒的概率就更高了。他们本就是例行巡视，弹药的储备量是支持不了大规模的对抗的。姚文田想通关节，抬手打开一个通讯接口输入一串密钥，虚拟屏快速飞过一长串代码，最后一个窗口打开，霍显的脸赫然出现。

看到霍显的那刻，褚弦惊在遇到敌袭都冷静无比的心脏不明显地跳乱了一拍，霍显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应该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褚弦惊想。

一看到两人的背景，霍显的神色立刻正经起来：“预估对方的兵力战备以及目标。”

姚文田理了一下，按照目前这艘小机甲上的分析系统报给了霍显。霍显听完略略皱了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大眼瞪小眼：“因为类人的社会形态与联邦完全不同。他们奉行的是机械式的社会，人性，个性，道德都是不存在的。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先遣队性质的小队在设立之初就是为了充当先锋来探测信息的，队伍里的人也不会有迂回的概念，他们的目标就是尽量在交战中获得更多关于我们的信息。”

是褚弦惊。他用机械一般的冷静口吻讲着另外两人第一次听说的东西，好像这番话已经在他脑海中回响了几百遍。霍显看了褚弦惊一眼，示意他继续讲。褚弦惊没打一个磕绊：“所以我认为我们这个阶段和类人的遭遇战最大的注意点是不要被对面俘获机甲，或者是人，只要一块机甲碎片落到类人手里对方都有可能反推出当今联邦的科技水平，”说到这，褚弦惊顿了顿才继续，“必要的时候，我认为可以考虑引力炮。”

引力炮，新历时代最令人叹为观止的科技杰作。通过在极短时间内将一定范围内的物质全部捕捉并极度压缩，人类就能拥有“创造”黑洞的能力。

其实这个假说早在地球时代就有科学家提出了，在那个时候，人造的微型黑洞因为难以观测，大家都认为这只能停留在纸面上。然而两年前，研究院发现在触发物质中加入一种重核元素，可以利用机器探测元素波，进而明确这个人造黑洞的界限。虽然发射后依旧不能人为控制规模，但因为可以探测且杀伤力巨大，这项武器很快投入了实战。

因为其将引力场内所有物质都压缩的性质，的确是值得考虑的武器。霍显唔了一声表示同意。

姚文田明白霍显的意思，想切断通讯，霍显又抬手打断了他，让他先去忙。其实只要按照褚弦惊说的原则做，这场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霍显找了个不是很高明的借口将褚弦惊留了下来。

褚弦惊波澜不惊地任霍显打量，也在暗自打量着霍显，注意到了他似乎不是在首都星上，良久，霍显终于笑了：“除了军委总部，你想去哪里我都能给你写推荐信。”

褚弦惊笑了笑，但眼底依旧是冷的。要是为这个，他早八百年就能去找学校里的老师。霍显注意着他的表情，越发看不清褚弦惊是想要什么。

霍显挂了通讯，走到窗户边推开窗。首都星的中央区连天气都是可控制的，为了保证大人物们的日常，降雨降雪都被安排在晚上，此刻霍显站在窗口，窗外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霍显深吸了一口气。

风雨欲来啊。

褚弦惊在霍显挂了通讯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指挥室。这次出乎他意料地和类人碰面，他一时情绪激动说了很多本不该说的话。

和学校里的老师不同，但凡被霍显看出什么来，褚弦惊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把事情抖落出来。想到邮箱里躺着的那几个他现在都没有点开的联系方式，褚弦惊手不自觉地越扣越紧——实在是太慢了，而他最担忧的就是时间。

定了定神，褚弦惊快步走向机甲收发站。姚文田已经调试到最后一步，看到褚弦惊过来掀开保护罩冲他大吼：“你回去。你现在还是学生，真上战场再等两年吧。”褚弦惊假装听不清，抬头冲他一笑，紧赶两步就上了最近的一架机甲。因为不用连接神经系统，褚弦惊的动作甚至比姚文田还快，眨眼就滑上了发射轨道，一跃上天。

知道自己拉不住，姚文田紧跟着也上了天。这队类人和褚弦惊估计的一样，不要命似得冲上来。和人类为了达到多种变换形态而略显累赘的机甲外观不同，类人的机甲从外面看流畅得像是水滴。

姚文田心里一惊，这种形态的机甲人类也曾提出来过，但最后因为无法适配所需功能而放弃。褚弦惊也注意到了这点，但这早就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很显然，类人又没有大脑神经元发育不完全的人。

褚弦惊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很突然地笑出了声。因为队伍性质特殊，这几架机甲的通讯都是联通的。姚文田听到褚弦惊的笑声，莫名其妙地看了那边一眼。什么都没看出来。

停在机甲站里像是庞然大物一样的机甲一朝上天，在动辄以光年为单位计算的星空中，渺小得像是甲虫。姚文田打头驾着机甲向战场飞，还忙中抽空给褚弦惊发了简讯，让他别瞎凑热闹，虽然话说的有点难听，但是褚弦惊知道姚文田是为了自己好，也没硬犟。

一队人跟着姚文田加入战局，那些类人好像突然就招架不住了，且战且退。姚文田心里记着褚弦惊刚刚的分析，抱着不轻敌的态度并并没有下令追击，刚刚还打的火热的太空一下子诡异地僵持住了。褚弦惊在略远处看着，心里的违和感越来越重。按照父亲当初留下的手记，类人的社会形态中是没有“累”的概念的，整个社会大肆滥用致幻剂维持住了所有人的忠诚，为了国家而死在他们那里被认为是永登极乐。那......褚弦惊的直觉指向了一个很可怕的方向，但没有证据他万万不敢乱说。

姚文田没有下令追击，而是让所有人都回舰。褚弦惊一路上都在思考这点，下机甲的时候没注意绊了一跤，然后他被一双手扶住了。褚弦惊抬眼一看，没想到会是霍显。

霍显的神色是他从没见过的严肃，在对上褚弦惊视线的那一刻又好像冰雪初融，看得褚弦惊一愣一愣的。霍显看他呆住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故意想逗逗他：“现在看见我有没有感觉我像从天而降的五老星？”

褚弦惊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个上司是真缺心眼还是假缺心眼：“您确实挺天龙人的，如果您真的很想领这个名号的话。”*

姚文田从机甲上下来就看到褚弦惊扶着霍显的手臂的一幕，心情颇好地过来打招呼：“呦两位这是，小别之后在互诉衷肠吗？”

褚弦惊触电一般甩开霍显的手，等他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姚文田已经哼着歌走了老远。

这个队伍里怎么不是缺心眼就是笑面虎，一个正常人都没有吗？

因为遇到了敌袭，霍显下令调了一大部分总舰上的精英来，小小的星舰上顿时有些拥挤。霍显安排完所有新上巡航舰的士兵，十分无奈地发现再挤不出一个单独的铺位了。情况特殊，再大的官也不能强行要求下属挤在一块给自己腾单独空间。霍显正愁去哪给自己找个睡觉的地方，正好看见褚弦惊从面前经过，眼前一亮。

等到褚弦惊做完体能回来，推门就看见霍显坐在自己房间角落的小沙发上。看着霍显自若地挂着通讯处理中央对他随意返回轩辕的质询，褚弦惊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现在打退伍报告走人。

这回应该不是全息通讯，霍显半靠在沙发上晃着腿，看见褚弦惊十分不见外地冲他招了招手让他别走，接着对电话那头不知谁说了一句稍等，摘下耳机。

褚弦惊莫名感觉自己被霍显看得有点火热，出言打破了沉默：“老师你怎么这里。”说完褚弦惊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么弱智，果然霍显顺杆上爬：“今天来了太多人了，我没地方睡了。你这还能挤一个吗？”

明明是这里所有的的顶头上司，他要别的人还敢不给他腾吗，把自己说的这么可怜......褚弦惊腹诽着，头却违背他意志已经点了。

霍显好像拿到奖励的小孩，笑容纯真得褚弦惊不敢看，匆匆拿了衣服就去洗漱了。

被霍显扔在通讯那头的柏昌细品了一下霍显说要先处理一下别的事时候的语气，眼睛饶有兴味地眯了起来，找出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对话框发了两句话。

褚弦惊洗漱完回来，看见霍显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褚弦惊做了一会思想斗争，把手背贴上他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褚弦惊调出医疗系统，小机器人立刻尽职尽责地开始给霍显检查各项身体数据。

等结果的空隙，褚弦惊坐在旁边盯着霍显入神。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霍显算是他见过的人当中很英俊的那批，剑眉薄唇，眼角好像利刃一样在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大概是烧得温度有点高，眼尾都有点薄红，被太空军普遍的白青色皮肤衬得惊心动魄。

小机器人发出“滴”的轻响，靠着墙角站好了。褚弦惊戳了戳屏幕，只是因为长时间的劳神和睡眠不足导致的发烧，睡一觉就能好不少，只是要注意补水。褚弦惊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把霍显一个人扔在那，拉伸了一下打算把他抱到床上去。

其实原本是有一位轩辕的士兵和他睡一个房间的，但那人上舰两天就旧疾复发，调到后勤去了。褚弦惊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床板，把霍显搬到自己床上。

他人看着没那么壮实，真正发力起来不比霍显差，那是因为长期锻炼让肌肉密度变得特别大。褚弦惊抱的时候想到，自己锻炼着一身肌肉是为了将来和敌人对轰，没想到第一次看到明显的效果是在抱病人上......好吧，至少抱一个比自己高几乎十厘米的人不用叫人帮忙，褚弦惊只能苦中作乐地想。

褚弦惊把霍显放在自己床上之后盖严实了被子，自己准备在旁边床板上凑合一宿。大概是挪动的原因，霍显意识模模糊糊地回笼，只记得柏昌冷笑了两声挂了通讯，和现在他闻到一股好特殊的香味。

*出自海贼王，天龙人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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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一次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