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故恶意 第13章 13

他抬起头，发现是个穿着校服的清瘦女生，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打量她一眼又拿起手机，摆摆手：“店里是不准卖这个的。”

纪凌雁没有说话，而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粗略一看，也得一千多了。

“不让卖你就没有了吗？”他们要是真那么听话，班上男生看的那些小视频就不会满天飞了。

“你一个学生买这个干嘛？”年轻老板将手机息屏，盯向她，男学生都没见这个过来问的，别说还是个女生。

“你卖不卖吧。”她把钱推了推，“网上三百块钱就能买到，要不是急用我不来这，就看这钱你赚不赚。”

老板笑笑，俯下身子从底下摸出一个小盒，“自带电池，不要WiFi，可以联手机，按上就能用。”

她默默将盒子揣进口袋，点点头离开，刚踏出店门，只听到游戏声响起，并且伴随着老板的吐槽：“现在的学生真的是有钱就喜欢乱玩。”

次日，清晨。

李昀坐在床边，神情空洞地盯着窗外雾蒙蒙的天气，像极了一个被噬魂夺魄的人，半响，他抓了抓头，拿起浴巾进了浴室。

水汽朦胧，他仰起头，让温热的水冲刷整张脸。

脑子里响起的还是先前法医朋友说的话，南清的遗骸除了车祸导致的腿骨骨折外，没有任何外伤，骨骼未发黑，没有玫瑰齿，也可排除毒杀与窒息而亡，由于尸体已经白骨化，由于没有任何器官剖析进行更深层次死因，判断是否是他杀。

南清真正的死因，还要将骨骼送去化验检测，才能知晓。

还是要尽快找到易梦的下落。

下落？从那辆桥车消失在监控摄像头外就没有了。

嫌疑人生死不明，尸体死因不明，这种案子放在以前的李昀身上，最是上头，定要刨根问底，挖出点蛛丝马迹。

他也试图冷静，开着车行驶在她消失范围的所有可行道路，逐步分析，只换来一夜难眠。

再是老道的刑警，也没有办法对爱人保持冷静。

李昀闭着眼睛，摸到了个胖圆的瓶子，她买的沐浴露还放在这里，他顿了下挤了些在手上，感受着她的味道，很好闻。

突然，他一手砸向墙面，短短几天，精神病，杀人嫌疑犯，前夕还恩爱商议结婚的女友，转瞬就被打这么多标签下落不明，李昀知道，现在警方应该将调查方向从被杀可能转为潜逃，准备通缉她，他绝对希望她还活着。

可是，活着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也清楚。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又要怎么面对她？

他现在甚至连半点真相都不知道。

他洗完澡出来，橘猫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见人立马凑上去喵喵叫。李昀给猫加了粮，回过头看向墙上的时钟，早上8点。

打开手机，本地咨询的第一条，南州市一中举办建校80周年校庆，邀一中校友回校参观。

李昀回想起易梦的资料，高三毕业前患精神疾病，高三......

今日，天气晴。

纪凌雁坐在篮球场座位的角落远远看着班上的同学提着卫生垃圾在操场上走过，这些活原本是她的。

是的，她逃跑了。

不知道是什么传统，高二分班起就有的规矩，每天晚自习听写英语单词，错三个以上第二天打扫卫生。

而她每天都要打扫卫生加倒垃圾，倒不是因为英语太差，纯属英语课代表巴着黄衿心，总能想方设法找到错处，没有就改点错处，让她每天美美留下。

算了，不管又要被怎么骂，至少在这一天，她不想倒垃圾。

清风徐来，纪凌雁仰倒在位置上，枕着头凝望着天空。

蓝天白云，真是好天气。

“砰！”远处学校大礼堂礼炮声响，一群白鸽放飞一圈后又稳稳回到原地，纪凌雁惊了一下睁开眼，这都测试三次了，还没有够。

她微微叹气，直起身来忽然发现远处他们班几个同学正朝篮球场走来，不好，怕是来找她的。

赶忙猫下腰，正想着往哪逃时，巧好瞧见操场上美术老师抱了一大桶郁金香艰难前行着。

“周老师，我帮你吧。”

周莉君今日穿的高跟鞋不太行，走起路来有些崴脚，正想找个学生帮忙，念头刚冒出来班上的学生就突然冒出来了。

看清了眼前的人是纪凌雁后，她好似想起什么：“纪凌雁，你们老师在找你呢，听说打扫卫生你跑了？”

纪凌雁埋下头，小声辩解道：“我天天都在打扫卫生，今天校庆，我不想再去倒垃圾了。周老师，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说啊。”

周莉君怔楞住，王老师所带班级英语听写不过关就要罚打扫卫生，可是从他们那届就开始的老传统，许多学生抱怨极了，成绩好的一个学期都打扫不到一回，成绩差的经常打卡。

但像纪凌雁这种情况，那么多届也实属少见啊，除了她好像......不对，还有一个。

想到这儿，她面色阴了阴，片刻后将花桶递了过去，微笑道：“那你帮我把这桶花，抱到校门口给负责迎宾的学生，我就替你保密怎么样？”

纪凌雁喜不自胜，点头如捣蒜：“谢谢老师，我这就去。”边说边抱起花桶健步如飞朝校门口跑去，突然，她又转过头来笑得灿烂：“周老师，你今天穿得新裙子很漂亮。”

“这丫头。”周莉君笑着低头整理了下搬花桶时弄皱的连衣裙，倒是好眼力。

纪凌雁刚抱着花刚走没一会，几个学生就从篮球场跑过来：“周老师，你看见纪凌雁没有，全班打扫卫生就她跑了，我们奉命过来抓她。”

周莉君先是摇了摇头，又顿了下指向学校大礼堂的方向：“我从那边过来好像看见她了。”

“谢谢老师。”

看着学生们跑去，周莉君无奈叹息，好好的学校，怎么整得跟大逃杀似的。

一中校门口，纪凌雁艰难的把这一大桶郁金香搬到校门口，累得她满头大汗，今天到底是要来多少人？

瞧见花终于到了，两个女生赶忙过来接手：“怎么才来，差点续不上了。”

“行了，别抱怨了，赶紧发。”另一个女生快速检查了遍桶里的郁金香没有腐烂坏掉后，整理好分发给迎宾的同学后，匆匆回到位置上，面带微笑递向进来的人：“欢迎学长回校参观。”

李昀接过一支郁金香，芳香浓郁，看来这学校后面的郁金花田还在呢。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母校，环视着曾经大礼堂食堂，还有些新拔起的建筑，作为一个缺席高三的学生，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情了，李昀的十几岁，阴暗潮湿，拼命学习。

如若说在这里还能残留的温暖记忆，也只有她了。

不远处的教学楼前，头发花白的男人周围围满了人，不停接着从四周递来的花，李昀认出来这是他们曾经的班主任，王卢。

一中出了名的优秀教师，他还记得这位班主任的战绩，四十岁还能把学校里溜进来的混混拖进厕所里揍，对学生也是严上加严，狠抓成绩，制定了不少严苛制度。

他走进人群，将郁金香递向前，“王老师。”李昀摘下墨镜，“还记得我吗？”

王卢推了推眼镜，思索半天，一脸恍然：“李昀。”

李昀点了点头，这原先威严的男人如今额头上也爬满皱纹了，上了年纪后扁平而阔的嘴，笑起来竟也有了几分和蔼。

“哎呦，是你啊。我记得你高三还没有开学就转去香港了，那么多过去还能记着老师。”王老师拉过他，脸上堆满了笑意：“怎么样啊现在，我记得你当年从香港回来参军是不是立了个功？后来全市还通报过，老师以你为荣啊，现在是进部队还是在哪高就？”

“不。”李昀摇头：“我读警校去了，现在做刑警。”

“可以啊，你小子。”王老师拍了拍他肩膀，叹道：“当年还说你们335班最闹腾，没想到啊，就属你们班出息，当明星的当明星，当警察的当警察，周莉君记得吧，回来当老师了，她现在的男朋友啊，也是335班的，刚刚也来了，你们啊，是走一个，又来一个”

“在哪呢？”

王老师抬眼扫过去，“刚刚还在这儿......那儿呢，杨钟离！”

另一边操场上，正在跟学妹们合影的男人转过身，隔着人群，二人四目相对，空气逐渐静了下来，记忆里破碎的脸庞重组，虽然认出来了，不过这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李昀。”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样貌俊朗，黑色针织衫随意套在身上，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青筋若隐若现，更显了几分成熟稳重，与记忆中混混模样相去甚远。

杨钟离抿嘴冷笑，真是难得。

见人过来，王老师拍了拍杨钟离肩膀，笑着对李昀道：“忘了跟你说了，钟离现在是大律师了，前两天才从国外回来。”

律师？李昀打量着他，西装革履，连口子也严谨扣到最上面，一丝不苟，倒应该是年少长大的样子，李昀想想真是没有半点惊喜。

“也算子承父业了。”他伸出手，脸上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你好，杨律师。”

杨钟离握了握他的手，又极快松开：“你好，好久不见，在那儿高就。”

“他啊，现在是刑警。”王老师介绍道。

“还不错。”杨钟离面带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