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冻。”
轰焦冻回过头,四宫辉夜步伐轻盈地朝他走来。轰很少见她这副样子,像是一只活泼的小鹿,举止跳脱又孩子气,没有半分名门宗家大小姐该有的稳重,但轰不讨厌她这样,至于他舅舅怎么想……管他呢。
“快看,焦冻!”她像是一个发现了宝藏的小姑娘似的,将手里的可降解餐盒呈给他看,“这就是章鱼烧哦!”
轰焦冻虽然也有些褪不去的贵公子习气,但还不至于到看见章鱼烧也稀罕的地步,好在他不至于那么煞风景(这对他来说可真是少见),只是就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虽然有点焦了,但是很好吃!焦了的部分也很好吃——啊!”似乎想起了什么,辉夜忽然把手一收,露出了警惕的神情,“可以再买来请你吃,但这盒不能给你哦。”
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是白银学长买给你的吧?”
“什、什么?!”辉夜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着对方烫得几乎要烧起来的脸,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给对方来块冰什么的……不过他表姐本人就是“冰冻”个性,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无药可救了吧?
他问:“辉夜姐喜欢白银学长吗?”
“怎么会?!”
辉夜连忙摇头——有点像洗完澡后抖水的小狗,轰焦冻想,不过小狗洗完澡后的反应也各有差别,有些就比较内向,只会腼腆地将身体蜷缩起来,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就像赤谷一样……
“嘛,虽然说会长也勉强算是优秀的男性,但说要吸引到我,还是差太远了。”尽管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表情,但她不停卷着头发的手指和控制不住大舌头还是把她暴露得一干二净,“虽然会长成绩高于我,很有能力也很有责任心,有着犀利、独一无二的眼神,眼睛下面还有那种成熟男性特有的青黑色……”
黑眼圈也算是成熟男性的标志吗?
轰在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班主任相泽消太……嗯,那大概是了。
大概是被自家表弟那种不为所动的模样给打击到了——被赤谷海云称作是“以不变应万变”,但实际只是习惯性地选择了面无表情(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这么做,旁人经常会自动帮他找好理由)——辉夜一边在心里怀疑起了自己口才的真实水平,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确实……我觉得会长很好。”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也……也非常中意他。”
“哦。”
“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平淡啊!”辉夜有点抓狂,虽然她私下的真实性格也和世家大小姐的画风不太吻合,但现在她是真地有那么点儿疯丫头的感觉了——当然,还是可爱意义上的,“至少要再吃惊、再夸张一点吧?”
“这就是我惊讶时的正常反应……”轰讷讷道,“而且,今天本来应该是我重要的日子,结果完全变成了辉夜姐和白银学长的场合……”
连辉夜姐都得到了赤谷的公主抱,可他却连话都没能说上几句。
……唉。
“哦……?”辉夜颇有深意地拉长了声音——这时她在轰焦冻眼里的形象从可爱的小狗变成了狡猾的狐狸,“是赤谷海云,对吧?”
轰并不掩饰,直白地点了点头:“嗯。”
“……什么啊,这么直接了当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本以为扳回了一局,结果居然是无关痛痒的线索,辉夜不由得抱怨了一句。
“没什么好隐瞒的吧?”轰有些不解,“而且,我有在辉夜姐你面前提到过赤谷的名字。”
“啊……好像是提到过。”辉夜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你那时候看上去很像大脑当机了,以为是无意义的自言自语来着……”
说到这儿,她稍稍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落到了轰焦冻身上,内心忽然生出一股感慨。
对于表弟的变化,她其实早有感觉。
他的性格变得更加沉稳,气质也柔和了很多,往日那些在他身上萦绕不去的戾气和阴鸷,如今都悄然弥散,显露出更纯粹、更加“轰焦冻”的一面。
辉夜对过去的轰焦冻印象很深——那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一场失控的森林大火,不惜用焚烧自己为代价,去逼退、伤害那些想要靠近他的人,他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有羁绊,只想一个人在潮湿阴冷的角落里待着,仿佛是在惩罚着拥有一半他憎恶之人血脉的自己,直到愤怒和复仇的火焰彻底将他吞没,然后反噬到他法律上的监护人轰炎司身上。
多么讽刺啊,他几乎在透支一生来忤逆那个毁了他母亲的男人,忤逆助纣为虐的四宫家——可现实是,他一直活在前者的阴影下,连他的报复都建立在对方很中意他(的作品)的基础上,而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像四宫家养出来的孩子……尽管他是那么憎恨这一切。
因为时间表冲突的关系,辉夜没能看到体育祭的直播,而得知对方在淘汰赛第一轮就出局之后,她也没去补体育祭的转播或者录像。
辉夜知道姑父轰炎司也去现场看了比赛,曾经的她以为那将会是轰焦冻一生中最可怕的低谷——她不敢去想象那种场景:在自己最憎恨的人面前落败,只因为他拒绝使用和对方息息相关的那半边个性……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变得很好,非常好。
当看到轰焦冻脸上的笑容时,辉夜甚至感到了一丝陌生……上一次见到他的笑脸,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可能她根本就没见他笑过,直到那天切切实实地看到了,才知道对方的脸上还能露出那样温柔的表情。
辉夜深深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看这届雄英体育祭了。
“焦冻。”她轻声道,“你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一个很好的“人”,而不是“女孩”——在她心中,赤谷海云已经超越这个阈值,值得作为一个意义更广泛的概念被定义了。
“我明白,辉夜姐。”他一字一句都念得很郑重。不远处还有人们高声欢笑的喧哗声,但此时此刻,他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那里不断加快的律动,他却意外地没有很紧张——不,他正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在做对的事,在说对的话……而他也选对了人。
他看着她:“她就是那个正确的人……只有这一点,是我可以确信的。”
辉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辉夜姐。”他说,“我……”
一阵树枝摇曳的簌簌声响了起来。
姐弟两很有默契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被两个姿容端丽的人同时用紧迫的目光盯住可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至少赤谷海云吓了一跳。
“抱、抱歉!”她有些无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回了浴衣的缘故,她看起来又回归了平日里温和近人的样子,“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怎么会?”辉夜瞥了一眼自家表弟……表面上倒还很镇定,可惜垂下的手背上已经紧握到爆出了青筋,“妖精小姐在这儿很久了吗?”
“……叫我赤谷就好了。”她说,“是刚刚才来的,白银学长他们在找四宫小姐,拜托我们帮忙。”
“叫我辉夜就好了。”辉夜笑眯眯道,“作为交换,我可以叫你海云吗?”
赤谷也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那就太好了。”辉夜丝毫不掩语调里愉快的意味,似乎是在为自己短短几小时内就走到了自家表弟前头感到得意,“既然会长他们在找我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在与轰焦冻擦肩而过时,辉夜压低了声音。
“虽然也有点好奇苹果糖的味道……”她的口吻中隐隐含着笑意,“但我还要解决章鱼烧,这次就留给你吧。”
轰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赤谷手里有两支苹果糖。
“玩得很高兴呢,太好了。”赤谷目送着辉夜,直至确认她在转角处和同伴们汇合后才收回视线,“对了,虽然是我自作主张买的……不过轰君要不要试试看呢?”
看着赤谷朝自己递过来的苹果糖,轰实打实地愣了一会儿。
“给我的吗?”他有些不确定道。
“嗯。”赤谷点点头。
“……为什么?”
“唔,要说为什么的话……只是觉得如果轰君不知道该吃什么,干脆就试试大家推荐的东西好了。”她说,“轰君和八百万一样,也是第一次来庙会吧?”
轰略微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赤谷会知道……”
“那天下午——就是轰君邀请大家一起去庙会那天,所有人都在热烈讨论的时候,轰君却一直站在外面,什么话都没说,好像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赤谷斟酌着说道,“所以就在想,轰君大概也没去过庙会吧?”
“赤谷……”轰感觉自己的大脑又迟缓了起来,整个人都有点发晕,残留在这具身体内的理智仿佛都被什么更汹涌的感情冲走了,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是凭借着本能接过了那支苹果糖。
他们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触,尽管只是转瞬之间,但轰焦冻还是记住了那种仿佛火烧般的灼热感,这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和胆怯,却又有点留恋相触一瞬时短暂的温暖。
“请务必不要担心!虽然看上去很大,但只是在外面包裹了一层糖浆,里面是苹果哦。”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为了强调,她稍稍扬高了音量,难得有了点耍无赖似的稚气,但他的心却像是奶酪一样为那软软的鼻音而融化,“是一种健康的,不影响……呃,不太影响体脂比的点心。”
他忽然开口:“谢谢你,赤谷。”
赤谷冲他笑了一下:“没什么的,只是苹果糖而已……”
“不。”轰打断了她,他很少这么做,语气也因此显得有些局促,“不只是为了苹果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是为了……”
是为了——你将辉夜姐从那座名为四宫的牢笼里救了出来,让她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到了烟火。
是为了——在那个下午,在你的母亲和那个男人对峙时,你偷偷打开了消防警报器,赶走了他。
是为了——你在那次恐怖袭击时,你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将我、将所有人都带出了困境。
是为了——体育祭时,你是那么需要一个转进英雄科的机会,可还是放弃了眼前的优势,只为了将我从黑暗中唤醒。
是为了……是为了……
“是为了……所有事。”
因为你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我的命运里,改变了我——而那些改变都是美好的、值得我永生珍藏的。
曾几何时,轰以为自己的人生可能都只是这样了,用尽一辈子去抗争,却又永远在那片阴影中徘徊——直到赤谷海云出现。
这个女孩的做事风格和那小鸟般的外貌一点也不像,她强硬地(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抓住了他的手,将他从那个深不见底的泥潭里拽了出来。她总是这样,当她认为这件事是对的,于是决定去完成它时——那她必定是义无反顾的,这让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得理所当然,让他萌生不出任何想要质问她的**。
她身上也燃烧着火,但那和他的一点也不一样,他的火焰阴冷而呛人,可她的火焰却是温暖而明亮的。当她在他的生命中粉墨登场时,就像是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破败的礼堂,像是神明恩赐给那些被黑暗围困着的人们的礼物,如此耀眼又如此炫目,刺痛了他的眼睛,但又无法遏制地想要去捉住那片光辉。
轰花了一点功夫,才勉强遏制住自己不断收紧的手——他隐约感觉到了木棒堪堪折断的声音。
即使是现在,他都记得女孩声嘶力竭的怒吼,记得女孩被水汽浸湿的眼睛,当那两滴泪水从他脸颊划过时,还留着些许温热,恍惚间,他甚至以为那是他自己的眼泪。
他还记得——在那个满是腥气的房间里,他指尖的火焰滋滋地舔舐着她的血肉,他的掌心满是粘稠的红色……那是她的血。
从那天开始,他发誓要为对方变成更好的人,如果命运注定会有很多人去追随这道光芒,那他希望自己能是离光最近的那个……而现在,这个虔诚的愿望似乎离他前所未有的近。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喜欢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她在月色下美得发光(尽管她平常也足够好看了,但今天尤其如此),而他也为她神魂颠倒……
她能发现吗?她能意识到自己看向她时炙热的目光吗?如果对方在自己相关的问题上也能和平常观察别人时一样敏锐就好了……
“赤谷,我……”轰感觉耳畔一阵嗡鸣,女孩的面庞在眼前像是隔了一层纱,变得暧昧而朦胧起来,他此时口干舌燥,掌心却渗出了的汗水,“我喜……”
“哦,你们原来在这里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轰焦冻决定他要一辈子讨厌这个声音,和这个声音的主人。
心操人使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还塞了一袋金鱼给赤谷海云:“庙会结束了,我们应该还要送那位大小姐回家吧?”
“是呢,已经到这个时间点了……”赤谷低头看了一眼表,庆幸道,“心操君刚好在附近真是太好了。”
“准确来说,并不是我找到的。”心操耸了耸肩,“是我们勤劳的领航员爆豪同学在路灯上看到了你们的位置,死亡连环call了距离最近的我,要我把你们领回来的。”
“这样啊……拥有能飞行的个性真是方便呢。”赤谷回过头,“那我们就回去吧,轰……轰君?你没事吧?”
“……没什么。”轰低声回答,异色的眼瞳目光沉沉,一下子很难看出情绪,“只是忽然有点期待下周的模拟对战课。”
回归大部队后,女孩们都围过来要和赤谷海云合影,打算将这份珍贵的影像资料永远保存下来。
和好友拍完合照后,丽日御茶子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话说回来,今天晚上降温真是厉害啊,忽然感觉好冷。”
“谁知道呢。”爆豪胜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不定只是冰箱忽然通电了。”
最近工作比较忙,下周可能没办法七点半准时更新,但不会缺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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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