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病毒其实不是一种病毒,它不会有什么传染性,所有的传播都是由我一个人完成的,其实真正被注射变异试剂的人不超过两个手,恰逢人群中有能引起发热的流感罢了。”爱丽丝于溪边掬起一捧清凉的水,明明晃晃映出她的面容,她自嘲地任由水从她指缝里流走,声音有些悲凉.
"试剂的有效期是6个月,我清楚,我罪恶涛天,去白城杀了我的仇人之后......或者继续我囚徒的日子,或者结束我的生命.他们不会来搜这片地方的,地底的实验室也必须要毁掉."
舒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她站在跪于溪旁的爱丽丝旁边,听着她说话
"别跪在地上,凉,进屋里去,我给你做些酸梅汤,水箱里有些食材,还有酒,"舒然走进屋里,向外面喊了一声.爱丽丝没动,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这个世界可真糟糕对吗?白城强权疯狂且冷血,到处搞丧心病狂的实验,周围小权势乱七八糟地冒头,联邦和小幌子似的,连暴乱都压不住,上校的儿子年轻轻无痛当了上校,穷人窟简直是地狱."
爱丽丝缓缓开口,语气里全是嘲弄"你看,让人们强大的神明变成了魔鬼."
舒然知道她在说什么,如果拥有了无限恢复的能力,人们便丧失了对于生命的珍视,奶奶的死亡是由于她坚持不更换机械器官。
她说"叶落归根",从泥土而来归泥土而去,她才安心,她不愿意借助科技的力量再增添一点儿寿命,固执地摇头"他们比我更需要这个...
"可是他们没有钱不是吗?"富人活得久犹如神明般永葆看青春,没有瑕疵的脸上露出老道奸诈的微笑,穷人的寿命被削成薄薄一层,浓缩了所有厄运,疲倦地挖着子子孙孙不能穷尽的大山,在苦中重复着自己前世的命运
暴动如浪潮般举起又熄灭,几颗包着皮的黑色骷髅桃仁般被烈日一寸寸叠起皱起的死皮,高悬在城门顶上,腐臭的气味环绕在那里带着逝者的怒吼,在每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侵入镇压者的梦境中,
"没有异象,民就放肆"舒奶奶经常性地呢喃,在半睡半醒之间说这句话。
舒然想起这句话来,她闻到欲来风雨的味道,她也知道爱丽丝心底蕴含着她想隐藏却未能成功的仇恨.
"不全告诉我吗?爱丽丝.”舒然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冷静地望着天空,天色渐暗,破碎的云绪变化了颜色,"我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她在屋里找到的一根皮圈环在她下垂的右手腕,她把围裙解下来,把常年散下的头发高高地绑了一个马尾.紧致挺拔地修饰着她同样昂起的脖颈,锁骨窝里有一颗浅色的小痣.
爱丽丝用掌心拍拍身上的尘士,从魔怔中回神,手指上还残留未干的溪水
"地底实验室即将进行的是收尾工作,我传播的‘人鱼病毒’,再次进行高强度的升级,也比不过他们手中的利剑,到失控到一定的程度他们出手压制,出面拆联邦的权,白城就能实现暴力统治了."
"你传播人鱼,能起到警钟的作用,否则自高自傲的人类决对会轻视地狱开始掌权的初期."舒然深谙这一点,在这一点上无所畏惧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将会在人数死去三分之一时停手"爱丽丝想起古老的预言.
"毕竟我们的老龄化过于严重了不是吗,只有在贫民窟才能看到成群玩耍的孩子,这不利于人类发展,白城的统治者虽然冷血残暴,但这一点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不敢做也做不到的"爱丽丝冷漠地补充
"那你为什么要....?"舒然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只是因为我恨他们,我要让他们久谋的计划完全失败,这是我唯一一次寄希望于人类身上"
"等等."舒然猛然一惊,"你试剂的有效期是六个月?"
"怎么了?"爱丽丝一怔,背后爬起一层恐慌
"你放走那只异化的蜘蛛....你知道蜘蛛的囊袋里能化出多少只小蜘蛛吗?"舒然的语气又急又快,抓住了爱丽丝的肩膀
死一般的寂静使两人如坠冰窟
溪水哗啦啦地流动着,一只漂亮的小鹿远远地躲在溪的另一头喝水
"快去找那只蜘蛛!它应该没离开另一片森林!"她压着声音,想在爱丽丝眼中寻找答案,可她僵住了,如同被关了机,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苦涩的嘴用抽动着
"我会死的,实验室的入口藏在阿尔法森林护林员房子的地下室,那里有白城的人,我如果去那里.."
爱丽丝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浑身都在颤抖,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软弱,恐惧,焦虑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喉头发紧,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她偷走了"爱丽丝"的姓名,记忆与人生,没有再次回去完全处理那只蜘蛛与仿生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恐惧再踏入阿尔法森林
她在远视器中看见慢慢离开的蜘蛛小心地移动时,心里没想到记忆芯片规则属于还在对方身上,也没想到这只即将生产的蜘蛛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她当下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不用在森林久留,雨后,说不定会有白城的人在此巡逻
"听着,英雄或屠夫,就在此一瞬间,你要前功尽弃吗?"舒然抚着她的后背,感到她那种颤动的恐惧是来自灵魂的,“仿生人有灵魂吗?"她暗想
"我不早已是个屠夫了吗?我从头到尾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或许做的不够完美,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爱丽丝扭头,蜷缩自己
"人鱼病毒加上蜘蛛的传播,你做的和白城又有什么区别?"
"六个月,他们就会...."
"人鱼成熟机体的时间就是六个月,在此之前他们就会克制不住逃到海里,蜘蛛杀害与自相残杀,人数死去三分之一后你怎么能保证白城不会达成它的计划?"舒然哆哆逼人,爱丽丝的脸白了又白
"还有,你怎么又确定,这里不会有实验室的出口?"舒然眼神投向安静的小屋,从窗子里望去桌子上摆着面包和酒,这些都是她刚刚拿出来的
"走吧,趁着一切还没晚之前试试,烂命一条,无所畏献给谁,我们都是屠夫,别害怕."舒然左手扶着爱丽丝往向屋内走去,跨过门的那一刻,她猛一回头,那只幼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那双无机质的黑色眼睛对上了她的,闪烁的金属光泽在近处看得一清二楚....
***许冰抱着昏迷的青年往回走,青年被清理干净周围的蛛丝,浑身因为长期处于饥饿、脱水、黑暗而发软发麻,他的小腹不正常地隆起,许水把视线从他腹部的弧度移下去,大步向前走着,挂断了打给皮特勒的电话.
他认识这个青年,早在军校的时候这家伙还是远近闻名的校草,现在却不知为什么弄成这个鬼样子,还惹上了这个麻烦.
很快,他们就被拦下了,在他们眼前,是密密麻麻,愈聚愈多的蛛群,个头都不大,显然都没有变异,可是像是通了灵性一般注视着他怀里的米利巴,像有统帅一般摆开阵来张开了螯牙。
毛绒的长腿爬上灌木,石块,树枝,正着,倒悬着,附攀着.威逼想要继续前进的许冰停下,它们如黏铜的黑色湖水一般涌上来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抓逃走的仿生人而已,"许冰心下一动,掏出了手枪,紧接着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的手枪对准了怀中青年的太阳穴.
它们停下了.
许冰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微一转身,向前面的路跨了一大步,蛛群后退了.
许冰没有再迟疑,加快了速度向前冲出一个突破口,许水向看附近的防护林小屋冲了进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掉手枪,用空下的手关闭了房门,左手仍牢牢地抱着米利巴
屋内比他想象得要宽大得多了,封闭做的倒很好,除了屋内几扇紧闭的窗子外,没有别的可以进入的地方,烟囱也因老旧不能使用而封死了
光线现在差得离谱,因为窗子已经被蜘蛛遮住了,许冰把依然不醒人事的米利巴放在地上,试探性地向里面唤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许冰转了转几个房间,或许那护林员已经离开多时
他把米利巴轻轻放在床塌上,屋顶响起息息碎碎的动响,老旧木板发出吱呀呀的声音他起身去打开电源,灯却没有反应,开开关关几次,只有手指挂上一层薄灰,他又给皮特勒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有人接通
"我们马上就到,你们现在在哪里了?"皮特勒火烧火燎地问
"蛛群包围了我们,现被迫躲在护村员的小屋里,你来就看到了,屋顶上有个圆形的森林标志.."许冰拉开床头的抽屉,想找找是否有应急照明的工具,他现在几乎看不清什么,连这里的小窗仅剩的光线也被遮得一干二净,蜘蛛们贴着玻璃的眼睛密集地排在一起,齐刷刷地窥视着屋内
"你来了?下午好"许冰被吓了一跳,把手中刚摸到的一把小钥匙攥在掌心,一束强烈而刺眼的光正对他的瞳孔,刚刚他可是叫过了好几遍,确定屋内没人的。
此刻,一个白而胖的老人眯着眼,微微笑着,向他打招呼,语调慢悠悠地晃荡
"对不起,护林员先生,外面突然出现许多蜘蛛,把我们包围得不得以。”许冰谨慎地开口,钥匙自然而悄无声息地滑到口袋里,电话调了静音但没挂断
电话的那一头,温格抢过皮特勒想挂断的手机,按住他的手臂,比着口型对他说了几个字,"不对劲",转动了一下眼睛,边走边从包里掏出另一份资料,翻到其中一页.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老人颤颤悠悠地开口"真没礼貌",还有拐棍敲地板的"咚咚"声传来,语气没了刚刚的伪善,反而顽固而气愤地斥责了一句
皮特勒找到温格给他那份森林出事后全部相关人员的信息,而其中无论是阿尔法森林,还是西格玛森林,护林员的性别一栏都写着"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