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星际] 第38章 求生

众所周知，星鳗除了吉祥物副队长艾尼·阿加斯罗，还有两名元老骨干。

一个是杰度·休斯，另一个是爱德华·温司，他们二人年龄相当，都是跟着凌克从Z835杀出来的关系最好的同伴。

杰度性格单纯头脑简单，但从小力大无穷，一个人就可以赤手空拳揍翻四五个同龄人，论打架就没服过谁。直到在Z835因为争夺食物而被凌克一膝盖顶掉两颗门牙，不打不相识，自那之后他说他只服凌克。

在星鳗中，他是极其重要的战力，无论是肉搏战还是太空战，都是足够令人感到恐惧的狠角色。

相比杰度的四肢发达，瘦弱的爱德华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个人不单单没有任何打架天赋，小时候更是体弱多病，这样的人被扔到Z835本应该两天就死了。

但他头脑极好，情商极高，三言两语总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是个相当擅长让别人帮自己做事情的人。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宇宙海盗，后来也因为看中他聪明的脑瓜子，而让他帮忙做一些日常事务相关的工作——这也为他们后期的反抗计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一开始他们并没有交集，现在回头看来，星鳗的存在，其实更多是爱德华主动接近凌克所产生的结果。

从被抓到那的第一天起，爱德华就在寻找逃脱的机会。后来他观察到凌克虽然表面寡言少语，内心却正义感极强，是那种会去帮扶弱小、抗击不公的人，有一种类似侠客的人格魅力，这种人天生就有吸引追随者的特质。

如果非要问，爱德华可能会说——他在凌克的眼睛里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所以他主动伸出了手。

如果说杰度就是星鳗的四肢，那么作为智囊的爱德华就是星鳗的头脑，而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的凌克，则是犹如心脏一般的存在。

当年在Z835的行动，总共参与了359个人，三个人少了谁都不会成事。而以为会永远并肩作战下去的他们，谁也没料到会迎来今天这样的局面。

奥尔德号舰桥的主屏幕上，杰度笑着说：“凌克，你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

周围因为突发的爆炸而一片狼藉，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在场的人包括所有闻声赶来的人，都紧盯着那个屏幕。

他们脸上的表情有疑惑、有不解、有难以置信。

凌克一如既往没有更多表情，但他的眼睛是红的，他问杰度：“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阻止我找暗物质星体的原因了，我完全看清楚你了。”

这就是杰度的回答。

这个曾经多年的同伴，此时面对他们，眼中却只剩下令人难以理解的仇恨。

凌克又问：“联邦的人跟你说什么了？”

“别装蒜了。”

杰度以近乎疯狂的眼神，用对待仇敌的口吻说，“凌克，你从来都不希望我真的能报仇成功吧？自从你成了星鳗的老大，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初答应我的事情了？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说什么会帮我为父报仇，只是为了利用我帮你打江山吧？”

凌克没有说话。

“杰度，故意让你报不成仇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是爱德华问的。

这个问题却令杰度愈发愤怒了起来，他提高音量控诉道：“因为他就是个胆小鬼！他根本不敢得罪联邦政府！因为只要不得罪联邦，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做老大！脏活累活全部给我们干！”

在场的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凌克才不是胆小鬼！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对艾尼而言，是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凌克被如此冤枉的，他往前两步大声质问杰度，“你个傻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为什么会信那些人的鬼话？！”

杰度摇了摇头，说：“艾尼，你才是傻子。我可是都知道了，联邦和所有海盗舰队都有协议，包括和星鳗……他们协议只要不触及联邦的底线，就可以活命。不然你怎么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谁都找不到暗物质星体？”

因为他的这番言论，爱德华彻底气笑了：“不会吧？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些鬼话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不到暗物质星体，也许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也许那破玩意儿从一开始就是联邦的骗局！谁知道呢？我现在只知道你这蠢货被骗了还帮别人数钱。”

“是的，我就是蠢货。”

听不进去任何话，杰度固执地断言，“被你们这些聪明人利用的蠢货！”

“杰度。”

一直沉默的凌克再次开口，他问，“查理·马尔斯有什么错？”

那个少年到死都不知道，他仅仅只是网中的小虫，所谓的逃脱，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他发出的那个求救信号，是引他踏上这段死亡之旅的序曲。

他被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带着他体内那三颗伪装成弹头的微型炸弹，被煞费苦心地送上了奥尔德号，送上了绝路。

杰度垂下了视线，极力忍耐着什么般紧握双拳：“算那小鬼倒霉，谁让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偶像……”

凌克说：“他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救你。”

“……”

杰度深埋着头，没有回应。

“这些年我们能在这个世道活下来，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提出这个问题后，爱德华一字一句地说，“谁都可以不知道，你不可以。”

杰度依然没抬头，也没说话。

他在挣扎，他在混乱，他内心深处也许知道那个答案，但此时说不出口。

“我们能活到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互相信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吧？”

爱德华说，“如果连一直并肩作战的同伴都不能相信，我们星鳗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当年拼死从那里杀出来，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换来的你今天站在对面指责我们吗？”

刚开始，爱德华只是想要自由。

在他的概念里，像杰度这类头脑简单的人只配做工具人，用完即弃，压根没有资格跟他并肩前行。

可是凌克使他们聚在一起，让他这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在之后的岁月里慢慢学会去信任，他有了同伴，有了星鳗，有了希望。

如今，看着杰度，仿佛面对这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他心内深处出现了一种大厦将倾的无力感。

“杰度哥！我们才是同伴啊！！”

“不要相信联邦！联邦才是我们的仇人！”

“你忘了我们多少兄弟死在他们手上了吗？！”

众人纷纷冲杰度喊话。

爱德华又一次发问：“是谁跟你说的那些话？凯文·伦纳德吗？”

“爱德华，可以了。”

凌克说。

“没有时间了！让我说完！”

向来随和的爱德华，在此时表现出极强硬的态度，他紧紧盯着屏幕里的杰度，“他承诺了你什么？承诺会帮你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他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不就是因为杀了无数个像你我这样的人吗？！”

在爱德华接连的逼问下，杰度低头站着，这个曾经身中数枪都笑得出来的男人，此时肩膀微微颤动，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问：“凌克— —你有没有背叛我？”

凌克说：“我没有。”

终于，杰度抬起头，两行泪水挂在他的脸上，他看着自己曾经的同伴们，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浑身颤抖，他张嘴想说什么。

——嘭！

枪声响起，他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在昔日的队友眼前，他的额头被当场开了一个洞，鲜血涌出，整个人扑倒在地。

屏幕中，一个身着联邦军装的男人单手举枪，走上前来，就当着他们的面，对已经出了画面倒在地上的杰度连补了四枪。

——嘭嘭嘭嘭！

“杰度！！！”

星鳗的大家并不是没有失去过同伴，他们也早已明白，无论多用力的哭喊，都无法唤回逝去的生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但是今天，他们亲眼目睹自己的同伴被欺骗、被戏弄，然后独自一人无助地被残杀，而自己却只能站在那看着，无能为力。

此时他们无一不感到憋屈、痛苦、愤怒……

而始作俑者凯文·伦纳德上将，在彻底结束了杰度的生命之后，隔着屏幕用极端冷血的眼神看着凌克，他说：“我在奥斯陆星群等你。”

屏幕恢复一片漆黑。

舰桥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直维持了十几秒。

“检查机体受损情况，尽快修复。”

凌克下达命令，冷静得近乎诡异，“告诉所有小队做出击准备，还有，我要知道第三星系所有人集结需要多少时间。”

“是！！”

星鳗的人们像一群受伤的野兽，个个红了眼，恨不得可以立即将联邦的人碎尸万段，得到凌克的命令，立即着手进行自己的工作。

明白了凌克的意图，爱德华立即对他说：“不能去。”

凌克没有理会，而是告诉手下的人：“打开奥斯陆的星图。”

爱德华的手在发抖，他突然看见了这一切的背后，那个名为凯文·伦纳德的男人双手扯着线，正在将他们这艘名为星鳗的船拖进死亡的深渊。

“你还没明白吗？是陷阱！从杰度探测到暗物质星体开始……就是为了把我们引来第三星系！”

得不到回应，他开始朝凌克吼，“杰度已经死了！！回不来了！我们现在应该马上走！你还不明白吗？！联邦真正的目标是你啊！”

凌克已经在看奥斯陆星群的星图，他专注、沉默，对爱德华的吼叫置若罔闻。

艾尼看周围已经进入作战状态的同伴们，又看情绪失控的爱德华，最后怔怔地看着凌克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很害怕，他战战兢兢地问：“……你要去吗？”

凌克没回头：“杰森，把他们两个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