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星际] 第147章 交战

距离联邦军驻扎地所在的边境带20光年处，雪诺自治领那艘名为拉克希斯号的巨型战舰独占舰队前端，在苍茫宇宙中如猛兽俯瞰猎物。

全景舷窗前，蒋悍森身穿一套纯黑色的新军装，如宇宙般泓邃的眼眸，正注视着边境带那穿透星际尘埃传来的点点星光。

不同于往日联邦军那身优雅的白色军服，象征权利与力量的黑色包裹他那自我要求近乎苛刻的强壮躯体，也衬得他优越的下颚线愈加锋利。

“阁下。”

同样换上黑色军装的拉姆·普斯就站在他身后，“如您预料的，联邦三支舰队面对民众暴乱采取了完全不同的行动，我们的情报人员已全部进行了影像记录，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拉姆中将。”

蒋悍森仍然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拉姆中将的错觉，在他看来，今天蒋悍森周身散发的威圧感更胜从前。

他的视线不自觉微微下移：“是。”

“你如何看待我这次的做法？”

蒋悍森的问题让拉姆·普斯眉头抽了抽，迟疑了两秒钟，拉姆中将回答了句：“属下不敢评价。”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胆小了？”

从蒋悍森的语气里听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他转过身来，拉开椅子坐回指挥桌前，看着拉姆中将的脸，“但说无妨。”

曾经，拉姆·普斯对蒋悍森充满了敌意。

这个男人当初脱离联邦出现在第三星系，给拉姆中将带来一种领地被入侵的不安感，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轻易骗过米卡·拉莫斯，而那藏在背后的森然獠牙，他拉姆·普斯看得分明。

事实证明拉姆·普斯的预感是正确的，只是他没料到最后自己会倒戈。

米卡·拉莫斯带着第三星系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迫使他最终选择加入蒋悍森的阵营，是对现实妥协，是无可奈何之下做的选择。

只要能保护第三星系就行，只要不违背他的初衷，怎么样的羞辱他都可以忍耐。

拉姆·普斯想着，比起无法地带的人民所遭受的苦难，他个人的挣扎与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这两天，他惊觉自己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只因他发现自己差点忘记——蒋悍森压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此次的做法，对边境带的人民来讲未免太过残忍。”

内心的煎熬终究迫使拉姆·普斯说出实话，他说，“这里面有很多需要药物维持生命的病人，恐怕都会因为我们的计划而失去生命！”

蒋悍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认为是小部分人的生命重要，还是大多数人的生命重要？”

“生命的重要性不应该以数量来衡量！阁下，一条人命或是无数条人命，其价值应该是同等重要的！”

说完这番话，拉姆·普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种违背良心的事老子不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蒋悍森端坐于指挥席，眼神冷酷，仿佛一个冷血无情的暴君，他说：“这里是无法地带，无法地带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拉姆中将握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反驳——

“这句话是不是很刺耳？可是，这就是你必需接受的现实”

蒋悍森把拉姆·普斯的挣扎看在眼里，“很多东西你只有先接受了，才有可能去改变它。”

在拉姆·普斯略显错愕的眼神中，蒋悍森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决定其他人的生死，一条人命和十条人命的价值同样重要，这些价值观形成的前提条件是社会足够文明，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你承认吗？拉姆中将。”

尽管十分不甘愿，拉姆中将还是于数秒后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吗？在一个连正常活下去都需要使出浑身解数的生存环境里谈生命权，简直是天真到可笑的程度。

这个事实非常残忍，可也并非他不承认就可以否定的。

“这次的牺牲者无疑非常可怜。”

蒋悍森再次说出拉姆·普斯意想不到的话语。

这个在拉姆中将印象中压根没有感情的男人，此时正皱着眉，在表情略显沉重地停顿了片刻后，他说道：“作为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容易。哪怕告诉自己要想将无法地带引领至文明的方向，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可还是会因为自己能力的不济感到懊恼——真的要这么做吗？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吧？我不知道。”

拉姆·普斯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想过有一天蒋悍森会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就算加入了这个阵营，他也并不认为蒋悍森会把他当做自己人看待。

所有暂时因利益一致而达成的合作关系，终有一日也会因利益而互相背叛。在无法地带这个贯彻丛林法则的险地，人们随时会被身边哪怕最亲密的人所出卖，有谁又会愚蠢到去信任一个曾经处于敌对阵营的人？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蒋悍森。

“你有一个非常正直的灵魂，在乱世中从军会比绝大多数人承担更多痛苦。可是等未来一切尘埃落定——”

蒋悍森再次看向拉姆·普斯，“第三星系交给你的话，我想我可以很放心。”

面对这个男人坦然到足以令人动摇的眼神，拉姆·普斯再次意识到自己的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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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历347年9月1日

面对此次第三星系边境带的平民动乱，联邦总司令唐肃里于当日20点30分下令全军从各个边境行星上撤离。

22点05分，联邦三支舰队摆出前三角阵型，拥有神级宇宙战舰阿尔弥斯号的第五舰队顶在最前面，第一第三舰队各占一角，这是一个攻击型阵法。

这一万两千艘战舰集结于此，为的不是离开，而是进攻。

“报告阁下，情报艇发回消息，叛军于5万光年外集结，共计敌舰八千艘。”

神级宇宙战舰克洛诺斯号舰桥中央，指挥席上的唐肃里听着副官的汇报，“恐怕他们原本是想在我军撤退途中追击我们。”

“撤退？臭小子看不起谁啊。”

唐肃里笑了，眼底却冷得彻底，他问，“后勤部怎么说？”

副官回答：“900台补给舰已于1小时前出发，将可以支持我方接下来3天所需资源。”

“3天——”

联邦元帅眼神如利刃般锋利，他沉声道，“够了，进攻！”

在总司令一声令下，第一军的加恩·索洛上将站在舰桥中央，目光坚定：“全舰队出发，迎击敌军！”

“出发。”

第三军秦严上将在指挥席上架着长腿，他说，“谁给老子干掉蒋悍森，回去重重有赏。”

阿尔弥斯号上，坐镇于指挥席的麦克·旺达上将正在进行第五军全舰队的战前动员。

“咳，我先简单说两句啊。虽然叛军首领是你们以前的指挥官，但像我平常教导你们的一样，身为一名军人，首先要坚决捍卫国家的荣耀。在国家面前，任何私情都微不足道，特别是当对方还是一个为自身利益不顾民众安危的卑鄙小人！”

在后面听着旺达上将狗屁不通的动员，廖星凡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毕竟他们第五军这半年来基本上每天都要接受这样的洗脑。

趁着旺达上将的激情演讲还在继续，旁边的同僚迪科·拉赫曼小声对他说道：“老大这招确实漂亮，但现在直接逼得总司令要来个孤注一掷，不就起反效果了吗？”

廖星凡没有回答，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前老大是非常谨慎的人，况且还在唐肃里麾下多年，应该非常了解元帅的性格，下决定前不可能没考虑其中的风险。

唐肃里元帅用兵果决，绝不会任由自己受制于人，尽管蒋悍森利用民众暴乱成功破坏了他们的持久战计划，却也因此激怒了唐肃里，导致他现在决心放手一搏。

这次联邦出动两艘神级宇宙战舰，加上双方战舰数量上三分之一的差距，雪诺方明显是处于弱势，正面交锋的话胜率微乎及微。

可蒋悍森还是这么做了，这也太奇怪了。

“他手段下作！枉费联邦多年来对他的栽培！”

旺达上将仍旧喷个没完，“通过此次事件，也算是让你们看清楚蒋悍森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希望你们从今以后摆正自身的心态，誓死效忠银河联邦政府！”

身旁的迪科·拉赫曼还在痛心疾首：“没想到今天真的跟老大成为敌人，到了要你死我活的地步，变成了罗密欧与朱丽叶，早知道这样，当初不如一起战死算……”

廖星凡忍无可忍：“闭嘴吧你。”

旺达上将听话地闭上了嘴，回过头来看他。

廖星凡：“……”

交战就开始在一瞬间。

平静而辽阔的宇宙空间顷刻之间沦为战场，数以万计激光炮交相轰炸所产生的巨大光亮，印在了每一个驾驶员们的面庞上。

“不要吝啬你们的能源，给我往死里轰！”

看得出来唐肃里元帅是真的生气了，但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此战联邦优势在于数量，劣势在于无法打持久战。如果敌军采用游击打法，拖的时间越长反而对他们越不利，偏偏敌军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们倾尽全力了。

唐肃里最不喜欢的就是给敌人留喘息的机会！况且对方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阁下，阿尔弥斯号暗物质能量炮准备就绪。”

唐肃里：“那还等什么呢？！”

麦克·旺达大手一挥：“发射！！”

指挥官一声令下，阿尔弥斯号的炮兵神色复杂地按下发射按钮。

凝聚了黑暗的暗物质能量炮瞬间荡清了第三星系联军的前锋部队，使其原本的矩形阵前端直接破了一个豁口。

联邦军士气大振，除了第五舰队中的绝大多数人。

随着战况变化，联邦看到第三星系联军阵型变成了主防守的倒V字型，而蒋悍森的新战舰逐渐后退至阵型最末端。

这个时候他们也终于惊觉一个问题——拉克希斯号至今一炮未开。

秦严上将在通信回路里叫嚣：“蒋悍森，你那个能媲美暗物质能量炮的新武器呢？！让我见识一下啊！”

蒋悍森没有回答。

回答他们的，是一则从后方传来的紧急军情。

“阁下，我们的补给舰在德弗拉斯航道被伏击——全军覆没了！”

唐肃里猛地看向自己的副官。

“你说什么？德弗拉斯航道……？”

难道克斯提亚要塞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