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度 第24章 留客住

送走指挥使，蓝烟才得以喘口气，一眼没合眼她着实累得不行。只是躺下歇息之前，还得把身上的妆给卸了。

她也不知道冷适的马车上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但也正好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于镜先替蓝烟在手上脸上，和其他肉眼可见的地方化了妆，待到了诏狱，只要顺着这些印子挥鞭即可让他人以为这些皆是真正的伤痕。他模仿的功力已经到了以假弄真的地步，饶是指挥使这等高明的人，也很难分辨真假。

唯独手腕这处伤，是他没控制好力度而结结实实地打了上去。对此他是万分歉疚的，蓝烟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也不会多加责怪。只是自己勤着点儿上药，让它好得快些就罢了。

而与指挥使所言，都是于镜事先叮嘱过的。

冷适不明白于镜为何还是要带蓝烟回北镇抚司，蓝烟却心知肚明。

“你们在说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于大人说的没错，今夜指挥使与我见面，是他安排的一出戏，观众正是于大人。”

“什么意思？他故意露出马脚给于镜看，想试探于镜究竟是不是在怀疑他？”

“正是如此。所以我不仅要把蓝烟姑娘抓回去，还要让他知道蓝烟姑娘已经向我传递了信号。而我恰好能借此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阴险啊……”

见到彻夜未归的于镜时，乐于时迫不及待询问审问的情况，于镜摇摇头，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还要她务必将此事保密。她便没再追问下去。

几日后，乐于时在柯府与“仇人”重新见到了面。

杨舟正带着手下四处查看线索，乐于时一手撑着下巴仔细盘问柯念昔事发的经过。

“当时我刚从卧房内出来，就听见些许响动，但并不是太明显。我本以为是风吹过的声音，也就没放在心上。用完早膳回来后，这才发现卧房内的首饰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一清点之后，发现丢了个镯子，这不就立马找了个家丁前去报官了。”

“柯家家大业大，被冷适盯上倒不难解释……只是他一向都是有目标的下手，鲜少会留下此等狼狈的景象。”

“会不会是宝贝太多，他瞧花了眼？”柯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被偷的就不是他的家一样。

“你别把其他人都想得与你一样。”

“我家这么多物件，我何时看花眼过？”

“物件呢是没有，美女应该是不少吧？”

“咳咳。”他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你这是吃醋了？”

“胡说什么？你再妨碍我办案，就别怪我不给柯伯伯面子，把你抓回去打板子了。”

“美女大人，是在下唐突了。”

“咦，你好恶心。”

杨舟检查完柯念昔的卧房，走了过来：“除了东西被翻动的痕迹，并未留下其他线索。”

“没有脚印或者别的印子？”照理来说，他这回应该是逗留了不少时间，怎么会什么都没留下？

“完全没有。”

“那行吧，还请姑娘先随我等回趟六扇门做一下笔录。冷适的案子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一时之间恐怕还很难将东西找回来。只是他动手的次数越多，就越有可能露出马脚。所以还烦请各位耐心等待，不就的将来定能物归原主。”

“这案子乐捕快准备查多久？”

“什么意思？”

“我听说这事确实不是一天两天了，事到如今也还只是在查，没个结果。怕不是我妹妹要等到人老珠黄了，这镯子还没有给找回来吧？”

“你……”

“你给我住嘴。”

柯有怀拍了一把柯适的后脑勺，他吃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你这是谋杀亲儿子。”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乐捕快全心全意为百姓惩恶扬善，哪里轮得到你对她指手画脚的啊？你又是哪里比她更有本事了？”

“说归说，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伯伯，他说得没错……确实是我办案不力，这么久了又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案子卷宗叠了一堆又一堆，让许多人提心吊胆良久。”乐于时被冷适的话噎得喉咙酸酸的，但仔细一想他所说的确实符合事实。

柯有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可怪不得你，毕竟这贼六扇门这么多人在查，至今也没进展，只能说明啊，这贼太狡猾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冷适一眼，“你不必自责，只要尽力了就好。”

“是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柯公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苛责乐捕快，若是心中有什么不满，可以对着我们兄弟几个发泄。”杨舟第一时间挡在了乐于时和柯适中间。

“我想这肯定是误会了，兄长也是担心我，所以说话冲了些，烦请各位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最后还是要柯念昔来打这个圆场，她立马调转了话头，“既然时间宝贵，不如我们即可去六扇门可好？”

要说这一天下来，乐于时不受打击是不可能的。柯适平时看着再浑，脑子还是拎得清的，他话虽说的难听，也恰好点中了乐于时的软肋。

总之，一直到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她都始终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的。

只是刚进门就听见里边热闹非凡，先前也未听说今日有邀请什么人来家里做客。她立马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只有几包行李，并未见到任何人的身影。乐于时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母亲，这才有人答应她。

乐其雨从偏房中走出来，身旁还有柯念昔搀着她。乐于时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怎么白日里才见过的人，此刻居然出现在了她的家中？

“哎，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啊？”乐于时一时之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哦，我说今天有客人，怎么之前没听您说起过？”

“这不是临时决定的嘛，你们今日恐怕是早已见过面了吧？”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可都在城里传开了。”

“所以？”

“我想着柯府不安全。我怕那盗贼再盯上念昔，到时候若是不止偷东西可怎么办？”

乐于时嘴上不说，心里可觉得她哥哥比冷适危险多了。毕竟人家只劫财不劫色，她那好哥哥可就说不准了。

见她没反应，复又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

“是啊……”

“所以我就邀请她来府上小住一些时日，咱们家也好热闹一些。”

“您高兴就好，我没任何意见。”

“行，屋子也看好了，我们也去吃饭？吃完饭再好好替你收拾收拾。”

“我换身衣裳就来。”

到了饭桌上她才知道，收到邀请的可不止柯念昔一人。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笑眯眯的柯适，她差点儿把筷子咬碎。

“为什么叫他来？还怕他被劫色不成？”

“你说什么？”于遥听见她嘟囔，却没听清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人劫色不成？”

“母亲说，只邀请柯伯伯和柯念昔不太像话，索性把他们一家人都请来了。我们家的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也不差多住一个人。”

“她还真大方……”

“是啊，她不是一向就这个性子嘛，爱热闹。”

“她倒是热闹了，我就剩麻烦了。”

“此话怎讲？”

“你想啊，我一天抓不到凶手，他们是不是就要这么一天天住下去。而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凶手还没抓到。”

“这么说确实挺为难你的。”

“三哥，救救你可怜的妹子吧……乐济堂还有没有地方住，实在不行我可以去那儿将就几天。”

“有是有，只不过这样不太好吧。人家以为你是在躲着他们呢？”

“他们最好这么觉得。”

“你有这么讨厌他们吗？先前也没听说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啊……”

只是讨厌其中一个人而已，但这话乐于时没告诉于遥。

饭后，柯念昔随乐其雨在屋子里收拾。乐于时一人在院子里散步，显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怎么同样还是那枚月亮，今日看起来就这么乌云密布的呢？

“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欢迎我？”柯适似乎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边。

“不用看你也能想到吧？”谁让他今日说话如此咄咄逼人，逮着机会她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是啊。你母亲邀请我的时候我都能想到你那吹鼻子蹬脸的模样。”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没准儿我很欢迎你呢？”

“哦？”柯适摸了摸眉毛，她能这么好好说话恐怕又是憋了什么坏心思吧，“你要是欢迎我的话，不如就邀我去你房里住？”

“你放肆！”乐于时就后悔不该给他这么个机会。

“你说你很欢迎我的，我想我没会错意吧。”

“我在反问，你听不出来？”

他摊了摊手，“我可能耳朵不好使，只能听到关键的几个字。”

“你还真是欠收拾，你父亲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大小姐息怒，日后你想收拾我有的是机会，毕竟我还要住上好些时日呢。”

乐于时恨自己不争气，没能立马揪出冷适的耳朵，好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立刻打包送回府上。

“你就没想过冷适为什么如此难抓吗？”

“武功高呗，他那出神入化的轻功估计也就我二哥可以较量一番了。”

“除此之外呢？”

“阁下何意？”

“如果是有人故意不想抓到他呢？”

“你是说，六扇门里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