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大概也是个内心有个热血少年的中年男人,他“哟呵”了一声:“小伙子,前面那辆车上有你女朋友啊?”
他一边调侃着,手上动作却不慢,车子很快启动,卡着道路限速冲了出去,在车流里灵活穿梭着。
纪风被后坐力冲得顿了一下,随口道:“没有,有我仇人。”
眼看频道从恋爱狗血片变成警匪追击,司机显然更来劲了:“那人抢了你女朋友?”
纪风:“……”就非得跟女朋友过不去?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看出司机对这个问题答案的期待,纪风干脆顺了他的意,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信口开河:“对,那人还绑了我女朋友全家作筹码,要我女朋友从了他。”
“抢别人女朋友,还是不是男人?!”司机果然义愤填膺,一脚油门下去,“小伙子你放心,哥哥我今天必须帮你追上那辆车。”
纪风:“……”行。
出租车很快追上了那辆卡车,和它并驾齐驱。
纪风探出头,试图查看乌鸫鸟的情况,但什么也看不到。
更糟糕的是,副驾驶上的大佐男察觉了动静,他转过头,和纪风对视上了。
大佐男:“……”
这人是有病吗?
知道的明白他们是偷猎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抢了人女朋友。
大佐男和开车的伤疤男通风报信,卡车很快提起了速度。
见状,出租车司机也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一辆卡车和一辆出租,一前一后在路上展开了无声的追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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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漆黑的笼子里。
他的身边都是不同品种的鸟儿,有许多昏迷了,为数不多清醒的,叫声也都十分虚弱。
巫鸫自己的状态也不太好,他被弹弓的子弹照着后脑勺来了一下,生生砸晕过去,到现在还是很痛。
更重要的是,对于野生乌鸫鸟而言,被关在狭小、漆黑的空间里,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巫鸫控制不住地感到无比焦躁,撞笼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没有用。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出去。
巫鸫这辈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恐惧。
他迷迷糊糊地想,自己原本是想来看纪风的试镜,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对了,纪风!
巫鸫想起来,自己在晕过去之前,正是看到了那人。
但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没底。
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更何况纪风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根本没认出自己和送外卖的是同一只乌鸫鸟。
就算认出来了,纪风原本就怕自己怕得要死,怎么可能会追上来。
但……
巫鸫想,万一呢?
万一纪风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只是一时找不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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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风坐的出租车把卡车追丢了。
出租车司机懊恼道:“不好意思啊小伙子,刚刚他们卡着黄灯过的,我没跟上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纪风:“……没事。”
已经追丢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市区,周围的车流明显稀疏了不少。
出租车司机:“呃,那……小伙子,你知道他们可能会去哪吗?”
“……”纪风摇了摇头。
司机也没办法了,问:“那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纪风没回答。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见他盯着窗外,仿佛在认真听什么东西。
纪风听见了乌鸫鸟的鸣叫。
它的鸣叫非常之高,几乎比钢琴的最高一个音还要高上一个八度。
纪风想起自己前几天搜索乌鸫鸟时看见的,乌鸫鸟,它们是天生的歌唱家。
这么高的音,本应该刺耳而机具穿透力,可司机却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或者说,只有他能听得见。
这确实很奇怪。但纪风没想这么多,指了指一个方向:“师傅,麻烦往这边开。”
乌鸫鸟的声音在这边。
司机倒没问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一脚油门下去。
他们拐过几个弯,穿过几条大路和小道,最终到了一座不起眼的房子前。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倒是能听到很多虚弱的鸟叫声。
纪风知道,乌鸫鸟就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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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佐男蹲在前屋门口,和站着抽烟的伤疤男交谈着。
“那鸟下口也真重,”他呼出的气把一字胡都给吹了起来,“给我叨出血了都。”
伤疤男嘲笑他:“谁让你反应这么慢。”
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乌鸫鸟在后屋的笼子里,唱着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歌。
出租车在后屋门口停下,纪风下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还掏了个家伙出来,问他要不要。
纪风一看,是一根铁棍。
“……”哪儿来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接。
要是没动手,带着也没用。
要是动了手,真用了这家伙可就玩大了。
纪风嘱咐出租车司机帮忙报个警,按说好的价格付了钱,告诉他可以走了,便下了车。
司机:“?”
报警?玩这么大?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涉嫌绑架人口,报警是理所应当的,于是便做了。
纪风走进后屋,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装了很多鸟儿的大笼子。
乌鸫鸟也在其中。
但它显然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浑身的羽毛都黯淡下来,奄奄一息地躺在笼子里,灰黑色的羽毛上沾染着暗色的血迹。
即便成这样了,它还在控制不住地撞笼,疯狂地想要逃离出去。
然而无济于事。
纪风没时间再仔细查看它的情况了,他找到笼子的门,却发现上面上了一把锁。
“……”纪风开始四下翻找,却半天没能找到类似铁丝一类的东西。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偷猎二人组回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把笼子装上车吧,”一人道,“赶紧给老板送过去,那人脾气不好,去晚了又得挨叼。”
另一人啐了一口:“你说那个追我们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要不是他,我们也不用来这边躲着,早就给它们送走了。”
鸟儿们很快又要被送走了。
纪风原本还想着,大不了等民警过来,总能把鸟救下的。
他忍不住焦急,难道都找到这里了,事情还是要败在这一步吗?
纪风眼看着歹徒就要进来,心里一急,不知怎么想的,把自己的手指往锁孔里一戳。
纪风:“……”
正好进门的歹徒看到这一幕:“……”这人果然是脑子有病。
忽然,纪风感觉有点不对。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
手指。
居然插/进去了。
纪风:“…………”
他下意识一扭,锁开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歹徒:“……”他们懵了。
还能徒手……指开锁的。
纪风也懵了,但他反应很快,立刻打开了笼子的门,里面的鸟儿纷纷挣扎着飞了出来。
大佐男见状,气愤得大叫一声,一米九的大块头顿时朝纪风扑了过去。
纪风措手不及,被砸在了地上。
大佐男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低头一看——纪风的身体几乎没有了厚度,变成了一张印在地上的纸片帅哥。
看到这反常识的一幕,大佐男的身体顿时抖如糠筛。
“鬼,”他的声音扭曲极了,“鬼啊啊啊啊!!”
“叫什么叫,”伤疤男看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扭头看见地上慢慢恢复厚度,还想站起身来的纪风。
伤疤男:“…………”
他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他涕泗横流地想朝外跑,转头就对上了站在笼子上的乌鸫鸟。
乌鸫的眼睛里金光一闪,四周没飞远还有行动力的鸟儿纷纷飞回来,盘旋在上空,两人头顶顿时下起了鸟屎雨。
屋外终于传来警笛的鸣叫,民警赶到时,收获了两只满身污秽的犯罪嫌疑人,一个晕了过去,另一个则神志不清,非说那个见义勇为的帅小伙是鬼。
民警才不会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毕竟这两人不是第一次进局子了,虽然报警人说的绑架大概确实有夸张,但偷猎绝对是惯犯。
事情至此终于结束,纪风走出警局,看着自己的手指,对整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
乌鸫鸟站在纪风的肩膀上。
它受了一些伤,看起来很虚弱,纪风便把它带去了宠物医院。
在医生给它做检查时,纪风坐在一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暗暗发力:“变!”
没有反应。
手还是那只手,没有变成钥匙。
身体也还是身体,没有变成纸片。
难道今天的经历都是幻觉?
纪风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响亮。
周边顿时连猫狗的吵闹声都安静了。
随后,带着孩子和宠物来的父母纷纷领着小朋友坐远,生怕被他误伤。
纪风:“……”他可能真的要去精神科看看。
这时,医生拿着报告单走了过来。
纪风跟着他去了检查室,看到了虚弱的乌鸫鸟。
医生说:“它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外伤,需要擦药。”
医生嘱咐了几点注意事项,纪风连连点头,把它们一条一条记了下来。
“说起来,我们这里大部分都是猫狗,鸟类也都是鹦鹉什么的,很少看到乌鸫鸟。”
医生感兴趣道:“你这只鸟长得挺漂亮的,而且成年了,有考虑过配种么?”
纪风:“……”他敢给这位爷配种?
“我们这里还有一只女鸟,长得也挺不错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忙联系主人带过来……”
巫鸫:区区凡鸟配和我比?!还想……
医生话还没说完,只见巫鸫愤怒地大叫一声,一只没关紧门的笼子里便飞出一只绿色鹦鹉,落在了宠物医生锃亮的光头上。
医生一摸头顶,一手的不明物体:“……”
鹦鹉在他脑袋上骄傲地扬了扬脑袋,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老大,顿时又缩起了脖子,啪嗒啪嗒翅膀又乖乖飞回去了。
纪风看着巫鸫:“……”你就只会这一招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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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伤口后,纪风和肩上的乌鸫鸟面面相觑。
纪风:“你不走?”
乌鸫鸟一动不动,装听不懂。
机会难得,巫鸫决定死皮赖脸跟着纪风回家,卧薪尝胆找他的黑料曝光,解他被一吓之仇!
纪风当然知道它听得懂,毕竟是会送外卖的鸟精。
但他觉得经过这一番,乌鸫鸟对他不会有恶意了,于是还是还是把它带回了家。
纪风没注意到,乌鸫鸟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还是低估了乌鸫鸟的记仇程度。
经过大风大浪归来仍旧穷比的纪风扫了辆街边的共享单车,骑着它带着乌鸫鸟风驰电掣回家。
路人纷纷侧目——毕竟大夏天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口罩帽子墨镜齐全,肩上还扛着一只鸟,把共享单车踩得像风火轮,要么是犯罪分子,要么是精神病人。
纪风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走神。
通过今天的经历,纪风觉得不仅这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鸫鸟,自己大概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变异?感染了病毒?世界要毁灭了?
……他要不要把自己隔离?
纪风觉得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世界疯了。
回到家,纪风抱着巫鸫的棉花娃娃,熟悉的柔软给了他在这在一天之内变得截然陌生的世界里,可怜的几分安全感。
旁边,乌鸫鸟的鸡皮疙瘩又掉下来了。
纪风大招:身体变形
巫鸫大招:史到临头
纪风不是凡人!(但确实是人类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有点特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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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08.全然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