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的远房亲戚怪朋友 第28章 番外08 记忆与锚

高专的天元不知所踪，但在薨星宫现场发现了操纵灵魂的咒灵真人的残秽。重新张开于日本上空的天元结界，与之前以薨星宫为中心的天元结界不同，他们不知道这结界会被用来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

高专众人做了分工，正美去五条本家拿血缘追踪类的咒具，负责把老师找回来并解除封印，乙骨为首的高专其他人则去处理死灭回游的事。

“这个被篡改过的天元结界也不是不能瓦解。这个结界建立在天元结界的基础上，天元结界由很多支点构成，很多地方的寺庙、神社都有天元结界节点，其中最重要的四个节点是皇居、薨星宫、京都山国御灵、飞騨灵山。就像帐篷，抽了支撑的骨架、拔掉帐篷的地钉，再牢固的帐篷也会塌。这样死灭回游便会结束。”

技术上来说，所有在结界术上有深入了解的术师都同意这点。

但并非所有人都同意拆除现在的特殊天元结界：“如果拆除掉了天元结界，天元结界对咒灵的压制效果，还有现在实用中的结界术几乎都会消失吧。”

“可之前天元结界不是关闭过一段时间吗？咒灵并没有我们担忧中的那么猖獗。至于辅助监督在那段时间里难以展开帐，我们可以重新培训辅助监督和术师。”

高专术师、学生和结界班分组，往各地天元结界的节点奔去，试图瓦解笼罩在日本上空的结界。

正美回了京都五条本家，从本家的忌库里找出了一个特殊的罗盘。罗盘以咒力为针，以父母的血为引，可以找到小孩的下落。

“正美酱还是可以叫我妈妈。”五条悟的母亲取来了缝衣针，把血滴在罗盘上。

父亲也开了个小玩笑，缓解气氛，滴了自己的血进入罗盘：“我是爸爸。”

他们用一些小束缚加强了罗盘针的搜索效果，正美从中学到了一些与自己订立束缚的技巧。

“自己与自己签订的束缚类似空口白条，违反这类束缚无非是失去通过束缚得到的好处。”

多次计算角度后，正美可以确认，五条悟现在在马里亚纳海沟。

马里亚纳海沟在日本的南方，菲律宾的东方，有一万米深。

即使五条悟自行解封之后也可能会被巨大的水压压碎……吗？巨大的水压对无下限术式谁会赢？真恶劣……正美暗骂一句后，加强了五条本家的结界，离开了京都。

正美和伊地知来到关岛——日本通往海外的交通几乎全部停摆，正美带着伊地知从空中瞬移去的。这不是伊地知第一次被这样带着飞，以前五条悟赶时间的时候也会这样，每次还会恶狠狠威胁他不准把无下限可以瞬移说出去……这招随着百鬼夜行中五条悟传送走了熊猫和棘解禁。

伊地知到了关岛的海岸之后狂吐，吐完之后勤勤恳恳去办酒店入住。

进了房间，正美把伊地知公文包里的电脑拿出来，打开电子地图，从多个点多次测量五条悟的位置。

伊地知在海岸边目送正美沉入海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否正美会回来。那可是千米深的海沟，无下限术式真的能保护着正美潜入到那么深吗。

“我的电子产品拜托伊地知拿好哦。还有这个定位咒具，我从五条本家翻出来的，咒具版本的GPS定位机，伊地知把发信端拿好，每隔十分钟输入一点咒力激活一下。”

正美说完把罗盘针咒具、和伊地知拿的定位咒具收信端往嘴里塞，在伊地知长大嘴的无声惊叹中，硬是把东西吞了下去。

关岛距离海沟大约有三百多公里，正美直接压缩距离到罗盘针指示的地点，跃入水中往下浅。

感谢他的身体早已不是真正的人类肉|体了，肉|体只不过是他的拟态术式造物，这种时候承认自己早已异化为非人之物来得心情舒畅。

光完全消失后，正美舍弃了人形、舍弃了需要氧气的机能，完全放任自己展开原身对抗水压。

不断下潜中，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开始混乱，他有时候误以为自己是冲绳岛民，操一口土著方言，被恐吓美国人会在胜利之后杀了他，这是比失去生命还要难以接受的耻辱——有时候他这么认为。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是娴熟的水手，但死于爆炸和炮击，他的爱人在大洋彼岸永远等不到他。有时候他认为自己是飞行员，驾驶着飞机去往一趟注定无法回家的绝路。

他是众多泯泯之辈，带着极端的怨恨、恐惧、不甘、耻辱……曾带着这些东西沉入了海底，随着岁月流逝，变成了这些极端负面情绪的聚合物。

他忘记了独属于自己的名字，他想或许他过有很多名字吧。

他忘记了他自己寡淡的童年，忘记了他自己酸涩的少年。

朋友不是那么重要的存在，恋人也是转瞬消失的面影。

下潜、下潜、下潜……

——只要记得那双天空色的蓝眼就好。

——我将自己所有应该知道的东西都寄放在了那里。

这便是唐桥正美以束缚刻印在自己灵魂上的最终指令。

巨型的黑色泥雾逡巡在无光漆黑的海底，寻找着六眼的辉光。

……

狱门疆上溢出的六眼辉光与黑色泥雾中寄放的锚共鸣。

黑色泥雾将狱门疆表面两三层不值一提的封印吞噬，裹挟着这活着的封印缓缓上升。

……

正美在夕阳中醒来，但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水母，肚子里裹着几个乱七八糟的东西。

隔十分钟叫一下的收信器跟催魂闹钟一样，在这催促声中，她重新聚合了人形，当然没把狱门疆、收信器和罗盘针继续吞肚子里。

解除术式，得用点非洲技术，那阻断咒力的绳可真好用，她用构筑术式在手中飞快地编织出特殊的咒力结构套在狱门疆上。

她听到爆了一声，应该是咒力爆开的声音，狱门疆飘在水面上，眼睛都闭上了，五条悟人不在。

应该是用无限压缩空间赶回日本了吧……

心急。

她是怎么找到狱门疆的……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自己要找狱门疆。

她按收信器的声音强弱变化，找到了关岛的方向。

回到海岸时，伊地知还待在那里，脚边有个塑料袋，装了些他吃的补充热量的饼干零食包装袋。

“过了多久……伊地知？”

“一天一夜……那个……正美，你没穿衣服，还有……现在你身体的样子是女性。”

伊地知赶紧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正美：“我不是有意看到的，抱歉！”

“没关系。五条老师应该是先回东京了，”她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找回来，但暂时不急，“回酒店收拾东西，我们也马上回东京。”

……

五条悟失踪了两天便回归，接到加茂宪纪发来的关于羂索的情报后，直奔京都加茂祖宅杀了那个脑花——咒灵操术所束缚的咒灵因为羂索死后失控时，他发现了已经被转变为了咒灵的天元也在其中，他把失去理智、更接近活着的咒具的天元关押在了东京咒高的特别地牢中。

里香吃下了夏油杰的尸体，忧太获得了咒灵操术，重新束缚天元，强行结束了建立在天元结界基础上的死灭回游。

这边宿傩已经吃了十五根手指，抢夺了伏黑惠的身体。

等正美回到东京时，五条悟已经和宿傩约好了，二十余天后的11月最后一天一决胜负。

“他看上伏黑的影法术了吧。”

把五条悟从马里亚纳海沟捞出来之后，正美保持着女性的姿态：“魔虚罗？”

五条悟点头：“如果不能第一个照面把魔虚罗完全毁掉，魔虚罗会开始适应无下限术式，那之后无下限术式便会失效。以前的五条家留下的秘密笔记中这么写。正美酱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什么这个样子？”

“现在是女性的正美哦。”

“嗯？”

五条悟明白过来，可能是记忆混乱后遗症：“正美酱记得自己之前用的是男性的身体吗？”

“是吗？”

五条悟这么一说，正美很快改了过来。

“构筑术式、无下限术式还记得吗？”

“记得。”

五条悟不太放心，他回来之后，听到了正美被称为“五条悟看门犬”的传闻，也知道了正美在他被封印之后强制总监部大换血，强压下了流放他和判夜蛾老师、虎杖死刑的指令。

正美现在以咒术掌握着关东咒协课长以上职员的性命，他看到那些人身上都被埋下了来自正美的“污染物”——现在关东咒协在东京都近乎全毁的情况下名存实亡，全部跟随政府迁往大阪，与关西咒协合并。

“如果我出事了，用锚点回到正美那里的事？”

“当然记得。用给天元大人构造备用躯体的那种方法，在老师身上行不通，精度不够。”

现在东京如无人之境，幸存的人都在迁往关西，混乱的城市没有新鲜的食物和电力等能源供应。虽然咒高在东京西边的多摩地区幸免于难，但多摩的人也基本走空，普通人都在往关西逃亡。

留守在东京咒高等待与宿傩决战的术师们，从筵山山脚空了的一户建中拆下太阳能发电板和蓄电池，勉强满足了白天手机和电脑、热水器的用电。晚上电力不足，房间里开不了灯，此时五条悟和正美的谈话，在完全黑暗的教师宿舍客厅中。

虽然五条悟用不着光也完全看得见，但考虑到正美在场，他点亮了白天从高专佛殿里顺来的香烛。

黯淡的烛光将人的脸庞映照得不太真切，没电开不了暖气，冬日的房间寒冷，正美的一呼一吸间吐息着白色的水雾——正美本身不存在拟态为人时精度不足的缺陷，但为他人拟态身体时，存在一定的拟态精度误差吗？

五条悟把围巾围紧了一些，把手放回衣兜里取暖：“正美酱，能扮演宿傩的角色吗？帮我做模拟对战。”

正美答应，他坐在五条悟对面：“像桌游那样？”

“有点像。”

“给宿傩的见面礼……我打算带上歌姬和伊地知。歌姬的术式是辅助增幅术式，使用完整的施术仪式，可以将术师的咒力总量输出增幅120%。伊地知张开混淆探查的结界。在这两重辅助下，我会不省略任何步骤放出一次虚式。”

“我不认为这能造成特别有效伤害。只算是开胃菜。”

五条悟闭着眼继续推理：“但宿傩多少会受个小伤吧，他一定会用反转术式进行治疗，我可以从他的应对里判断他最初的反转术式治疗效率。”

“如果我是宿傩的话，接下来我也会做同样的试探。先用基础的体术、最基本的斩击术式，来判断你的神经反射速度、咒力效率、反转术式治疗效率。”

“第一回合的试探结束。正美酱，这桌游挺有趣的嘛。”

“那么五条老师，第二回合开始。首先针对无下限术式，破坏五条老师常态包裹着自己的无下限术式，尝试对五条老师进行攻击。宿傩会使用领域延展吧，用领域延展来中和无下限的术式效果。”

五条悟同意这种推理：“除非像正美使用的更高阶的无穷来瓦解低阶的无穷，中和无下限术式效果才是正常解法。领域延展相当于构造一个包裹与身体上的空水槽，让无下限的术式效果像水一样从我的体表流入其中，以此中和掉覆盖在我身上的无下限术式。”

“除非五条老师的咒力总量远超宿傩，除非是空水槽不足以容纳无下限术式效果……一定能中和无下限术式效果的。因为这是领域延展，所以宿傩无法同时使用生得术式。”

五条悟继续推理：“局面变成领域延展下的体术对决了啊。可体术对决是决不出胜负的。不过这里，说不定有另外一种可能。虽然领域延展和生得术式无法同时使用，但宿傩是受肉状态，说不定……他可以使用惠的术式。”

“但影法术不是斩击那类纯攻击型的术式，召唤出来的式神也无法造成非常有效的攻击……如果我是宿傩，我不会在这里使用影法术。”

“唔……也有道理。但如果宿傩多重术式持有者，直接攻击性的术式持有者，就可以在中和了无下限术式时，用另一个术式攻击我，这种情况我会输的。还好他不是。所以第二回合局面没有进展，进入第三回合。”

正美扭开自己的保温杯，这是白天有电的时候烧的热水，现在虽然不烫，但还是温热的，冒着淡淡白雾：“第三回合，宿傩进行领域展开。”

“对抗领域的只有领域，我也同时领域展开。”

“老师这语气好像玩扑克时说‘跟牌’。”

“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拉斯维加斯玩扑克吧。”

“好啊……”虽然谁都不知道是否能赢下宿傩，但正美答应了五条老师的邀请，“现在第三回合，同时开展的领域对撞起来了。根据情报，宿傩的领域和老师的领域都具有必杀必中效果，如果两边展开领域的强度相同，两个必杀必中效果会不断相互抵消，分不出高下。”

“但是这像拔河，总有一方会输。输的那一方会受到对方领域的必杀必中效果——即使不死，也一定会被击中。”

“我觉得老师可能会在领域对拼时输掉哦。老师之前查阅的古代资料中，明确记载了宿傩的领域是无边界的吧。”

“啊……”五条悟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没有尝试过开放式的领域。自古往今，记载中只有宿傩的领域是开放式的，这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咒力总量，把自己的咒力向目之所及的空间肆意铺开。”

“只要他的领域范围大过无量空处的封闭范围，老师会被他领域的必中必杀效果击中。会被无数斩击砍碎的……第三回合，领域的比拼，老师应该会输吧。接下来是第四回合，宿傩使用领域中，老师的领域被破坏，进入术式冷却期，不能使用无下限术式。这种情况……老师会想办法抵消必中效果吧。”

“用简易领域。现在简易领域抵消了宿傩领域的必中效果。”

“宿傩此刻维持着领域，但使用领域之后会进入术式熔断状态，所以他会直接上前用体术攻击老师吧，而体术不足以定输赢……不，他一定会用反转术式治愈术式熔断。老师你也不得不强行治愈自己的术式熔断，恢复无下限术式的攻击力。”

“我应该会尝试重新使用领域，根据情况，更改领域的某些特性，以抵御宿傩的领域。毕竟用简易领域不是长久之计。”

“如果说要更改领域的特性……现在要我突然去练开放式领域吗，以前我肯定练不成，虽然我咒力输出很高效，但领域需要的是把整个咒力全部铺开，和咒力效率无关，主要是总量，但现在应该可以速成？用正美身上的那种咒纹，可以先把咒力储存起来。”五条悟想了想，以前他没有太追求领域的修行，因为普通的无量空处已经足够应对所有咒灵案件。

“明天早上开始给老师身上刻咒纹吧，估计要十多个小时。但离约定的决战时间只有二十多天，来不及储存够多的咒力吧。”

“能多一点总是好的。除了改成开放式领域……还可以压缩领域提升强度。只有到时候尝试哪种对宿傩比较有效吧。”

“老师能修复术式熔断几次……好吧，即使老师在领域对拼中赢了，如果我是宿傩，特地抢走了惠的身体，肯定会召唤适应这些术式的魔虚罗。但宿傩真的会把魔虚罗当成他后出的底牌之一吗？说不定他会先出这张牌，如果宿傩在战斗一开始时就召唤了魔虚罗，老师面对宿傩和魔虚罗两个敌人，在宿傩的影响下，无法一击毁掉魔虚罗——这时候老师要怎么办？”

“如果一开始我的虚式见面礼被宿傩避开了，他此时又已经提前召唤了魔虚罗，那么之后魔虚罗会适应虚式。”

“所以最高胜率的打法是，第一回合、第一击，完全杀死宿傩和可能被他召唤的魔虚罗。但这不可能吧。老师，如果变成消耗战的话，宿傩和魔虚罗会越打越强。”

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五条悟让正美先带着烛台回宿舍休息，让他第二天白天来做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