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道合合 第140章 第 140 章

金钱仔细回顾天生大陆的修仙历史，金沙等四尊之上就是道祖黄椒。

道祖出现就是一位抗剑的少年郎，真正活多久无人知晓，再后来是世人敬仰千年的道祖。一直传闻道祖会飞升，他却没有真正飞升。

金钱无奈地摇头：“世事多变，一眨眼过去这么久。凡人健忘，余留道祖传说，谁真正记得道祖划分十国、定山河之举，守护世间百姓安稳千余年。

修真界屡遭变故，昆山穹顶先后破损两次，大水漫野、山石飞离，又有邪祟祸世，引人间灾祸……一切得一切随时间被人遗忘。”

荇菜向金钱行礼：“日后，守护天下苍生就是天界的责任。”

金钱哼笑了声：“这顶帽子盖来，一般人真不一定能抗下。不才，本宗主在人间护佑一方山水、百姓，到天上，也不会不管他们。从今往后，本宗主身为天界一员，守护苍生，责无旁贷。”

话音刚落，天光降临在金钱法身，周身火气勃然，额间刻现火云印。天道已经收录仙人誓愿，化为契约。

五声钟鸣响彻天地，意为火神神君归位。南方的火神宫金光耀目，正在召唤它的主人。

荇菜扫眼天上旁人不可见的法盘，朝沐浴神光的金钱拱手：“恭喜火神神君，您乃是天界第一位受天道青睐的仙人，亲赐火神宫。”

金钱收敛神光，朝天阶之上的傲雪哼了声。

她得意非凡，重重地咳了下，朝荇菜颔首后阔步往九霄宫去。

九霄宫内，金龙法相悬空，其下傲雪“正襟危坐”，似想要对垒般。

金钱是第一个接受天道封神的神君，没想同摆谱的金龙攀扯，直接拂袖往火神宫的方向去。

傲雪气得倒仰，在殿上走来走去就想知道怎么被天道受封为天帝。

十息没到，凤武落在荇菜面前，叉腰喊道：“刚刚那是什么？还有这是什么鬼地方？侍从都没有一个，本尊堂堂凤尊，渡劫飞升的大仙人，难道还要自己摘果倒酒不成？

……不对，这里连棵树都没有！”

荇菜垂手而立，忍住不笑出声：“有一棵，在太阳宫，太阳仙君的巢。”

“……本尊管他什么太阳、月亮，先说明，怪不得本尊啊，怪天界太冷清。本尊决定下界回羽民国当皇。”

凤武往后一退，转身就扑向飞升通道口。

荇菜猛地一扑，抓住凤武的衣袖，急声道：“凤尊，使不得。你现在的仙体能量远胜天生大陆承载，若贸然下界，会祸及羽民国遭灾。”

凤武拉拔衣袖，冲入通道反被结界弹回，确定下不去后一屁股蹲地上。

“怎么办？我飞升上来是为找人。如今人不在这，我上这来干嘛啊我……唔，死女人到底去哪？不是说好飞升吗？怎么这里没有呢？”

荇菜默然，拍在他的肩头，又被凤武拂开，与他蹲一块。

“你就不好奇刚才的天光是怎么回事？”

“关本尊什么事？”凤武直眼回瞪。

荇菜无语蛐蛐：难怪几场大战，羽民国都只有影子，没见大动静。凤武和金龙一个德性，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那点破事。黑珠仁善，却也很少主动去做事，而是被动接受。妖族有大义，但是受本性趋势，更在乎自己的感受。

难怪天道会青睐人类，金钱一发愿，天道就赐天光、赐殿、封仙位。人族若一心走大义正道，世上无其它生灵可匹敌！

“雷劫凶险万分，说不定你找的人已经灰飞烟灭。”

“闭嘴。”凤武推了一把荇菜，冷眼看她倒在地上，用凶狠的眼神道，“不准你咒她。我与她有主仆契约。她若死了，我必有感应。”

“是吗？”荇菜斜睨他，拍着手起身，“随便你，喜欢等就在这等吧。”

凤武从她刚才的斜睨中回过神，朝荇菜的背影大喊：“妖女……”

荇菜的脚步未顿，上天阶后隐去身形。

“妖女，是你。”

凤武想起合欢妖尊的易容术鬼神难辨，纵身追去。然而，他遍寻天界都没有找到小仙女。

此后，凤武大闹天界，惹怒火神君金钱，一直闹到傲雪处。

傲雪一直在想怎么睡稳九霄殿的九龙宝座。金座睡起来舒服，他不想让床，就想起太阳宫上的至尊，领凤武上太阳宫。

“若说有人飞升，本……君应该有些感应。何欢仙女出现得确实蹊跷，本君能想到就只有此处。

至尊乃天道化身，身在九天之外。

你在这里等，至于祂见不见你，看你的缘分。”

凤武听说小仙女的仙名叫“何欢”，越发认定她是荇菜，朝傲雪行礼：“多谢。本……尊，本君欠你一个人情，来日你可提一个要求。”

傲雪笑笑，小子上道。

“无妨。待太阳仙君回来，天界遴选天帝，记得投本君一票啊。千万记得呀！”拍在凤武的肩头，转身离去。

凤武不解问：“天帝不是你吗？”

傲雪回身摇头：“你看到天道授封火神神君的场面。她授封后有朝本君行礼吗？天帝之位，得看上面。

以前，本君也觉得天帝之位非本君莫属。毕竟，大家不同种族，却都是修仙者，持道长生，同在天界，可算仙族。哪还需要旁人指手画脚，逼着去做些事。可是，火神神君授封，仙和仙也是不同的。

至尊还化身小仙女行走天界，又或许，至尊才适合天帝之位呢？

但是，本君不会认输。九龙榻可是本君偷藏的真金炼制而成，睡觉最舒服，不能让。”

凤武抽着眉角，默看他离去，以前觉得羽族挺有趣，如今发现无尽海的龙族更有趣。回头降神下凡，让羽族少吃点四脚蛇。

“所以，龙凤在人间是一对，本质是天生的敌人。本君怎么可能让龙族待在天帝之位上呢。”

荇菜在镜花岛上皱眉，耳听凤武一声声叫唤，气得不理他。

凤武在某些事上心思单纯，但在权势护妖等事上脑子一直很清醒。他不会让龙族称帝，也不会让人族仙人得势。这样的想法却正好违背天道护苍生的意志。

若说蓝星有封神榜，这羽族已经被剔除封神之列。

凤武不知倦，每天日出就叫唤，抒发对合欢妖女的爱意，日落后窝在古树上瞌睡。

“我不管你是不是她。若是，你答应我一声。若不是，我求你这么多日，你总该行行好，透点天机，告知她的去向吧？

妖女，我真得好想你好想你……你究竟在哪？

你留下的合欢宗，我帮你顾着。有人抢你的莲花峰，我把整座峰都搬到阳梧山隔壁。世人称呼为它们为凤莲双峰，我在上面改了宫殿，建了凤栖宫。你不喜欢妖族喊你凰尊，我都让他们称你为妖尊。

妖女，你出来啊。至尊，求你见见我吧。”

荇菜像看黑珠搭屋子一样看凤武叫嚷大半个月。

前不久，她希望有人在对面捡叶子，真有个人在对面提供乐子，又觉得太吵。

“黄椒，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一样布个局，让所有人见证合欢妖女像烟花一样消散，那些人才会停下追寻？”

任由凤武呼喊，荇菜入殿内，仰首天穹，引渡星河，开启入世通道。

天生大陆上，一道神光从天而降，落在泽被湖的上方。

镇守阴泉的九阳剑尊豁然开眸，看向那名背负神光的天女赤足飘来。

他起身看着她，双目露痴，动情道：“你……来了。”

“你在此镇守八百年，累吗？”荇菜飘在他面上，抬手勾起九阳的下颚，“休息吧，九阳。”

九阳剑尊真得好累好累。自从火云子带红莲业火下地狱，阴泉深沟由他一个人镇守。每每邪风呼啸，引动心魔，脑海里全是蜃珠木屋里赤身而来的荇菜。

他总想跪在她面前，祈求她不要离开，又因纯阳剑的剑意不灭，而清醒过来。

“不，不能睡。此处乃天地至阴之所，汇集天地戾气，倘若睡去，纯阳剑意消散，阴邪恶煞会冲破道祖灵石，为祸世间。不能睡！”

荇菜旋身，绕在九阳身后，勾住他的脖子，轻呢耳语：“不睡如何破境飞升？九阳，你忘记她在等你吗？”

“等我？她在等我。”九阳剑尊神智一清，转手祭剑，剑意横荡，镇压冲天而起的妖邪恶煞。

“师父，”太子转世名唤丹阳，上前道，“师父，怎么了？”

“无事。”九阳剑尊环顾洞穴，没有天光神韵，原来又是地下的妖邪恶煞搞的鬼，“你怎么来了？”

“禾师姐要飞升了。她不想打扰你，但是，我知道她希望在渡劫前见你一面，再听你一句教诲。”

丹阳见九阳沉默，赶紧道，“师父，九霄师叔、九玄师叔先后归道散体，瑶姬和西双儿师姐也已离世。如今，青虞宗三代就剩下你，四代就我和禾师姐。你不想在她渡劫前再教她一次吗？

你放心，徒儿一定替你守住阴泉。徒儿的纯阳剑意不会输给师父。”

九阳剑尊垂眸沉吟，目光扫向洞顶落下的天光，心神有些不宁。

丹阳又劝几声，收到青虞传来的剑信，赶紧道：“师父，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九阳剑尊这才起身，看向纯阳剑镇压之处：“为师把纯阳剑留在此，你务必守住阴泉。”

“徒儿保证完成任务，一定万无一失。”丹阳发誓道。

九阳剑尊跨步入空，快速离去。

荇菜在暗处挑眉：“万无一失，肯定有一失。”

金猴姐转世入世间的魔教三生道，而且是道中圣女金缘。她带人潜入洞窟，意图尊教主令打开阴泉，释放妖邪入世。

丹阳看到金猴姐的眉眼，一下子出了神。

两人在打斗中，纯阳剑被暗处的荇菜以炙阳剑意招出，阴泉霎时奔涌而上，炸破洞窟，暴露在天光下。

圣女金缘坠入阴泉，丹阳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下去，抓住金缘。

金缘诧异道：“你为什么救我？”

丹阳垂目下方金缘的眉眼，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感觉，不能看着她死在面前。

阴泉奔涌而出的妖邪划破两人的衣衫，连法剑都被阴气溶蚀。

金缘在他坚毅的目光中生了情，喊道：“你放手，你我本就是敌人。若你不放手，你也会死的。”

“住口。我不能让你死，不能……绝不能！”丹阳凝聚力量震碎周围的妖邪，转手用力，以身换金缘，让她向上飞去。

金缘与丹阳错身而过。

她看着丹阳下坠，那眼神松散、疑惑、放心……复杂至极，这让她的心也迷惑起来。

她想也不想就抵脚踹在崖边，纵身而下，勾住下坠的丹阳脖子，俯首亲上男人看起来很好亲的唇。

两人直往阴泉底下坠去，不知生死。

荇菜在洞口扶额：“这就是天道选出的救世道子，竟也逃不过情债。金姐姐啊金姐姐，当年火云子携带红莲从地下爬上来，如今你也可以。

上来后，你就是全新的你。而丹阳，一世魂尽，再没有机会。哎，世人都道痴情苦，哪只天道不怜情。不过嘛……始终是我让你去守着崔天行，才会被她算计教了太子……兜兜转转，这份情该还清了。”

自言自语一番，她旋身一转，踏入青虞宗的上空，正好见雷劫宛如巨龙压下，砸在狂风暴雨中挺身而立的女子剑头。

禾诗逸正在渡飞升雷劫。

雷劫中，她见九阳剑尊离去，心知阴泉有异，也引渡雷劫横跨半片山河，站在阴泉上方。

雷劫携带天道正气，轰击而下，阴邪恶煞遇雷劫消散一空。

神灵有至善面，而背面恰好是至阴之心。

即将千年，戾气若不能间歇性疏散，聚大而爆发，危机只会更难控制。

“说白了。天地之气如何，世人如何，不过是天道落子，护得依旧是整个世界。所以，黄椒从不干涉他们，却也会做些坏事。比如，对花涟附神结契，守剑阁舍下长月……哎……”

荇菜摄取丹阳的一丝灵魄，这丝灵魄若不被护着，很快就随天地流风消散。她转手取出长月剑，将这丝灵魄祭入剑身。

随后，长月剑被荇菜徒手凝练为陨铁，砸向阴泉地底。

做完这些事后，荇菜的元神随飞升的禾诗逸一起跨过天门，回归天界。

人间，九阳剑尊看着从阴泉地底爬上来的金缘，背后扛着已经死去的丹阳，一时怔在原地。

金缘放下丹阳的尸体，从尸体的手中掉出一块沾血的陨铁。

她不管陨铁，抹去嘴边的血，虚弱道：“他死了。他要我改邪归正，拜你为师。呵，凭什么？”空洞的眼神瞪向一脸严厉的九阳，大声怒问，“他凭什么替我做的决定？凭什么呀？呜……凭什么……”

九阳剑尊抬眸，压下泪意：“三生道死灰复燃，正邪不两立，世间必有一战。丹阳之志，意在守护天下苍生。他死了，志向无人可承。而本尊……已经没有心思再教出个像他一样的弟子。”

九阳的心好累好累：她已经在这世上消失八百年，是不是去往天界？

“本尊一直以来坚持守心持道，先后送走师弟、师侄，如今，诗逸也已飞升，天下竟让我觉得非常陌生。本尊……累了。”

金缘抱起一身褴褛的丹阳，捏紧那块染上丹阳鲜血的石头，闭目再睁时战意勃勃：“正道常说，徒承师志。我害你没了一个徒弟，我拿自己赔你。我欠他一命，他的志向我来完成。这苍生，我替他守。”

九阳剑尊有些不敢信，但是看着金缘的眼神却又信了。

“好。此后，你就是丹阳。本尊教你一法，可化为他的容貌，让你不被三生道骚扰。”

“他的容貌？”金缘赤红的眼里滴下眼泪，重重地点头。

自此后，世上再无三生道圣女金缘，只有战无不胜的青虞战神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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