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寻声 第9章 第 9 章

周妈妈微微一笑，手指敲了敲桌子，坐在一旁的周爸爸立刻从桌下端出来一份奶油蛋糕，动作就像是变魔术。蛋糕很大，粗略看来至少十寸，主体朴实均匀地涂满白色奶油，糕面上凸着几株立体的粉花，也是用奶油捏的。在蛋糕的中心部分，红色鲜艳的字体醒目，写着横平竖直的“生日快乐”。整体复古且具有年代感。

“小影，生日快乐！”

林爸爸也突然起身，将一顶折好的生日帽扣在林逐影头上。看来他也是知情者。

自重生以来，林逐影的脑袋每天都塞得很满，此刻看见蛋糕也感到有些不真实。她愣愣的，看了眼墙上的红色挂历，恍然间想起自己生日确实是今天。

吃饭的圆桌宽敞无比，即使上面摆了许多菜，中间再加个蛋糕也没什么问题。摆好蛋糕，七根蜡烛被几人手忙脚乱地插上去，周爸爸拿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几颗活泼的光点瞬间跳动在空气中，他笑道：“小影，闭上眼睛许生日愿望吧。”

此刻的林逐影就像是被风吹着走的叶片，闻言乖乖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成圆，竖在下巴前面。

说是许愿，茫然的心情未退，林逐影脑中仍是泛着空白。过了一会儿，“暴富”二字率先诚实地飘过她的脑海，很快又被晃走。她迷信地想，自己今年才七岁，说暴富什么的还太远了，要是现在就许这种愿，十几年后等她到了该富的年龄，老天说不定就将她无视了。

一年生日管一年愿望，林逐影也不贪心。她默默许愿：只希望新的一年里，在乎的人都能健康快乐。

周家人当然也被她划进祝福的范畴里。

许完愿望睁眼，再鼓起腮帮子吹蜡烛，林逐影足足吹了两次，才将火苗全部歼灭。

“小影真棒！”林爸爸立刻夸赞。

虽然林逐影没懂，吹灭蜡烛这事具体棒在哪里，但她还是露出开心的表情，扬声笑着说：“谢谢。”

大家开始拍手给她唱生日歌。

唱完歌，坐她旁边的周寻声忽然跳下板凳，噔噔地跑回自己房间，又抱了个大盒子出来，眼巴巴地往她怀里递：“影影，生日快乐，这个送给你！”

林逐影一愣，有些意外周寻声会给她单独送礼物，她抱过盒子放在大腿上，低头认真打量，淡粉色的盒子，用浅黄色丝带扎着蝴蝶结，配色清新得像草莓香草冰激凌球，认真的包装似乎与赠礼者的重视划等号。

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林逐影慢慢扯开蝴蝶结扎带，将盖子放到一边，盒中精致的水彩笔套装瞬间映入眼帘，彩笔排列了好几层，包装上用彩色卡通字体写着七十二色。

这种规格的礼物，对于她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学生来说，是相当奢侈的存在。目前在班里，十八色彩笔是最常见的，谁要是有盒三十六色的笔，那简直就是贵不可言。

“影影，以后也要加油画画哦。”

周寻声开口，用胳膊肘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地观察林逐影的表情，生怕她不喜欢。

“谢谢你的礼物，我超级喜欢这个，不过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颜色呢？”

林逐影从礼物盒中拿出彩笔，捧在手中细看，察觉到周寻声的视线，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

周寻声看着她，也笑道：“我就是觉得，彩笔的颜色越多，盒子越大，肯定就越好。”

周妈妈笑眯眯地插话：“这盒水彩笔可是这小子拿自己压岁钱买的哦，平时基本不花，舍不得给自己买东西，一说要给影影送礼物，铁公鸡立刻就舍得拔毛了！”

“妈妈，我才不是铁公鸡。”周寻声小脸涨红，声如蚊蚋。

大人们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小孩。周寻声开始无措地捏衣角。

好在没让他难熬太久，没说两句话，周爸爸发现菜都有些凉了，立刻大手一挥，宣布开饭：“蛋糕也摆上了，礼物也看了，咱们还是先吃菜吧！”

说完又给林逐影碗里夹菜，“小影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谢谢周爸爸。”

林逐影说完，就把水彩笔放到一旁，拿起手边的儿童专用筷，低头往嘴里扒拉菜，思绪又开始乱飘。

她非常确定，上辈子周寻声没给她送过水彩笔，倒是也送过几年的生日礼物，似乎都是小玩具，具体是什么类型的玩具，都被她给忘光了，但应该没到动用压岁钱，被大人调侃的地步。

这辈子的生活，似乎在细节上产生了不少变化，许久没换的同桌算一件，周寻声给她送水彩笔又是一件，也许是她这辈子表现出了对绘画的兴趣，才会造成这些影响吧。

不过，单论送水彩笔这件事，说不定周寻声只是想借此感谢她帮忙处理蜘蛛呢。

林逐影想不明白，她决定先不想了。

愉快的生日晚餐时间转瞬即逝。

告别周家人，回到自己家里，林老爹又给了林逐影50元巨款：

“小影，老爸比较粗心，不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喜欢什么，这个钱你拿着，买点你喜欢的东西，就当是零花钱。今天也是声声他们提到，我才想起来，咱家亲戚少，你过年也存不到什么压岁钱。”

“虽然你年纪小，但从小就很懂事，没让我操心过，算是小大人了，以后老爸也会注意这一点，经常给你补充零用钱。”

林父想了想，又说，“对了，你们班主任之前联系过我，说你有绘画天赋，又喜欢画，让我好好培养。这段时间我去少年宫打听了绘画班的事，等寒假咱们就去学画画。”

林逐影正低头看手里的钱，闻言立刻抬头道：“等等老爸，暂时先不用给我报班！”

林父不解：“嗯？”

“老爸，我这个年龄能去的绘画班，学的东西都比较基础，完全可以自学，只要你帮我买些相关的书和画纸就好了。”

林逐影有理有据道，“等我再长大一些，要学习更深层的东西了，你再给我报班吧。”

对她来说，学的内容简单是一方面，花钱也是一方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老爸现在的工资应该不算高，一些不必要的负担，还是能减则减吧，钱就留在刀刃上。

见她坚持，林父也只好作罢，又说什么时候想去学了，随时告诉他。

上学的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期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周寻声不再每个课间都黏着林逐影了，不知为何，他和方海滨走得更近了些，两人经常下课结伴去卫生间，又或者跑去小卖部买零食。

林逐影也不在乎他俩的动向，专心利用各种空闲时间画画。

快放寒假了，学校举办的画展也进入了筹备期，林逐影已经报过名，参赛作品也已经完成了大半，用的就是周寻声送的那盒水彩笔。

她这次要参赛的作品名称叫《我》，画上是一个小女孩的半身背影，她高举着双手捧着一个镜子，而镜子里映出的是一个青春靓丽，手持画笔微笑的年轻女人。

整幅画大概表述了小女孩想当大画家的梦想，只是想法很新鲜，林逐影还特意将笔触往稚嫩的方向压了压，但在小学生堆里还是足以技惊四座了。

某天方海滨看到她的画，就忍不住惊叹：“你以后肯定是大画家！”

“过奖了。”林逐影像绝世高手那般矜持地微笑，“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大画家可以考虑帮你画张像哦。”

画像顺便练手。

“好啊！”方海滨迅速答应下来，过了几秒后，他又有些迟疑道，“呃，要不我就算了，这个好机会还是留给周寻声吧，等他过生日了你帮他画好了！”

“没事，可以给你俩都画啊。”林逐影无所谓地说。

方海滨的表情却忽然变得坚决：“不不，光给他画吧，这种礼物还是要独特一点！”

“行吧。”

林逐影看不懂小孩的纠结，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反正周寻声生日还早。她扫了眼方海滨的课桌，诧异道，“咦，你怎么把文具盒换了？”

方海滨之前的文具盒很高档，是他小姨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刚到手的时候他还经常摆弄着炫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又换回了平平无奇的铁制文具盒。

“就是……就是不喜欢了呗，还是这个旧的比较好用。”方海滨眉眼低着，支支吾吾的。

他不断地把文具盒的盖子打开又扣上，让金属摩擦着，发出闹腾的噪音。

见他不想说，林逐影也没再多问。

但她还是很快知道了方海滨换文具盒的原因。

那天是周一，校领导专门在学校晨会上表彰画展的优秀参赛选手，林逐影评上了优等奖项，上台领奖时她面上宠辱不惊，因为这事她提早就知道了，老师还专门私下找过她，说是想把她的作品送去市上参加小学生绘画比赛。

不过，这次颁奖除了证书以外，她还得到了一笔百元奖金。

获得了意外之财，林逐影下台时，想着自己也该大方一回，干脆就等下午放学时，请周寻声喝杯奶茶吧，毕竟画画的水彩笔是他赞助的，军功章也有他的0.01份。

然而还没等到放学，下午第一个课间刚过完一半，就有个外班小女孩急匆匆跑进了林逐影的教室，左顾右盼一番后找到她的座位，扑过来焦急地敲着她的课桌说道：“终于找到了，你是上次那个，周寻声的厉害老婆对吧？他好像被人堵在后操场的乒乓球案子那里了，你快去看看吧！”

因为小女孩语气的急促，林逐影暂时无视了她离谱的前半句话。

仔细看了小女孩两眼，林逐影模糊地认出她似乎是周寻声的后桌，之前还被自己问过话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林逐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之前她往身边的座位瞧了一眼。

说起来，方海滨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