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差禁区 第3章 第三章《燃烧热》

实验楼火灾警报响起时，沈砚正在福利院旧址的平面图上标注通风管道。

"B区仓库，氯酸钾存放点。"对讲机里教导主任的喘息声夹杂电流杂音，"你和谢淮去拍事故现场——校刊需要警示素材。"

谢淮调试热成像相机的动作顿了顿，镜头里沈砚的后颈渗出冷汗，在红外光谱中呈现诡异的玫红色。这让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冬夜，沈砚背着他冲出火场时，后颈皮肤被火星灼烧的气味。

"现场残留物要符合燃烧热计算公式。"沈砚将防护面具甩给他，金属卡扣擦过谢淮昨夜留下的咬痕。仓库焦黑的铁门在暮色中咧开嘴，露出里面碳化的货架骨骼。

谢淮突然将镜头对准沈砚颤抖的指尖："学生会长的PTSD发作周期..."他跨过焦化的门框，"是不是和月相变化同步？"

烧焦的化学试剂标签在穿堂风里翻飞。沈砚蹲身采集碳化样本时，皮鞋碾碎半块融化的钟表——表盘永远停在21:17，正是福利院当年起火的时间。他突然拽过谢淮的相机包，倒出里面叮当作落的铜钥匙："你从教务处偷的档案室钥匙，就为了查这个？"

火光在谢淮的十字架上流淌："不如说是为了验证..."他踢开挡路的焦木，露出底下完整的保险箱，"你当年替我顶罪时的口供记录。"

保险箱密码盘闪着冷光。沈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排列组合正是他物理竞赛准考证号的逆序。谢淮转动旋钮的咔嗒声与记忆重叠，那年审讯室的铁门也是这样缓缓洞开。

"2013年12月24日。"谢淮举起烧毁的圣诞袜残片，"你说火是我玩打火机引起的。"他突然扯开沈砚的防护服，露出锁骨下方扭曲的烫伤，"可这里...明明是被焊枪灼伤的痕迹。"

热成像相机突然发出尖啸。沈砚在显示屏看见自己剧烈波动的心率图谱，那形状与福利院火灾现场的燃烧轨迹完全吻合。谢淮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当年你偷化学组镁条给我做圣诞烟花，还记得吗？"

月光劈开仓库顶棚时，他们发现了最致命的物证——半截未完全碳化的实验记录本，扉页签着沈砚生父的名字。谢淮用镊子夹起那张泛黄的亲子鉴定书："原来我们不是继兄弟…"

警报器二次爆鸣吞没了后半句。沈砚将谢淮扑倒在防护垫的瞬间，承重梁在他们头顶轰然倒塌。粉尘在探照灯下形成丁达尔效应，谢淮舔掉他鼻尖的灰："法律意义上还是，毕竟你妈嫁给了我妈的…"

"闭嘴！"沈砚的钢笔尖扎进他耳侧地面，墨汁在焦土绽开毒花。这个姿势让谢淮想起领养手续办完那天，沈砚在民政局后院也是这样把他按在墙上，用圆规尖划破自己掌心："现在开始，你是我的所有物。"

消防车红□□光切割着夜空。谢淮在沈砚采集物证的间隙，拍下了他后颈新渗出的冷汗。热成像照片边缘浮现出模糊数字——正是保险箱里那份领养文件编号。

"教导主任在查二十年前的纵火案。"谢淮将显影液滴在沈砚的纪律本上，"你说他要是发现，当年福利院火灾真正的起火点…"

沈砚突然掐住他脖颈按在消防栓玻璃上，裂纹在谢淮背后绽开蛛网。警笛声由远及近，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对方颤抖的唇上："消防栓当年被人为破坏，就像今夜一样。"

他们交叠的阴影里，半张烧焦的照片正在显影。画面上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紧紧相拥，背后是冲天火光——正是七岁时的沈砚与谢淮。

"结案报告说火源是圣诞树彩灯。"谢淮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照片里沈砚的轮廓，"但我知道…"他突然扯开沈砚的衬衫，露出心口陈年的电击伤，"是那个男人惩罚你救我时用的电棍短路。"

晨雾漫进医务室时，沈砚在谢淮的锁骨处发现了新的烧伤。碘伏棉签擦过伤口瞬间，对方突然播放手机里的录音——"火是我放的，谢淮只是替我保管打火机。" 这是他十四岁时在警察局的声音，背景有谢淮撕心裂肺的哭喊。

"现在换我保管你的秘密了。"谢淮将镇静剂推入静脉，在沈砚逐渐涣散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就像你当年把我藏在通风管道那样。"

消防演练的警报声响彻校园时，沈砚在监控室锁定了一个异常画面——昨夜火灾前，谢淮的身影出现在物理组通风管道口，手里攥着他们儿时制作的铜制钥匙。而真正的纵火装置，此刻正在他书包夹层里随着心跳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