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人生中,拼命想要伸手挽留的东西,直到最后一定都会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太宰治想。
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
天上的云总是慢吞的从视线的一头飘到另一头,这是一段漫长也短暂的合住生活。
此时的他站在侦探社的地板上,清洁的锃亮的地板上微微反射出他模糊的脸。
一切好像很远又很近一样,只有江户川乱步错序的呼吸,如同雷鸣。
......啊、啊啊......
太宰治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他有时恨透了自己的敏锐聪慧,这份来自世界的礼物,没有给他短暂的人生带来任何好处。
该离开了吗?
已经够久了。
在还没有变成最坏的结局之前......
那些惊诧的、焦急的表情的背后,是谁?
我该走了。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远去,沉寂的如沉入水底。太宰治透过没过头顶的水向头顶望去,依稀可见的阳光落在身上,只叫人觉得更加寒冷。
他就这样沉默的,渐渐沉了下去。
将这样的他唤醒的,是猛地落在肩上的一只手。
“太宰!”
和那声骤然响彻整个脑子的呼唤。
太宰治被强行从水里拉上来,空气蜂拥着挤进他干瘪的肺。生物体难以摒弃的,来自大脑的控制着求生的**将他窒息的肺从理智下夺了回来。
他诧异的抬起头。
织田作之助皱着眉,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他的视线从太宰治苍白的脸颊上略过,复而落在太宰那双瞪大的眼睛上。
“走吧,太宰。”
他什么也没说,既没有那些劝阻人的话,也没有些许虚伪的安慰。既直白,又那样单刀直入。
说罢,便走在太宰治之前,站定在门口等待,没有催促,没有询问。
宛如一杯透明无味的白水。
太宰治奇异的望着织田作之助,用织田作之助一如既往无法看懂的眼神。
可他却知道,刚刚从太宰治身上感受到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寂寞到消失的情绪消失了,或许不是消失,只是蛰伏起来,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时机。
织田作之助想。
不管太宰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是会惧怕身边亲近之人离去的可能性的。
他俩落后一步,匆匆赶回家时,看见的就是家里的大门敞开,专业的宠物医生已经到了,正举着听诊器,面露难色的面对着这么大一只黑猫。
“请不要为难我,您在电话里说是一只大型猫,却没说是这样大的一只猫啊!”
“拜托你了!医生先生!至少告诉我们我们家的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突然倒下的吧!”
这个家是怎么回事啊!
崩溃的医生想。
看上去不苟言笑的父亲(福泽谕吉),他身上带的那个是真的刀吗?这样恐怖的脸,一定是真的刀吧!□□?!职业杀手?!武士?!他一定杀过人!
小孩也多到离谱一二三四五,等等,外面什么时候又来了两个人?这里难道是类似抚孤院那样的社会机构吗?
还有这只黑猫,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体型的猫,看上去也不像是缅因的种类,难道是国外我所不知道的新型品种吗?
......
明显精神发散的宠物医生拎着自己带来的手提包,被猛地当着他的面跪下来的中原中也吓得差点串上天。
“喂!你要干什么!不要冲动——”
“拜托了!医生!请救救谕吉先生吧!”
姑且还只能称作孩子的男孩跪在自己面前,撑在地上的手止不住的细细颤抖。
原本脑子里胡思乱想的男人渐渐冷静下来,他张开的嘴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舌头僵硬在里面。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于是只能一声接着一声的叹起气来。
唉——
他拿起放在包里的听诊器。
唉——
他翻开大猫身上显得厚重却蓬松的毛发。
唉——
他仔细捕捉那隔着皮肉,骨骼之下微弱跳动的声响。
那是什么声音?
男人垂眸。
那是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正如无数打在海面上溅起的浪花,是生命涌动的声音。
是拼命想要活下去的,还在呼吸着的,眼前这只巨大的猫的心跳。
男人渐渐瞪大了眼睛。
*
倒在地上的时候,并没有彻底断掉所有的感知。
谕吉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与谢野晶子惊慌失措的声音,衣服摩擦,关节撞在地上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它都能听到,可眼皮却重的吓人。四肢无力,让它连动一动都很难做到。
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天寒地冻的那个季节一样。
饥饿、干渴、寒冷......
它无力的四肢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于是只能瘫软的向一旁倒下。
活着,并不全是快乐的事。
那些痛苦的,难受的,身不由己的事情,都能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纠缠在枕边,只叫人嘴里泛苦水一样的难受。
可那么大,几乎要将心脏撕裂开来的痛苦,怎么能就这样浓缩成一滴小小的眼泪,那样轻易就过去了。
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偶尔,谕吉会这样想。
它在照顾幼崽们的时间里空闲下来的时候,偶尔,会陷入这样的思考里。
这件事对它来讲,虽然高深,却也不是一定得知道答案的事,故而有时发完呆,便继续按着爪子底下粘湿的抹布,捏着一根细细的铁丝,清理地板之间的缝隙去了。
只是这个问题,还是在它的脑海里,偶尔,偶尔的浮现出来。
有时它看福泽谕吉手上厚重的茧,坚硬又固执的附在指节上。
有时它看太宰治缠满全身的绷带。
中原中也偶尔露出的,锐利的眼神。
与谢野晶子无力垂下的双腿。
芥川龙之介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
芥川银手上残留着的,寒冷留下的痕迹。
甚至是看上去总是快乐,总是无忧无虑的江户川乱步,也有一双惊慌失措的绿色眼睛。
活着,并不全然是快乐的。甚至有时候,痛苦的记忆占了大多数。
可是那样顽强啊,是生物。
向死而生,因而可贵。
一定会有的,回想起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露出怔怔然的笑容。只是回想起来,心里便产生这样的念头。
——真好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
“一定会有的。”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谕吉吓了一跳,它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什么也没有。
漆黑一片的世界里,忽然出现一点仿佛萤火虫一样忽明忽灭的光团,前仆后继的绕过谕吉,在它面前凝聚在一起。
在那片融汇在一起的光团里,猩红燃烧着火焰干裂着的土地上,一个很高的男人低下头,背着那暗无天日的,姑且能被称作天空的光景下,一张脸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狭长又冷漠的眼睛清晰可见。
他似乎在说些什么。
可谕吉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不管怎样用力去听,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直到最后,漆黑完全覆上眼前的上一秒,谕吉才听见一个年轻男人说道,“......后会有期。”
非常,非常熟悉。
......是谁?
今年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前段时间原本放假可以休息一个星期,然而不知原因头痛昏沉,差点去挂急诊,好在最后不明不白的好了,可是字是一点没码,前几天又去看了皮肤科,有点脱皮好像也有点溃疡,感觉今年超级多不好的事情。
2024.12.4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