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辈是能干的猫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黑猫啊，

那是流传在老人们口中，

被称为“馅子猫”的，

会带来幸运的福猫哦——

*

当细雪飘满横滨的天空，这一年也到了尾声。

福泽家的厨房向来是最受小孩喜欢的地方。

冒着白雾的热腾腾的食物，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喷香。

神气的大黑猫总能变魔术一样，捧出许多美味的食物。

就像现在，黄昏的光远远打过来，落在窗柩上，落在锅里，给那炖煮的咕噜咕噜冒泡的蒟蒻丝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空气中飘散着一丝食物的香气，飘散着随风去了很远的地方。

谕吉收回正在拨弄白菜的长筷子，弯下腰来打开了下面的柜子，从里面找出了一个不锈钢制的保温桶。

这是新买来的，刷上可爱颜色的保温桶。

已经用热水烫过消毒后擦干的保温桶打开放在一旁，谕吉先是在底部铺了厚厚一层牛肉，接着叠乐高一样，依次往上铺了好几层的食物，切片的白菜，整个的大根......

慢慢的，普通的保温桶变成了装满食物的玉宝匣，盖上盖子才能阻绝那溢出桶沿的香气。

一切准备就绪了，谕吉满意的将温火转小火，合上锅盖，又用花色不起眼的风吕敷将保温桶牢牢包起来，这才给自己围上围巾，戴上毛线帽子，一只猫出了门。

客厅里，原本正装作若无其事看电视的乱步和太宰瞬间坐直了身子，只剩茫然的中也茫然的抬头，看他们两个对视片刻，随后又同时大叹一口气，啪嗒一声摊回了榻榻米上。

中原中也：？

他不解的将视线投向了一旁安静喝茶的福泽谕吉。

同样不解的福泽谕吉只是静静喝了一口热茶，随后轻咳一声。

“乱步，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视线落在开始和桌上的馒头包装斗争的江户川乱步身上。

半天没找着开口的小黑猫两手一摊，装死。

太宰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后就感受到缩在被炉里的腿被人踹了一脚。

“谕吉，我是说谕吉先生，”

他一脚踢回去。

“它又在外面捡猫了。”

微黄的电灯下，阴影笼罩了他的半张脸。

“......哼。”

瘫在地上的乱步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然后又给了太宰一脚。

都怪这只偷腥猫开的先河！

*

屋外。

在距离家稍稍远一点的地方，谕吉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处破旧的屋子前。它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仰着脑袋直直的望着眼前的破旧房屋，半响，才抬起爪子拍掉上面堆积的积雪。

一个破旧的木制邮箱，深埋在雪里。

哈出一口热气，将准备好的保温桶放在里面，谕吉又摸了摸自己的围裙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两颗糖来，一并给放在了邮箱里。

做完这些，它顺势绕了点路，去了平日里经常光顾的商业街。

每年的这个点，横滨是最热闹的时候。

抛弃压力，短暂的将贫穷的生活抛之脑后。

好像一年的苦，熬到这时候都变得回甘了起来一样。

热闹的商业街过了最热闹的时间，稀稀拉拉的人走在路上，虽说大多数人脸颊消瘦，甚至穿的淡薄，但是他们的眼里倒映出的光，微小，却也明亮。

铲过雪的路上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细雪，浅浅的木屐印留在路上。一只披着围巾套着围裙的黑色的大猫，正在黑夜的遮挡下往回走。

白色的，在月光下隐隐折射出一缕细柔光亮的雪，轻柔的，落在了它毛绒绒的帽子上。

谕吉甫一抬头，一片悠悠晃晃的雪花就落在谕吉湿润的鼻尖上。

冰冰凉凉的。

谕吉想。

冬天，又来了呢。

真是奇怪。

那么大的雪，

吾辈却——

“谕——吉——”

谕吉抬头望去。

就见江户川乱步整个人裹着厚厚的围巾，上半身披着件白色小花的半缠，一蹦一跳的，在不远处冲着自己招手。

谕吉的视力很好，一眼就望见乱步被暖和的微红的脸颊。

真是，

仿佛野草一样的生命力。

那个把吾辈捡回家的孩子。

谕吉藏在外套里的尾巴动了动。

有好好的，健康的，长大了一点呢。

谕吉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乱步。

它在心里这么说着。

“诶——？谕吉先生刚刚是笑了吧？绝对是笑了吧？话说猫原来是可以笑的吗？”

“你真的很吵诶，太宰。”

“嘁——”

“织田？你今天下午都去哪里了哦，一直没看见你。”

“啊，太宰拜托了我一点事。”

“哼——”

“你在神气个什么劲啊——”

啊啊，

这么美好的场景，

真想用照相机照下来呢。

谕吉想着。

干脆下次去看看相机吧。

如果能拍一张全家福就好了。

从小被抛弃的谕吉，心里有着这样小小的愿望。

*

横滨是一块作为日本战败国的证明而被租赁出去的土地。

外国人涌入这片土地，随后而来的是推倒和重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持续一段时间后，于是高高的大楼耸起，酒店，商店街，百货商场……

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

他们涌入这块远东的东瀛小国，将这里看作尚且有几分利益的乡下，精打细算能够从这里获得多少值钱的东西。

于是一条奇怪的鄙视链出现了，外国人瞧不起日本人，日本人瞧不起日本乡下人，日本乡下人瞧不起更乡下的人。

人性的劣根性在战后充分展现。

不过战争带来的并不是只有伤痛。

这座贫穷的海滨城市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繁荣了起来。

但是随着几个月前剧烈的一声炸裂的声响。

原本平坦的港口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

普通的外国人惊骇交加的逃走，生怕自己的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在这个小地方。

而那些尚且有些权利的家伙，他们从其中嗅到了一点血气，鬣狗一样的仔细嗅过横滨的这块土地。仿佛要凿地三尺，挖出一块带肉的骨头一样的仔细。

然而压坑小橘猫早就不知所踪。

破碎的残骸里依稀可见实验室的痕迹，但是在那翻腾涌起的黑色火焰里留下的这一星半点比起地上的碎石也没有大到哪去。掘地三尺了三个月终于翻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后，暗地里打着其他算盘的人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这片土地。

和平重新降临了这里。

......又或许，和平从未降临过。

“哈......哈......”

小心翼翼的躲过尾随的人，一个瘦小的身影按紧了怀里的布包，靠着对这里地形的熟悉，穿梭在大部分只有孩子们才清楚的通道，三两下就甩开了身后的几人。

看不出男女的身影弯腰钻进一个木板上的破洞里，刚一进去，就听见虚弱的咳嗽，和惊喜的呼唤。

“银——”

零散着一头黑发的男孩挣扎着从堆叠的纸箱上下来，他叫出那道身影的名字。

“哥哥！”

披在身上破旧肮脏的布滑落颈间，漆黑的几乎看不出来性别的短发下，是一张被尘土沾染，却依然清秀的脸。

只一看，不难猜测出这孩子以后会长成如何好看的脸来。

银快步上前，几乎是扑过去的抱住自家体弱的哥哥，怀中一路上十分宝贵的布袋咚的砸在地面，咕噜咕噜滚出去。

“我不是说过不要出去的吗！”

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芥川龙之介后怕的止不住手上的颤抖。他大声斥责自己的幼妹，在放下心的同时，心底又陡生出一股尖扎的痛来。

他痛恨自己这副不争气的身体，因为他，他珍视的妹妹要冒险去找食物。如果说芥川龙之介最痛恨什么，那必然是他自己。

仅仅只是活着，就如此痛苦。

肺部间带出的每一口呼吸，都是他挣扎着活着的痕迹。

可也仅仅只是活着罢了。

“但是哥哥——”

芥川银下意识想反驳，却又被芥川龙之介爆发出来的咳嗽打断。

这场大雪，在普通家庭人来看，仅仅只是一场雪，而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每一次下雪的日子，都有可能轻易夺去他们的性命。

因为这场雪而染上风寒的芥川龙之介几乎没办法堵住喉咙里仿佛要推挤出来的痒意，他知道自己的肺有点问题，可不能是现在，至少不能是现在。

他跪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好似这样就能止住那股痒意一般。

芥川银霎时就红了眼眶，她趴在芥川龙之介的身上，将自己微薄的热量传递给芥川龙之介。

她明白这样其实毫无用处，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没有新鲜的食物，没有干净的水，没有保暖的衣服，他们兄妹二人在这漏风的挡板下，仿佛野犬一样的生活。饿了就去偷，渴了就去喝长着锈斑的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四处去捡别人不要的衣服，哪怕有破洞都是足以当作宝贝的惊喜。

等芥川龙之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已然像个半只脚踏进黄泉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不过好歹不在那么剧烈的咳嗽了。

芥川银稍稍放下心，僵冷的腿脚一时发麻，于是她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滚远的布袋子捡回来，献宝似的捧到芥川龙之介面前。

“哥哥，看，是食物。”

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根本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袭，冻僵的手指没有往日的灵活，一时半会儿没能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等她拧开了，芥川龙之介看见保温桶里面一时愣住，就连银自己也吃了一惊。

还在散发着热气的食物满满的堆在里面，浓郁鲜香的汤汁甫一打开盖子，就劈头盖脸的涌上来。

芥川龙之介先一步回过神，他皱眉看向自己的妹妹，问到：“银，这是从哪来的。”

银怎么能说这是猫先生给的呢，她就是说了哥哥也不一定信啊，于是她支支吾吾的说这是自己偷来的。

芥川龙之介还在怀疑，贫民窟里，不夸张的说，这种食物根本不会有出现的可能，他们这种人吃的是萝卜，土豆，番薯根，就连米饭都很少见。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丰盛的食物呢？

难道银跑出去了？

还不等芥川龙之介揪心，芥川银就从他们的屋子里翻出一根姑且还算干净的叉子，率先插了一块吸满了汤汁的白菜戳到哥哥嘴边，示意哥哥张嘴。

芥川龙之介刚一张嘴，白菜就塞了进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更别提白菜一入嘴，芥川龙之介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动作僵硬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温暖的味道，仿佛让他回到了以前。

爸爸，妈妈，银，还有他。

四个人都在的时候。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妈妈做的菜。

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光景。

只能在梦里，偶尔，偶尔遇见。

等醒来后，一切又都是那样冻人。

他机械的眨了眨眼，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出了眼眶，热热的，湿湿的，等那东西划过脸颊，他才后知后觉的意思到，那是眼泪啊。

“哥哥？”

芥川银迟疑的举着叉子，惊疑不定的看着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的掉眼泪。

“......嗯。”

芥川龙之介擦掉眼泪，接过银手里的叉子，也插了一块白菜抵到芥川银的嘴边。

他不知何时开始总是愁苦深大的脸，慢慢浮出一星点的笑意来。

“吃吧，很好吃。”

“嗯！”

吃到一半，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肉的两兄妹互相追着喂对方，这就是后话了。

晚上，盖着尚且能挡风的被子躺在废纸盒叠起来的床上，姑且算是熬过一天的芥川银想。

真好啊。

她度过了充满美好记忆的一天。

猫咪先生。

谢谢你。

那两颗小小的糖，一颗给了她自己，一颗给了其实很嗜甜的哥哥。

虽然还没吃，但是隔着包装纸，也能从里面闻到甜蜜的糖味。

就连梦里也是美好的甜。

此时的芥川银还不知道，逛了一圈商业街的谕吉，买回了黑色的布料和其他各种颜色鲜艳的布匹回家。

“诶？是要做新衣服吗？”

凑到一旁的太宰问到。

无外乎他会这么想了。

因为此刻穿在他身上那件绣着小猫花纹的半缠，就是谕吉自己亲手做的。

技能点满的谕吉，几乎接手了全家人的衣服。

然而这次不是要做衣服。

谕吉搬出缝纫机，熟练的操作下，一只谕吉一样的布偶就出现了。

甚至还穿着小围裙。

看的太宰治眼睛都直了。

“诶——不公平！谕吉先生！”

已经对太宰治撒娇有极强免疫力的谕吉拍拍围裙，把人赶回了房间。

身后，做好的玩偶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它未来的主人。

哇，其实我还没考试，后天马上要考试了，但是是线上，哎呀被强制返乡了，说实话，回到家我就不想学习了。哇，其实有时候我久了没更文，根本不敢点自己的小说，生怕掉收藏。（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只要我看不见，我就没有掉收藏，好耶！

2022.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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