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那家餐厅。”保镖团队是苏爷爷特地差专人请的,跟踪技术高超,一眨眼把信息发给苏缘。“我们一起跟上去,不是,她买得起吗?”苏缘的语气混杂着惊讶和嘲讽,这家餐厅她来过几次。
苏缘往菜单上随便指一道菜的价钱,买下眼前这个名叫程璞真的寒酸女人的几十套衣服,剩下的还绰绰有余。
苏缘用高跟鞋的鞋跟踢开脚边的易拉罐,调整了墨镜的角度:“她找死。”
程璞真来到许宜给的清单里的那家餐厅,装潢优雅,若有若无的小提琴声飘到她的耳边。程璞真提着她自己的青菜套餐。把记得的一模一样的菜品报给柜台的服务员:“我要一个C套餐。”
服务员画着精致的妆容,斜着看了她几眼。
“对不起,不卖,”服务员地眼神聚焦在她的青菜米饭上,干脆利落地回复,“实话告诉你,这些东西很贵的,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我要一个C套餐。”程璞真重复道。
“我也再说一遍,你根本没有资格买,我不会把东西给卖给你。”服务员递来一个白眼。
程璞真冷静地说:“我要买东西,我有钱支付,一个C套餐。”
店员冲到她面前,大声朝她喊,巨大的分贝让程璞真的耳膜嗡嗡地响,脊背升起一阵凉意:“不信。凭什么?凭你的青菜盖饭,还是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一百的行头?你分明是来敲诈的。
你骚扰尊贵的顾客,干扰用餐环境。你这样的,应该去垃圾桶捡菜叶子吃!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蹬人?我要打电话叫经理来,把你赶出去!”
程璞真开口说话时,音量不大,餐厅静得只有音乐的流动,你问我答后,饶是隔音优秀,服务员的声音避免不了传进用餐人的耳朵里。
穿西装的男士推开门,用手示意之时,服务员接到了投诉电话,短暂地闭嘴了一阵,手指接却在接触手机屏幕。
她在拨打一个人的电话。
沉默之际,移门自动展开,高跟鞋摩擦地板的声音渐近,人未至,尖锐的女声比服务员之间的声音还要大:“给我把这个白衬衫女人围起来!”
程璞真被保镖团团围住时,站得笔直,心里在想一个严肃的问题。许宜差使她去买饭,生了这么多波折,她没有将饭带到,希望贵总裁能自觉地饿死。
苏缘踩着高跟来到现场,手里提了一个镶钻小包,她摘下墨镜,似乎在等待什么。
“哎苏小姐,您很久没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从楼梯下来,工作服上有餐厅的标识,他看见苏缘,笑出了皱纹。
“经理,就是这个人,骚扰顾客和公共秩序。”服务员手臂一伸,指向保镖群的中心。
“我带着家人来聚一聚,看见她在这闹啊,心情都不好了。”苏缘叹气。
一旁的服务员诧异地低着头,她记得苏缘到这来没几分钟,一个菜都没点。但无论什么原因,借苏缘之手,这个女人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是苏家,A市数一数二的家族财团,戴墨镜的人是更是以后的继承者。经理眼看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可能还要得罪贵客,丢了岗位,心里着急得不行,摸着手转了一圈,斟酌开口:“您看怎么办?跟您走。”
“让她滚,把她赶出去,以后都不准来这里。”苏缘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滚滚滚,把她拉走,晦气!”经理使了个眼色,保镖们连同餐厅剩下的服务员,一齐冲向程璞真。
“等等,她还得赔我一个包。”苏缘摊开手里的包,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油渍搭在包的中央,分外显眼。
“这个包,我预定了好几个月。你穷尽一生也赔不起!你赔,把她按住。”
苏缘的长指甲狠狠扎进程璞真的胳膊里,刺入皮肉的痛让她抽了几口气。
经理走到角落边,悄悄挥手,示意安保部门快把程璞真拉走:“别在我们店里发生,影响不好。”
苏缘松开手,程璞真白皙的胳膊面目全非。她摇摇头,又朝着程璞真的脸扬起手。
经理见状又撤离了店里的人手。门口穿西装的男顾客见场面混乱,打开了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经理脚底一软,冲上去按了挂断键,紧赶慢赶地赔不是。顾客是个年轻的男青年,他的表情愤愤不平,表示:“我看见一位无辜的女士在被攻击。”
男青年是第一次来这家店。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只是一件小事,苏缘有分寸,快走快走。”经理找人把男青年拉离场外。场面稍稍平静了些,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急响。
男青年突然被几个人合伙架出,甚至还未反应明白,便见眼前的男人似乎挂了个电话后额头滴落大滴的汗,脸色骤变发胶固定的发型散乱一团,几秒后,身体轰然倒下。
男青年吓得拨打急救电话,见义勇为的行动被眼前的经理打断,不料经理为人善良,竟挺身而出,又给了他一个助人的机会。
男青年将经理架回事发地,开门一瞬间,经理醒了,两人四双眼睛,看见红衣的苏缘扬起了她的手,不带一丝犹豫,甩在了自称名叫程璞真的女人的脸上。
啪——清晰的巴掌印消散了所有的杂音,程璞真倒下的瞬间,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出口开始拥堵,工作人员从四面八方赶来,迅速清场。
“经理,你怎么了?”男青年顾不上看程璞真那边,体重可以安稳过冬的经理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青年抬头,脸色也是一变。
“许宜,你在做什么,这个女人是谁,你要这么帮她?”苏缘语气软了下来,有些委屈,伸手拦住他。
“你是谁?”许宜抱着昏倒的程璞真,并不想与不相干的人多说话。
“我是苏缘,你还记得吗?你的父亲定下了我们的婚约,苏家的独女和许家的幼子……”说着,苏缘的眼睛越发红了起来。
“哦,你害她。”许宜抱紧怀里的人,说了一句陈述句。
苏缘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落下了几滴清泪:“不是我。反倒是程璞真推的我。我根本没对她动手。况且,这只是一巴掌,她怎么会晕呢?”
身边仅剩的一个保安附和道:“苏小姐是被冤枉的,包还在推搡中被沾上了油污,她才是损失最大的。有些人,装晕就以为可以躲过所有责任。”
苏缘把手里的包递上去,期待着许宜可以看一眼,为他主持公道。
等她再次睁眼时,只能看到许宜抱着那个女人越走越远,肩上还背着一个简陋的双肩包,他从来不会购买如此廉价的衣饰,只有可能是那个女人的。
程璞真记得前一秒自己还在保安的重重包围之中,苏缘的一巴掌即将落下,计谋即将落成。不反抗苏缘的攻击,因为自己要作苦肉计,公开苏缘的丑闻,更重要的是拿到一样东西。
巴掌落到脸上,程璞真清楚自己扛得住,不知为何就没了知觉,无力控制四肢,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之际,她唯一能察觉到的是被什么人抱着,离开了订餐的店。
听觉没有消失,黑暗中,风声比原先更加清晰,恍惚间,她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细碎的剩下了几个不连贯的词。
“辞退……倒闭……”
“破产……泄露……”
程璞真想着许宜破产的好事,心安理得地在怀抱里沉沉入睡,这个怀抱带点干桔梗苦涩的味道,从前睡得不安稳,这次意外睡得很熟。
再睁眼,白色的天花板打下的光锋利刺眼,左手挂上了针,输液袋里的液体流了一大半,这堪比酒店的摆设,程璞真细想了世界的各种事件发生点,统统指向A市第一人民医院A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豪华病房。
住在这养病的非富即贵,一日消费可令程璞真在世时大惊失色,更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住到。苏殊的母亲生病时,她咬咬牙,拼尽全力也仅仅为母亲办了普通病房。
现在的苏殊根本住不上,短短小半天,天色刚擦黑。她又是怎么辗转来到这里?
更要命的是,察看了周边的收纳桌,有些她紧守着的东西不见了。
“你醒了?”
不该出现的低沉男声从露台的方向传来,程璞真竖起耳朵,警惕地拉开窗帘。还是那张美丽却冷漠的脸,不会出错的西服,他的眼里多了些血丝。
“许宜,你怎么在这?你是不是拿了我的东西,我的包呢?”程璞真质问声越来越大,心在滴血。
许宜,是许宜偷走了,他没有放弃他原本的计划,善于伪装,要让她放下警惕。
“你昏迷时,手里紧抓你的包不放,我一并带到了这,”许宜指了指露台角落的小桌板,“我未动。”
双肩包轻盈,里面应该没有装任何东西。他更没想到,苏殊为了帮她买饭,得罪许多人,竟连生命安全都置若罔闻。
许宜指了指露台的小桌,见她发了疯似地拿起包,关上门把他隔在外面。
程璞真拉开拉链,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