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被乌黑干枯的长发束缚着身体,头发越收越紧,挤压着我肺部里为数不多的氧气。
枯燥的长发摩挲着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脖子,扎得我忍不住发笑求饶,“等……哈哈哈……等等!这样好痒!”
那头发竟然真的停止了收缩,没等着我多吸几口氧气,背后忽然传来了委屈又尖锐的低吟。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为什么……要烧我……我好想你……”
一阵寒风打在背上,我不禁打了个战栗。
不会吧?我被鬼压床了?
正当我努力想摆脱这个压抑的梦境时,那道空灵的声音又响起。
“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不看我……告诉我你也想我……求你……”
我听得心头一紧,眼前是无尽的黑暗,身上的头发又开始动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也想你……”黑暗中我恍惚听到一声轻笑,心里莫名升起一丝羞耻,干脆直接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别再压着我了,我……我让你回家还不行吗?”
我没听到她的回应,再一睁眼,便回到了温馨的小房间里,我掀开被子,盯着天花板上圆圆的顶灯大喘气。
“呼……新鲜的空气。”
我一时间有点睡不着,于是撑起身子,从床头的小木柜上摸来遥控器开灯,调成暖黄色调。
“这个梦也太离……”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敲四下停一下的节奏,听得我身子一僵,大晚上的谁会敲门……还不说话?
我脑海里一瞬间想起了各种独居女性被入室抢劫、杀害的案件,冷汗直下。
我抓起手机想报警,却突然有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铃声响彻空荡的房间,我心下一惊反手挂断。
万一被门外的人听到我就完了!
下一秒手机信息里莫名弹出十几条消息,点开一看满屏都是对我的质问。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为什么挂我电话……”
“你说过会让我回家……”
“开门……”
“你说过你想我……”
这熟悉的话语竟莫名让我在此刻有些心安,至少……对方不是拿着菜刀的男人想夺她性命……
我还是心有余悸地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攥着尖锐的厨师刀蹲在角落。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仍旧不停,我单手略显笨拙地想在聊天框打出心里的疑问,却在第一个字蹦出来时愣了神。
想问对方是谁,打出来的字却“货不对板”变成【我很想你,进来吧。】还不能删除。
“流氓……”我忍不住吐槽她这种流氓做法。
敲门声在消息发出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我更加确定了门后站着的不是人。
正当我思考她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来时,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我看了眼熟悉的陌生号码,选择了接通。
“开门。”
那声音和梦中听到的如出一辙,只是在通话中多了些失真。
我没有立即回应,电话那头平稳的声线瞬间变得尖锐颤抖,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小狗急切地想回家,却受到主人的冷眼相待。
“我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不能回家?我好想你……”
在没有打开门前,就像薛定谔的猫,谁都不知道打开后是人还是鬼,我更怕人。
“那个……”我终于出声,“你能不能自己飘进来,我有点害怕。”
“门上有东西在烧我……我很疼……”
我猛然想起上个星期,一个还俗的道教朋友来家做客,说我家阴气重,送了几张符让我贴在家门外,我嫌丑就贴在门内,没想到还真有用。
“噢……那我去给你撕下来。”
和我同级毕业的同班同学们,几乎都选择了北漂,他们说想去大城市闯出属于自己的未来。
其余的人,有的回老家“子承父业”,有的家里人已经帮他找好了铁饭碗,而我选择留在南海市扎根。
才三年我就买了房,开始背负起每月两千的幸福房贷,虽然是二手房,但总归有了自己的家。
这房子夏凉冬更凉,这半年来在别人的空调外机呼呼转的时候,我连风扇都没开过。
我一直以为是房子靠海的原因,选的楼层正好能吹到清凉的海风……
原来是家里有鬼。
我走到玄关,一点一点地撕下符纸,紧接着妥善叠起揣进口袋,“行了,现在不怕烧了,进来吧。”
我漫不经心地说着,自从知道她是我的“室友”兼“空调使者”后,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一阵困意随即涌上,我拖着拖鞋回到卧室,重新躺在我温馨舒适又凉爽的两米大床上。
我关上灯,躺在中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因为这个房间越来越凉了……
我感觉到身后的床榻在微微下陷,像是谁坐了上来。
我缩了缩脖子,身子微微发抖,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不要挠我痒,拜托。
就这样想着,身后许久都没有动静,我渐渐陷入睡意中。
“我好想你……我想再听你说一遍想我……”
伴随着低吟声,有“人”躺了上来,一个条状物搭在我的腰间,不知是头发还是手臂,只觉后颈一阵寒凉贴近。
“别……”我把脸埋在被子里,“这样我会感冒的。”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半梦半醒间,我下意识顺应着她的话,只希望她能安分些。
“嗯……想你。”
她比小狗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