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琼并不知道抓自己的人是谁,只是他们一路上先是肩背着她越墙而出,然后又换了马车快速前行,后来有一段路似乎还用了轿子,这么多环节下来,他们没有说话,没有迟疑,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显然是经过严苛的训练。
毓琼将指尖用力握进手心中,靠着一阵一阵传来的刺痛保持些微清醒,努力猜测着绑她的人可能是谁。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恐怕就是之前对姚家的小三爷出手的那帮人了。
可她又不是姚家的媳妇,他们认不清姚三爷和渠殊同,总不能连男女都认不清吧?
毓琼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还没等她想明白,身下忽然一软,似乎是被放在了软凳上。她知道是到地方了,顿时精神一凛,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试图打量四周。
可她却失望了,四周一片漆黑,并没点灯,只能隐约看到将她带来的那些黑衣男人对着前方拱手俯身,行礼之后,又动作敏捷,无声地离开了。
还贴心帮忙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仿佛只有毓琼一个人的呼吸。可她回想着刚才那些人对着前方行礼的动作,心中却笃定,屋内一定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应该就是今日将她绑来的始作俑者。
毓琼想了想,装作毫无意识的样子,闭目靠在扶手上,一动不动。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毓琼的耐心马上告罄,要装不下去的时候,一室黑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鞋底落在地上,发出“踏踏”的轻响,只是在满屋寂静中,听得分外清晰。
那脚步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了毓琼旁边。温热的呼吸从头顶落下,有人正在俯身,注视着她。
在这种目光之下,毓琼只觉得全身僵硬,眼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几乎是在瞬间,那呼吸声远去了。下一刻,揿动火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屋内大亮,让毓琼的所有表情和动作刹那间都无所遁形。
“你醒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温文柔和,带着笑意,“别害怕,是我。”
毓琼已认出了这声音。她拼命睁开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双唇翕动,含含糊糊发出声音:“费……亦……”
亦泽回到毓琼身边,右手伸出,似乎是想抚上她的脸颊,可却在悬于她肌肤一寸有余的地方停顿片刻,最后改而落到她手臂处,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悬在空中的双手摆到身旁,又俯下身子,揽住她的腿弯,将她的双腿抬起伸展,放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毓琼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三人沙发上。亦泽半跪在她旁边,视线与她平齐,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对你保证过,你一定可以在婚礼上见到我的。”
大概是看出了毓琼的不解,亦泽笑容中添了几分爱怜,温声解释道:“我知道你是被迫嫁给渠殊同的,所以,我一定会帮你摆脱这婚约,哪怕我背上骂名,赔上前程,也在所不惜。”
毓琼是着实没想到,向来言行进退有度的亦泽,也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她急忙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努力半晌,也只能发出些不成句的音节。
“啊,抱歉,他们给了我解药的。”亦泽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急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入烛台之中。火苗稍一暗淡,顿时烧的更旺,还冒出些袅袅白烟,伴着一阵甜腻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只是怕你见到他们太过惊讶,所以加了些迷香,马上就可以解开,”亦泽回到毓琼身边,对她微笑着解释,“你知道的,我的母亲出身岭南世家,最擅调香。”
亦泽说的果然没错。没一会儿,虽然毓琼身上依然有些绵软无力,浑身却已经渐渐温暖了起来,双唇和眼皮子也恢复了不少,至少可以清晰看到亦泽的表情,也能连贯说出几个句子:“亦泽贝勒,婚事真的是我自己答应的,还是麻烦你快送我回去吧。”
“不用害怕,”亦泽却像没听到一样,柔声安抚她,“我这里很安全,你就在这里安心睡上一晚,明天的事情,我来处理,一定可以帮你摆脱这婚约。”
“不是,真的不必了,我……”
毓琼未出口的话却被打断了。亦泽忽然俯身,食指按在她唇上,止住了她的话。
“都怪我,”亦泽牢牢盯着毓琼,眼眸微微泛红,神情不知怎的有些奇怪,说的话也有些怪怪的,“是我没有做好。如果之前我成功了……你也不必……”
亦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低不可闻。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有些粗重的鼻息拂在毓琼脖颈,激起一片战栗。
毓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亦泽已经离她这样近。他高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按在她唇上的手指,眼神执拗中带些沉醉,着迷地紧盯着毓琼的双眸,然后视线缓缓下滑,移开了他的手指,眼神却如有实质般,代替手指牢牢攫住她的双唇。
毓琼甚至看到,他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喉结也随着他下意识的吞咽而颤动。
毓琼不安地挪了挪身子:“亦泽贝勒,你先……先放开我……”
这么一动,毓琼才猛然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变化。她的身体变得燥热,浑身就像有蚂蚁在爬,随着刚刚的动作,她柔软的身体与亦泽坚硬的手臂肌肉摩擦,竟然缓解了些她的燥热痒意,让她舒适得几乎想要叹息,下意识还想要更多。
不对,这不对……
这么一会儿功夫,亦泽如玉的脸颊已经通红,连眼底似乎都带上了血丝,浑身的温度更是烫的吓人,一只手落在毓琼的臂膀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不是她熟悉的亦泽。
毓琼猛然反应过来。那香!
“亦泽贝勒!”她用无力的手臂努力推拒着亦泽的肩膀,试图唤回他的理智,“那香有问题!把它灭了!”
“亦泽贝勒!费扬阿!”
似乎是最后的“费扬阿”惊醒了他,亦泽摇摇头,浑浊的眼中终于露出些许清明。
毓琼松了口气,只觉看到了曙光。
可还没等她高兴,亦泽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忽然紧闭双眸,神情痛苦,似乎在激烈抗争着什么。他胸膛剧烈起伏,呼吸越来越急促,握着她的大手也收得更紧,紧到让毓琼有些痛。
最后,他似乎是终于做了决定,睁开双眼,定定看了毓琼半晌,猛然俯下身子,将毓琼困在沙发靠背和他的胸膛之间,语无伦次地埋下头:“对不起,毓琼,我不……我会负责的……我娶你……你是我的……”
他的两只手似终于挣脱了桎梏,环住毓琼的身子,将她更加贴近他。
毓琼大惊失色,一边与自己身体中一阵一阵涌出的渴望做着斗争,一边拼命拉扯着亦泽。就在她不由有些绝望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还夹杂着几声闷闷的脆响,似乎是枪声。紧接着,紧闭的房门被人“砰”地一声踹开,夜风卷入,顿时吹淡了屋内的旖旎香气。
毓琼的身上一轻,亦泽已经被人一把掀了起来,推倒在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毓琼面前,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神情中仍然带着些满不在乎的吊儿郎当,迎上毓琼的目光时,甚至还挑了挑眉。
“呦呵,你果然在这里。”姚家的小三爷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衣服盖在她身上,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还不忘对着她邀功,“爷来的及时吧?怎么样,是不是激动的热泪盈眶了?”
没有特殊的关心,也没有怪异的眼神,他的言行举止,就像她只是忽然调皮,藏到了床底下等着他们找她似的。这种熟悉的不太正经的腔调,让毓琼紧绷的心神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可待看到他轻佻的视线落在她露在衣服外的脖颈处时,毓琼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眼前这人,是在巴黎与异国少女当街**的姚家小三爷。以他那般花花公子的做派,她还中了药,简直可算是才出狼口,又入虎穴。
瘙麻感适时又起,毓琼搭在姚家小三爷脖子上的双手不自觉环紧了一些,身子也朝着他怀里缩去,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姚家小三爷的步子一顿。他有些惊讶地仔细观察着毓琼的神色,又吸吸鼻子,目光在屋内逡巡,最后落在了仍在燃烧着的烛台上。
他是洋场寓所的常客,对这种东西堪称见多识广,很快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几乎下意识地朝着毫无形象蜷缩在地上的亦泽走了几步,可在感受到怀中姑娘的战栗时,却又生生停下了脚步。
姚家的小三爷磨了磨后槽牙,腾出一只手来,轻柔抚在毓琼脑后,像是逗弄小狗儿一般轻轻揉捏着。在毓琼的轻颤渐渐停歇的空挡,他忽然以手为刀,朝着毓琼后脖颈处狠狠劈了下去。
毓琼的最后意识,就消散在一阵剧痛中。
姚家这个小三爷,下手也太黑了吧!
找糖小剧场:
渠殊同(微笑):英雄救美,我以为你会让我来。
找糖(非常无辜):啊,不是你吗?好遗憾哦,我跟你说,其实我也想让你来的,可是都怪他,太热情了呢~~~
旁边,姚家的小三爷欢快跑过
找糖(语重心长):亲妈提醒你一下,有时间生气,你不如还是好好想想,明天要怎么跟毓琼女女解释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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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