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阴荣赶去看书之后,郑贵妃让宫娥把太医带来,将太子的情况告知并质问道:“你曾向本宫允诺,太子犯病,必是三日不醒。可她这回睡不过一日,害的本宫当众出丑,你要作何解释?”
太医扑通跪地,连连喊冤:“太子殿下燥热顽固,长期捂被,病情必定不会好转。那云秋擅自做主,帮殿下宽衣散热,实乃意外之举。老臣绝无坑害之心,还请郑贵妃明鉴。”
郑贵妃追问道:“那你觉得,云秋是碰巧试出的方法,还是她已经对你起疑,故意反向为之?”
太医想了想,没有自信地说道:“云秋来拿药时,一如往常一样,老臣怀疑,她兴许是对殿下有愧,想将功补过,另辟蹊径,不想歪打正着。”
郑贵妃听着,也有一番道理,挥了挥手,放太医离开:“你应当知道,你家人现在的情况。”
“老臣明白,老臣来此,只是帮郑贵妃治疗头痛之症。”太医表了态度,见郑贵妃不再吭声,才小心地退了出去。
太医走后,郑贵妃仍有些不放心,对自己的贴身宫娥吩咐道:“曹山,你现在再去东宫看看太子情况,千万小心,不要暴露踪迹。”
曹山领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带着太子同云秋她们正在庭院习武的消息回来。
想到若花是以养生为由而被禁足,眼下真恢复了身体,迟早会回到朝堂中来。郑贵妃担心太子重获皇帝信任,心中开始盘算起下一步计划。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郑贵妃并没有找若花麻烦,这让云秋她们感到不可思议。
“你们说,这郑贵妃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复仇啊?他难道就这样算了?”云寒整理着若花这些天看的书籍,不禁觉得有些无趣。
云兰正给若花磨着墨,抬头应道:“亏我这些天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就是一枚树果落地的声音,都能把我吓的不轻。”
在云兰说完,云秋便接着说道:“会不会是郑贵妃忌惮殿下的身份,生怕自己过来就会被秋后算账,索性就不来了?”
云秋逐渐适应了自己的侍从身份,若花她们也习惯了云秋时不时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胡言乱语”,几天的磨合下来,闲聊自是没有问题。
若花听着这三人的对话,笑道:“郑贵妃不过是几日没来,你们竟这般想他?就是以前,他也不会三天两头就往我这跑啊。”
云寒道:“这不是难得让他吃了亏吗?以他的性格,竟能如此沉的住气,实属不易。”
若花摇摇头道:“这才是他的可怕之处啊,说不定他正在想一个更加凶狠的办法来报复我们呢,你们可得小心了。”
云秋有些不太服气:“有殿下在此,晾他也不敢在东宫嚣张。”
正写了两个字的若花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云秋,故作为难道:“可是明天我要给父皇请安,只能留你们几个在这里了。”
见云秋脸上爬上一丝恐惧,若花像是阴谋得逞一般,满意地拍了拍云秋的肩膀:“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不要那么紧张。”
感到自己被若花摆了一道,云秋直言若花“仗势欺人”。众人有说有笑,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
第二日,接近请安的时辰,若花更衣完毕,三人跟着送了几步后,返回屋中。
云秋有些赌气道:“殿下生病,皇上都不闻不问,是我才不要去请安呢。”
云兰说道:“皇上和殿下,既是父子,也是君臣,最基本的规矩,殿下肯定会遵守的。”
云寒也表示了赞同:“再说了,这也是殿下难得出东宫透透气,了解宫内外事情的机会,可不是只有请安那么简单。”
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云秋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空荡荡的东宫,借着若花不在的机会,问了一个她在意许久的问题:“殿下德才兼备,为何没有朝臣支持?甚至在她身边,只有我们三人侍奉?”
书中记载宫中有国舅姓坤,在治理女儿国的水患时特别用心,后续请若花回国时也出了不少力,但在若花尚未逃离皇宫时,未见有过关心之举。
云寒摇了摇头,对云秋的问题进行了否认:“其实殿下身边,有不少朝臣支持。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明哲保身罢了。”随后,她将缘由娓娓道来。
皇后去世后,郑贵妃被阴奇独宠。她仗着宠爱,向阴奇讨要兵权来给阴荣作为诞辰之礼。阴奇经不起软磨硬泡,竟答应了下来,并在早朝时宣布了这一决定。
那时若花尚能参与朝政,当场表示兵权不该儿戏,让阴奇慎重对待。御史赞成若花的意见,更是当众提出,皇上若要移交兵权,也应以太子优先,此言得到了不少朝臣的认同。阴奇不敢无视群臣意见,最终作罢。
然而不过三天,御史全家于一夜之间被害,府中财物被洗劫一空。
阴奇令刑部调查此事,得到的却是御史一家不过是遭了寻常盗贼的结论。而那盗贼杀完人偷了东西,就连夜离开了国都,早已不知所踪。
结果一出,朝堂一片哗然,光禄大夫不信刑部之言,当堂表示要亲自探查,并连夜找若花分析了她所认为的一些可能性。却不料在第二日,传来了她溺亡在荷塘里的消息。
刑部宣称光禄大夫之死,是醉酒不慎跌入荷塘导致的意外,然了解光禄大夫之人,皆知其并无饮酒习惯。
两案疑点重重,阴奇却无追查之意,让刑部早早了结,宣布将两位朝臣厚葬后,不再提及此事。
听到这里,云秋怒道:“这事显然和郑贵妃脱不了干系,刑部已被收买,皇上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云寒冷笑一声,“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又能如何?朝臣见识到了郑贵妃的厉害,无人再敢忤逆她的想法,时间久了,郑贵妃的势力也变得越来越大。”
云兰黯然道:“两位大臣遭难,殿下自责不已。打那之后,她就和支持她的朝臣疏远,她不希望再有人无辜送命。连身边侍从都给了银两遣散回家。只是我们三个执意不走,殿下也就随了我们。”
云秋听完,想着这些书中没有提及的故事,久久不能平静。
见云秋又不知思考什么去了,云寒也不再多言,只是好奇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兴许皇上认为殿下养好了身体,有重新让她回到朝堂的打算,留她议事?”云兰猜测道。
云寒皱眉道:“殿下现在在朝堂,已是人言微轻,郑贵妃又有着不少耳目,可谓危机四伏,依我看,殿下还是留在东宫最为安全。”
这边说着,若花带着苦笑回到了屋中。她知三人关心她的情况,便主动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郑贵妃这几日没来东宫闹事,是因为他每天都跑皇上身边伺候,虽没讲若花坏话,但吹捧阴荣,却是跑不掉的。
若花进门请安时,正值郑贵妃在夸耀阴荣的骑射突飞猛进。若花也跟着夸赞两句,郑贵妃却在阴奇面前,怂恿两位皇子进行骑射比试。
若花早些年虽有习过武艺,但随着身体有恙,已是荒废了不少,很快就在和阴荣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出乎意料的是,郑贵妃并没有对她落井下石,反而以她身体尚未痊愈为由来维护她。阴荣也是摆出谦虚的态度,直言是皇兄状态不好,自己只是侥幸而已。
若花知道二人是以退为进,逼着自己表态,她只道是输了便是输了,身为太子,岂能没有担当。阴奇对此也表示赞同,并指出阴荣这些时日进步显著,应该有赏,若花作为皇兄,也该有所表示。
奈何阴荣执意不要奖赏,阴奇便允许她日后如有想要的东西,都可再提。若花只得配合着做出同样的承诺,心里嘀咕着自己已经中了圈套。
云寒分析道:“我看郑贵妃和二皇子显然是想让殿下继续禁足在东宫,才在皇上面前一直说着身体虚弱之事,真是居心叵测。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殿下又卷入朝堂纷争。”
云秋想到云寒刚才的话,附和道:“若是殿下被召回朝堂,免不了被郑贵妃针对,我们整天要为殿下的安危担惊受怕,确是东宫安全。”
若花笑了起来,“会不会回到朝堂,也非我能决定的。不过我这身体,也不好说是否痊愈,现天已转凉,不日入冬,还需观察数月才好,东宫幽静,如此继续,确是不差。”
听出若花也无回归朝堂之意,众人放下心来。至于今日被套路的礼物一事,既然没有定数,也便没有再提。
一晃间,已至寒冬腊月,这些日子里,郑贵妃都不曾出现,长期的安逸生活,让若花她们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若花的热症自被云秋用散热之法退去后,再也没有复发,这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病症得到根除,便跟着云寒武剑练拳,强身健体。
这日阳光正好,云秋和云兰见若花和云寒练的认真,两人便跑到不远处的小山坡上,登高远眺。这一看,她们便瞧见郑贵妃与宫娥曹山一起,朝东宫走来。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云秋小心翼翼地回到地上,正欲离开,却不料自己已经被郑贵妃瞧见,一声“站住”,让她不敢再有其他动作。云兰下去的早,未被发现,她见云秋难以脱身,急忙去找若花求助。
郑贵妃见到云秋,露出“友善”的笑容。“本宫还想着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侍从居然敢在东宫乱晃,是你的话,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小的不知郑贵妃来此,有失远迎了。”云秋识趣地朝郑贵妃跪了下去,心中满是慌张,不知她突然来此,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