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 第11章 play11

苏柔萝手指胡乱拨弄着解释：“刚才我看到那个男孩跟你说话，害怕你吃亏，不懂拒绝，所以我就跑过来了。”

“那就，谢谢你的关心了，不过你今天来不去看看你妈妈吗？现在还早，她应该还没睡。”程岁寒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会让人觉得他十分平易近人。

其实，苏柔萝本来打算回去的，但是想想，还是点头：“那好吧。”语气十分勉强。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苏柔萝突然说。

“嗯？”

“医院本来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大多数来这里的人，不是自己生病了，就是自己的亲人生病，是本身就有困难的，医院里每天面对的也是生老病死，可是为什么那个男孩可以随意在这里向病人或者是病人家属乞讨。”

苏柔萝表情纠结：“我并不歧视残疾人，也同情他们不能同我们正常人一样，可是我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医院乞讨，医院里大家身上是有钱，可是那是用来治病救人的钱，现在却要被像是道德绑架一般，不得不花在他身上，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他那本登记的本子里写的数字有多吓人吗？里面写的都是二十、五十、一百、甚至两百的，这也只是我看到的其中一页，一天下来，他甚至不用努力，就可以有个几千的收入，可是他手脚完整，即便是耳朵听不清，但是他看的懂唇语，交流无障碍，他本该让我同情的，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他很讨厌？是因为我嫉妒他吗？”

一天几千，医院每天人来人往，而他次次成功的话，一个月甚至可以要到上十万。仅仅只是凭着乞讨。

程岁寒惊讶于她的坦然，可以那么坦然的问出“是不是因为我嫉妒他？”很多人是羞于说出自己嫉妒他人的，因为难于倾泄出口。所以最终化作实质性行为，去表达自己的嫉妒，最后对别人造成了伤害。

程岁寒想了想，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不，你并非嫉妒他，你只是平等的歧视每一个不劳而获的人，你没有走捷径，所以你看不起考试前不复习，靠着作弊却取得好成绩的人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你又何必怀疑自己。”

苏柔萝听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走到住院部的走廊时，苏柔萝突然伸手，扯了扯程岁寒的衣角。

程岁寒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脸部线条极为优越，轻声问：“怎么了？”

苏柔萝舔了舔唇：“烟瘾犯了，程医生可不可以问你要颗糖呢？”

程岁寒挑了挑眉：“在戒烟了？你怎么这么听话？”听得出，他说话有哄小孩的语气。

“你知道吗，对于某些人来说，医生老师的话，比谁的话都管用，很不幸，我就是某些人中的一个，说句没出息的，上班了遇到隔壁班的老师，我都紧张。”苏柔萝想想自己遇到隔壁班老师的场景，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苏柔萝接过程岁寒放在她掌心的糖，将糖纸剥开，将糖一口咬下。

奶香味在她嘴里弥漫开来。看了一眼四周，附近并没有看到垃圾桶，就将糖纸团吧团吧，握在手心。

走到住院部的时候，突然一个小炮弹似的突然窜到两人面前。

小孩的声音带着欢喜：“程叔叔！”

小孩一伸手，程岁寒一把将她抱起。

苏柔萝才彻底看清小孩的模样，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四五岁的年龄，本该是有点嘟嘟的婴儿肥的，但是在她脸上完全没有看到，只觉得有些瘦骨嶙峋。

“程叔叔，我好想你呀！”

程岁寒对小朋友真的很有耐心，虽然抱着小朋友，但是还不忘将小朋友裸露出来的腰遮好，为小朋友整理好衣服：“真的吗？难道不是想我口袋里的糖吗？”

小孩嘴巴可甜了：“虽然我也想吃糖，但是我更喜欢程叔叔。”

“而且，我今天可乖了，一个人玩了玩具，看电视我有好好听程叔叔的话，只看半个小时……。”小孩一项一项细数着自己今天有多乖。

程岁寒眉眼都温柔了几分：“那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我有好好吃饭的，我今天吃了排骨、还吃了没有刺的鱼，可好吃了。”说完还好似回味似的，舔了舔嘴巴。

随后邀功似的：“程叔叔，我今天真的很乖。”眼睛使劲眨巴着。

程岁寒忍俊不禁，小心将他放下来：“等着。”在口袋里摸了摸，结果手伸出来时，掌心还是干净的。

小孩眼神有些小幽怨：“程叔叔是不是有别的小朋友啦？所以把糖用来哄别的小朋友了？”

程岁寒下意识看向“别的小朋友”。

“小朋友”有点呆，腮帮子里还嚼着糖。

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此地无银三百两捂住了嘴，十分心虚。

样子可爱极了，程岁寒不禁好笑的摇了摇头，点头承认了：“对，给别的小朋友了，不过那个小朋友有点不乖，没有你听话。”

不出意外，收到了苏柔萝一记幽怨的眼神。

他牵起小朋友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叔叔带你去办公室拿。”

又点了点下巴，同苏柔萝示意：“我先带小朋友走了，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苏柔萝撅了撅嘴，无声的说了一句：“今天我记住了。”记仇的记。

程岁寒自然是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眼里漾起了笑意。

一旁有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很难想象，现在会有人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接近冬天的天气，却穿着单薄的破旧的解放鞋，面容又数不清的沟壑，皮肤黝黑。

他嘴巴扬起笑看着程岁寒和小孩：“程医生你可别惯着他。”

程岁寒声音舒缓有礼：“不会，丫丫很乖的。”

看了眼他手里的馒头，眼神一暗，转瞬即逝：“那李大哥您先歇着，我先带她去玩玩。”

“真的多谢程医生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程岁寒走了以后。苏柔萝刚打算去她妈所在的病房。

就看到有个奶奶和男人说：“老李啊，你怎么又吃馒头了，你这个月已经吃了不晓得多少次馒头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的消啊。”

老李笑呵呵的：“没事儿，馒头好吃，有营养，还便宜一块钱有两大个呢，我得多攒点钱，给我家丫丫治病。”

说完，咬了一大口冰冷的馒头机械式的咀嚼，吞进了肚子。

阿姨也是好心劝他：“虽然话是这样说，你白天在工地，干的都是体力活，一天到晚都吃馒头，就为了省这几块钱，不值当的，你看看你，多少天没有吃过一口带油水的菜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身体垮了，你家丫丫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男人的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的弯弯的，让他再也抬不起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周身萦绕着无奈、萧索。

阿姨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也是倔，人家程医生给你买饭，你也拒绝不吃。”

“程医生已经帮我和丫丫够多的了，我一个农民工，没读过书，连缴费都不知道怎么交的，他一个医生，带我缴费，办理住院手续，教我怎么走医保报销，他一点也不嫌我麻烦什么都不会，跑上跑下的，还偷偷给丫丫订了营养餐，丫丫是小孩又生病了需要营养，我又没能力给她好的，也就觍着脸没拒绝当做不知道，但是我心里记着呢，我一个大人，吃差点就吃差点了，要是还让程医生帮助，我就太不是人了。”老李混浊的眼珠湿润了。

“唉，为什么穷人没好命呢。”阿姨叹息道。

苏柔萝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今天晚上还没吃饭呢，想了想还是打算先去外卖买个饭。

等到苏柔萝拎着饭回来，大叔手里还剩下一个馒头，估计是因为噎人，暂时不想吃。

她拎着盒饭，走到大叔面前，问：“叔，我可以坐你旁边吃个饭吗？”

大叔有点愣，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帮苏柔萝把座位擦干净，似乎是怕自己把座位弄脏，才说：“姑娘，你坐。”

苏柔萝笑了笑，道谢：“谢谢你，叔。”

“不用谢，不用谢，这座位是公共的，都可以坐。”大叔连忙摆手。

苏柔萝将一次性餐盒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将塑料盖子扯开。

一股饭香扑面而来。

她端着饭，正拿着一双需要扯开塑料袋，还需要掰开的一次性筷子手足无措时。

旁边的大叔似乎看到了她的难处，搓了搓手：“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帮你拆吧，你放心，我的手是干净的，刚洗的。”

苏柔萝看见了他的手，手指粗糙的不像话，手掌发黄偏黑，手上全是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手。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那就麻烦叔叔你了。”她笑着将筷子递了出去。

大叔帮苏柔萝取下筷子的一次性包装后，并没有给苏柔萝，而是团在手里，用力将筷子掰成两半后，还不忘细心的磨砂掉筷子的倒刺。

做完一切后，大叔才把筷子还给苏柔萝。

“谢谢叔。”苏柔萝弯了弯眉眼。

随后将专注力放回在饭盒里，饭盒的饭菜是两荤一素一汤。

看起来十分丰富，而且色香味俱全。

然而，苏柔萝用筷子拨了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语气十分嫌弃：“这五花肉的肥肉怎么这么多啊，我吃了还不得胖死，没一块是全瘦的，这让我怎么吃啊。”

引得大叔忍不住看她。

她又翻了翻那裹满酱汁的红烧鱼块，脸上尽是嫌弃，还忍不住捏住鼻子：“为什么还给我打鱼啊，鱼最腥了，真讨厌！”

绿油油的炒青菜也免不了她的嫌弃：“谁家炒青菜还放蒜啊，吃了味道多大了。”

最后的白米饭自然也是难逃被嫌弃的命运：“给我打这么多米饭做什么，不知道白米饭最容易长胖吗？我还在减肥呢，一盒东西，没有一样是我能吃的！”

大叔没忍住开口了：“姑娘你其实挺瘦的了，太瘦了不健康。”

苏柔萝拨浪鼓一样摇头：“不不不，我真的太胖了，都九十二斤了，我还要减肥，我得变得更瘦才好看。”

随后嘴里念叨着：“这盒饭没一样我能吃的，可是丢了好浪费啊。”

眼珠子转一转，她叫人帮忙的语气理所当然：“叔，你刚都帮了我这么多忙了，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呗？”

“啊啊？姑娘你说。”

“能不能帮我把这盒饭吃了，我实在是吃不下，全是我不能吃的。”苏柔萝表情和语气太过嫌弃了。

但是大叔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要是你饭盒给我了，你吃什么？”

苏柔萝想了想，看到他还没吃的一个馒头：“我吃你的馒头啊，馒头吃了不长胖。”

“姑娘你要吃馒头的话，我送给你就是了，不过盒饭也自己吃了吧，我哪能吃你的啊。”大叔直接把馒头塞到苏柔萝手里。

“大叔，你这样我就伤心了啊，我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忙都不帮，大叔，你都帮我擦椅子，掰筷子了，还把馒头分给我了，再帮我一个忙怎么了？”语气硬气带着生气的意味。

大叔自然是听出她的生气，有些紧张的搓手掌：“不是，就是你的饭都是钱买的，还没动过。”

“对啊，这饭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所以叔你帮帮我吧，你不吃，我也要浪费。”苏柔萝语气有软了几分。

“这……。”大叔也渐渐迟疑起来。

苏柔萝乘着他犹豫的功夫，将饭塞到他手中：“就这么办了！”

又声音十分清脆，表情中的感谢真挚：“真的太感谢叔叔啦！我这回肯定胖不了。”

这时候，丫丫从程岁寒怀里挣扎下来，喊了一声爸爸，小跑过来。也不知道他们在一边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