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药箱,医学院,医学生,露书亚。
林泽心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呐喊:快拦住他们!
林泽急忙站起身来,把易凡湃蹬进草丛里,蹭了蹭手上的血,因为暗杀肾上腺素飙升发抖,他拨开藤蔓走出去,朝着医疗队的方向。
一定要把他们引开。
林泽大脑飞速运转,一瞬间想了各种可能。
突然林泽灵光一闪,举着手跑向医疗队,大喊:“不好啦不好啦——有alpha精神力失控!”
医疗队的人都是一愣,走在前面的中年人头发花白,目光扫过林泽脖子的血痕,眉头紧锁地说:“怎么回事?”
林泽气喘吁吁地跑到中年人的面前,一只手扶着膝盖大喘气,另一只手指着小花园的方向,慌张地说:“小花园突然出现一个到处攻击人的alpha,浑身血,好像是精神力失控!我逃跑的时候他突然晕过去了,特别吓人!这怎么办啊!”
“精神力失控?”中年人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跟着变得焦急。他紧盯着林泽的眼睛,审视的眼神像是鹰隼,谨慎、怀疑。
林泽顾不上自己谎言的漏洞百出,无论如何,他必须把这队人引走。
精神力失控,由高压或创伤引发的精神域不稳定病症,失控者往往神志混乱,攻击性增强,如果不及时控制对失控者精神域创伤极大。发病大多在战场,但在高压训练的军校中,即使概率小,精神力失控也不是不存在。
没有人比军校的医生更懂精神力失控的风险。面前一看就是领队教授的中年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即使他怀疑林泽的话。
林泽胸口上下起伏,低头说:“应该是精神力失控,很不稳定的样子……”
“在哪里?”
“直走藤蔓后面长椅旁边。”
领队的教授转头向后面的人说:“徐明,你先去A0,和赛道恩侯爵解释情况,剩下的人准备好护具跟我来。”
随后领队教授眼神掠过林泽的身形,命令:“你也跟上来。”语气温和但是不容置喙。
“教授,露书亚还在后面。”被叫做“徐明”的年轻助教颇为难,“他刚刚看见一只……”
露书亚!
林泽大脑轰的一下,这关乎他生死攸关人物瞬间占据了他的头脑,后面的话语全都忽略了,嘴比脑子快地说:“我去!”
所有人的目光锁定在林泽身上。
“教授,我害怕那个alpha!他可吓人了拿着把刀,你看我手上还有血——让我去找露书亚吧,让我告诉他情况,来找你们!”林泽紧张得口干舌燥,瞪大眼睛盯着头发花白的教授,好像他真的很害怕。
“教授,附近的alpha信息素逸出突然暴增!”医疗队有学生突然喊到,他手中的仪器滴滴作响,这仪器能比人类先一步敏锐检测信息素水平。
领队教授抓紧医药箱:“来不及了,出发!”他大步流星地冲向长椅,同时深深地瞥了林泽一眼,:“你去找人。”后面医疗队的学生急急忙忙跟上教授的步伐,白大褂飞做一片。
林泽也立马顺着徐明指的方向狂奔,寻找露书亚。汗水浸湿他前额的碎发,呼吸间满是铁锈味儿,道路尽头他急转弯,差点没摔倒草地里。
“呼……”林泽直直地盯着不远处蹲在青草地上的罩在白大褂里的学生,柔和的阳光打在omega白皙的脸上,那么文艺、那么清纯、那么倔犟!纯度百分百的小白花——不可能是别人,露书亚!
林泽心里泪流满面,他提高嗓音大叫露书亚的名字,好像要把此生的急火攻心都喊出来,声音一出他自己都陌生,哑得像是重感冒。
忍着嗓子的不舒服,林泽三言两语急急说完情况,起身想带着露书亚走。
“教授让你去A0和侯爵说明情况,你快出发吧。”林泽哑声撒谎,他不能让露书亚留在行政大厅花园,距离黎尔维斯太近了。
A0大楼离行政大厅很远——这样林泽又能活了!
露书亚抬起他纯真的眼睛,对林泽说:“这里有一只蝴蝶。”林泽疑惑地看着露书亚脚边,青草尖上落着一只淡白色的小蝴蝶 ,抖动着翅膀,人靠近却不展翅飞翔。
“真美丽啊。”
啊?这么紧急的时刻还有心情观赏蝴蝶,不愧是正宗小白花,脑回路真是纯良。他颤抖着蹲下伸出手,说:“事况紧急,你先去通知侯爵。”
“好吧。”露书亚依依不舍站起身,“那你替我欣赏这只蝴蝶,再见。”他轻快地哼着歌,好像今天是十分普通快乐的一天一样,消失在林泽视线中。
林泽确保露书亚真的走远后,像泄气的气球般突然泄力,腿一软朝后踉跄两步,被矮草绊倒在地。
他脑中思绪纷繁复杂,从偷袭暗杀的易凡湃到白大褂露书亚。那些医生诊断易凡湃后林泽的谎言便不攻自破,易凡湃醒后肯定会报复,这里太危险了……他要赶紧和老大离开。
风吹过,草尖上颤翅的白蝶忽然直直飞起,在高处空灵地转个方向,轻舞似的飞向行政大厅高高的深灰色墙体。林泽情不自禁的视线随蝴蝶变换,最终停在行政大厅。现在他不需抬头看,视野中便是完整的行政大厅建筑——根据简单的近大远小原理,可知他离行政大厅较远。
但是他仍然呼吸顺畅。
林泽呆呆的,用他运载过度的大脑加载了一会儿,发觉只有一种可能,老大就在附近。
不好……老大难道从行政大厅出来了……会不会遇到露书亚……林泽脸色苍白,拖起沉重的身躯爬起朝四周探视,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摄像头。
前后大路,空荡无人影。左边平草地,一览无余除了昆虫没活物。右边是行政大厅花园的延伸,低草中灌高大树,幽深隐蔽,别有洞天。
林泽抬起灌铅似的双腿,朝右边走去。穿过垂柳,绕过玫瑰,他的知觉不断流逝,即便如此,他仍强撑着寻找黎尔维斯的踪迹。
下一秒,林泽从背后被人摁在树干上。撞在粗糙的树干摩擦得他有点痛,他想要双手用力勾住对方脖颈挣脱,但对方居然单手锁住他的手腕,他企图挣扎却被完全压制纹丝不动。
什么情况,难道要死这里了吗……
林泽意识恍惚间感受到颈侧贴上柔软的脸颊。背后禁锢他的人用熟悉的声音说:“别动。”
老大。
林泽经久的提心吊胆终于找到归宿,他认命地脸倚这树干,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然而老大为什么要绑架他。
微凉的尖锐犬齿触碰到林泽的后颈,beta的腺体发育青涩,平坦,不似omega般微微鼓起容易寻找。
林泽浑身一激灵,然而此刻连颤抖都不被允许。黎尔维斯一只手掐住林泽的下颌向下压,他被迫低头,后脖颈完整地袒露在空气中,尖齿缓缓下滑至一处柔软。
对林泽来说这是很陌生的感觉,这里好像十分敏感,被触碰到感觉像威胁。
随即黎尔维斯咬下去。
好痛!
beta浑身的细胞都在剧烈尖叫,而他本人声音想被堵住,只能说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冷冽的气息顺着他的后颈散布全身,霎时间他便站不住了。
好像迷失在了一场暴风雪里。
昏迷之前,林泽想得是:老大,下辈子多招几个小弟吧。
不然吹捧的是他,挨刀的是他,被标记的还是他。
林泽在黑暗中坐了做了个梦。
梦里一直下雪,冰冷沁骨。头发花白的中年人领着医疗队赶路,穿着白大褂的露书亚被一只蝴蝶吸引,驻足欣赏,心善的助教默许了他的小动作。淡白的蝴蝶停在青草尖,颤动薄薄的翅翼,风吹过,蝴蝶停息在轻柔的流风中,在寒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浅浅荧光。露书亚看痴了,全然不觉身后有人靠近……打住!林泽在梦中大喝。
“不!”林泽惊醒,窗外阳光刺目,长长的白窗帘被阳光照的几近透明,随风飘起,在单人铁架病床上投上起起伏伏的阴影。
原来只是梦。太好了,不用去死了。林泽五感渐渐恢复,鼻尖是略苦的消毒水味,耳畔传来仪器低沉的嗡嗡声,脖子痛,手……手被人抓着?
林泽费力地扭头,发现黎尔维斯坐在病床旁,正拿着一块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林泽右手的手指骨。但是林泽手上干干净净,消毒湿巾洁白如新。黎尔维斯手背上扎着留置针,软药管连着高处的吊瓶。
老大受伤了吗?
“咳咳……”林泽想开口,嗓子却像被火燎般难受。黎尔维斯没有抬头,垂眸继续擦林泽的手。这场景林泽感觉很眼熟。
黎尔维斯不说话,他说不了话。终于擦完最后一截手指,黎尔维斯握住林泽的手放在自己的鼻前片刻,抬起眼睫,深黑的眼睛望向林泽:“你醒了。”是肯定句。
林泽小幅度点点头。说实话老大牵他的手让他有点别扭,但老大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病房里空空荡荡,一排铁架病床整齐地贴墙摆放,床间的隔帘全被卷起,光照入,只有他们两个人,显得更空荡了。
黎尔维斯松开林泽的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杯水递给林泽。
林泽捧起水杯润嗓子,才算缓过来。他哑着嗓说:“谢谢。”
“老大,你病了吗?”林泽的眼神指向黎尔维斯手背上留置针。
“这个吗?”黎尔维斯表情仍旧冷冷,但语气多了几分嘲讽,“医院诊断是不稳定易感期。”
林泽放下水杯后,黎尔维斯再次拿出一片新的消毒湿巾,抬起林泽的右手,从掌骨底的凸起开始擦拭,林泽这是发现他的手指已经被擦红了,合理怀疑黎尔维斯已经擦了很多遍。他边细细擦拭边说话:
“其实是强制发/情。”
什么?林泽一惊,心里暗想:原来不止一个反派。他对付易凡湃的时候,有人同样对黎尔维斯下手。
黎尔维斯擦拭林泽手指的力度不自觉加大:“事情已经收拾好了。”
“但你手上其他alpha的味道,我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