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表姐总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美丽却难掩精明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
“苏窈,别以为你学了这些乐器,演了个电影就能丑小鸭变天鹅了。我告诉你,你和你懦弱的父母一样,永远都得看着别人的脸色做事!”
这是长大后表姐对她的嘲讽,可能是看她也有了反手之力,所以不像小时候那般言语加捶打后才借她练琴。
但是口头的侮辱,她也从来不会吝啬半分。
不过苏窈一般都是怎样应对这些打骂和侮辱的呢?
好像小时候的她总会偷偷擦干眼角的泪,任凭表姐怎么在一旁侮辱,她都装作听不见。
她将血肉做成躯壳抵挡言语的利剑,保护那颗还相信柔软的心。
表姐骂累了,自然就停了。
那时的她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练琴。
长大后,她学会了反抗。
只是这反抗不能太明显,不然表姐必定会把她赶走。
所以她浑身长满尖刺,用语言包裹自己仅有的自尊,然后将尖刺狠狠刺向喋喋不休的施暴者。
表姐被怼的无言了,自然会生气地转身离开房间,她乐得这样的清静。
苏窈在很小的时候也思考过为什么表姐要这样对待自己,也想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讨好她。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与外界的接触越来越多之后,她明白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意需要什么理由呢?
简单萌生的嫉妒就足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所以她不再愿意与人交谈,所以她也不再对着表姐低三下四。
她仍然感谢表姐愿意借给自己钢琴,但她也不会再全盘接受她的侮辱。
她也仍然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但她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拥有。
而现在,一个独立的练琴室,这是她从前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的。
没有嘲讽的眼神,没有粗鄙不堪的言语,只有一室的温暖与蓬勃的真心。
苏窈都快要觉得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要不然她怎么能够得偿所愿。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美梦,虚无到让她不敢去靠近。
她害怕,这一切会不会只是镜花水月,一场幻影。
“愣着干嘛啊,快去试试。难道说你真的不喜欢弹钢琴?那我岂不是白买了…”俊俏的脸上浮出懊恼。
“谢逾明。”
“嗯?”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苏窈一开口,紧绷的情绪瞬间倒塌,曾经积攒的委屈都化作粒粒珍珠,从她的面颊滑落。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啊?
他的好藏着几分假意又裹着几分真心?
他会不会和父母一样把她捧高又狠狠摔下?
他编织的梦实在太美好了,所以她无法想象会不会有失去的那一天。
如果真的会失去,那么她绝对不会开始。
苏窈的这颗心碎了又碎,没有知心朋友的陪伴,没有父母的安慰,只靠自己舔舐伤口撑起一点体面。
如果再一次失去,她想,自己可能真的会跌入深渊,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她现在才必须要亲口听他承认。
承认她的特别。
承诺他不会离开。
谢逾明慌乱地抬手想替眼前的女孩儿擦去眼泪,可却被她倔强地打掉。
谢逾明有些手足无措,可看向她的眸子格外坚定。
“我也不知道啊,苏窈。”
苏窈皱起好看的眉头。
什么叫他也不知道,那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突然就好像不会呼吸了一样憋着气。直到你离开我的视线里,我才渐渐感受到我剧烈的心跳。也许那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吗?
苏窈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泛起罕见的红晕。
“其实从第一次遇见你之后,我总会有意无意地偷听关于你的消息。没办法,我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只能靠偷偷听别人讲八卦来获得消息。”
专属于少年时期的嗓音低了下去,似有点心虚。
苏窈心中发笑,但面上还是不显。
“他们说的很多话我都不是很认同,但是有一句话,我很认同。”
苏窈此时已止住了泪,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仍然泛着红,叫人好不怜惜。
黑色瞳孔中倒映的男孩轻轻一笑,温柔的嗓音逐渐蔓延在满室的阳光下:“高三10班的苏窈可是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呢。”
肯定是他的语调太过浮夸,不然苏窈怎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泪花重又泛滥。
“然后呢,我就在天台又遇见了你。我那时候看着你的背影,突然就觉得你是不是同样也很孤独,是不是同样也需要一个人的陪伴。所以我走向了你。虽然说那次的见面确实是偶然而非处心积虑。但是苏窈,在你还没有注意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没错,就是喜欢。
如果不是喜欢,他又为什么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喜欢,他又何必大费周章搬来一切她喜欢的东西?
如果不是喜欢,他又为什么那么渴望陪伴在她身边。
少年的喜欢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两个人的靠近往往也只需要一瞬。
有的喜欢需要日积月累的好感,而有的喜欢只需一刻便能许下永远。
那些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是我们逃不过的命运。
少年抬手轻轻捻去少女掉落在肩膀的落发,盛满星光的眼眸里透出喜悦。
看向自己喜欢的人时,怎么会不喜悦呢?
他语气郑重:“我不否认最初见到你时的见色起意,但是每一次和你相处之后,我的念头都是我想你再陪我久一点。我没什么朋友,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孤单。但是苏窈,我渴望你的陪伴。”
“你在我身边让我感觉,这个世界好像也没有这么坏。所以我确定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对你好。”
这个答案,苏窈应该很满意的不是吗?
他亲口许下了承诺,也承认了她的特别。
可是苏窈就是一个别扭的人,在感情方面她总是爱钻牛角尖。
她必须要他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唯一。
“你好像只是需要一个陪伴,任何人都可以做这件事,而我只是刚好出现,是不是?”苏窈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煞风景的话,这也是她憋在心里许久的自卑。
谢逾明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微微低头,与她视线相平。
他看向她倔强的眼睛:“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不然我也不可能没有朋友。毕竟如果我真的需要陪伴,任何人我都应该去亲近不是吗?”
“我需要的,是苏窈的陪伴。是只有你能给我的,让我的心再次猛烈跳动的感觉。”
谢逾明的语气低沉沙哑,他捧出了他的真心,献祭给缺少安全感的神女,但他却丝毫未觉自己落了下风。
自父母双亡后,他的世界便寸草不生。
小姨对他的好让他逐渐打开心门。
而当她出现,他心里的种子好像便破土而出。
待到他发觉时,早已是春色满园。
他懂她的逃避,他懂她的刨根问底,所以他毫不犹豫,献出真心。
干涩的眼睛重又湿润,夹杂着喜悦与感动的泪水终是蓄满眼眶,可又倔强地不愿落下。
哪怕是悬崖,她也跳了。
没有人能拒绝成为别人的唯一。
没有人。
“谢谢你。”
语毕,凝聚在眼眶的泪才争先恐后地涌出。
苏窈从来没有想过这三个字的分量会这么重。
谢谢你,喜欢我。
谢谢你,愿意对我好。
谢谢你,拾起我破碎不堪的心。
如果一个人一生只能做一场美梦,那么请让她在这个梦里,永远不要醒来。
“哎呀,怎么又哭了。书上说,男人绝对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掉眼泪。”
常握着画笔的粗糙指腹轻轻抚过女孩娇嫩细腻的肌肤,擦去她的眼泪。
女孩娇俏的抱怨如羽毛般轻扫着他的心。
“你看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谢逾明嘴角微勾,继续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秘密。”
苏窈轻哼一声,不理会他的故弄玄虚。
“好了,你试试这个琴。我不懂琴,就让孙助去买最好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坑。”
苏窈望着眼前的钢琴,迟迟没有触碰琴键。
“我从来没有弹过这么贵的钢琴。”
苏窈从先前开始一直犹豫的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架钢琴。
对于一个弹琴的人来说,无人不知道施坦威,也无人不知道他的昂贵。
从一开始看到这架琴的惊艳,到现在面对这架琴的自卑,真实地折磨着苏窈的心。
然而,这颗心并没有躁动很久。
一双有力的手攀上她的肩,掌心的温暖源源不断地给予她能量。
“对于我一个门外汉来说,钢琴的价值不在于这个琴本身,而在于弹奏的人。如果不是你,那么这架琴在我这里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苏窈还是犹豫,她都觉得自己别扭的可怕。
“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没法匹配这架琴的话,那我就叫孙助把它拖走扔了。”
谢逾明说着,佯装要从口袋里掏手机。
苏窈果断按住他的手,语气着急:“等等!这么贵的琴你扔了?哪有你这么暴殄天物的啊!”
谢逾明没回答,只是挑挑眉一脸无辜,似乎是在说“谁让你不弹的。”
苏窈瞪他一眼,转过身,纤纤玉指按下琴键。
不知道这个情节会不会有争议,比如说窈窈为什么会这么依赖谢孔雀。
但其实在这篇文的设定下,在这个人物家庭背景的设定下,她是缺爱的,她是缺少安全感的,她是非常需要一个人拉她一把的。有人可能会说,为什么不是什么事业或者是梦想拉她一把。
那我只能说一句大实话,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配拥有梦想的。
有多少人最后的职业是与自己曾经的梦想有关的?反正我不是。
所以现在她救不了自己,她的父母也是,甚至她的父母会逼迫她放弃自己的梦想,所以我设置了男主这个外力,给她梦想,给她爱。
但谢孔雀也不是工具人,更不是跳板。他同样也依赖着苏窈,他们两都彼此渴望从对方身上汲取爱与能量。
可能你们会说这种情节太假了,但是咱看小说不就图一乐呵吗。
最后我们窈窈肯定会实现梦想的,不仅是给他们一个happy ending,也算是弥补我没有实现梦想的遗憾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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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要你承认我是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