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说话,方濯又问:“江歧,难道比起我,他在你心中更重要吗?”
我很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方濯不让我和乔时宇见面,难道是担心我会做出别的事情来吗?
方濯说完后不再等我的回答,在我唇角吻了一下,让我等他回来,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我原本是不太记得乔时宇是怎么出现的,但此时我一人坐在客厅,关于那些记忆,在这一瞬间尽数地涌了出来。
第一次见到乔时宇的时候,是我和方濯在外吃饭的时候,他似乎和方濯家颇有渊源,亲热地喊着方濯哥,方濯对他的态度和对旁人没什么区别,冷淡疏离,他完美的把控着和每个人的距离,其他人会因为方濯的态度而不敢靠近。
但乔时宇不一样,他对方濯的态度毫不介意,熟稔地和方濯聊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方濯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在乔时宇问到我的时候,他的语气才冷了几分。
“我的事和你无关,你没必要多问。”
也是因为这一句话,乔时宇的眼神才频频打量地看向我。
那种打量是一种让我讨厌的目光,有探究,有好奇,还有比较。
那段时间方濯刚和陆瑶瑶分手没多久,陆瑶瑶那个女人像足了在大学时期的我,只要我和方濯一起外出时,总能看到她藏在后面的影子。
方濯也发现了,从他不悦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非常讨厌陆瑶瑶,甚至我提起她时,方濯都会冷淡地打断,好像陆瑶瑶的存在,是他的污点一般。
方濯的工作虽然很忙,但他很少出去应酬,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方濯的应酬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他会在凌晨带着淡淡的酒气回来,然后径直去浴室,他没有洗澡之前绝对不会和我有任何接触,有时我试图拉住他,他也会警觉迅速地移开手。
直到浴室的镜面被热气覆盖,凝聚成水珠滴落下来,他才出来,这时候他身上全是我熟悉的味道,他喟叹一声,搂我入怀。
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尽管方濯和我说过,他和旁人没有任何关系,可我的心底还是被怀疑占据。
打消怀疑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亲眼去看看,方濯他究竟在做什么。
所以我像大学时期那样,再次跟在了方濯的身后,我也看到了方濯的应酬对象,是乔时宇。
他们会一同吃饭,一同去酒吧或者商场,乔时宇好看的脸上笑容从没有停过,他亲热地靠着方濯,口中永远有说不完的话,他的眼睛,也是一直看着方濯。
方濯几乎没有什么回应,但对于他来说,能够允许乔时宇出现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特例了。
我还看到了陆瑶瑶,但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多看她一眼。
我麻木地在他们身后跟了一周,也看了一周,从最开始的惶恐和不甘,到后来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是我面上再平静,在质问方濯时,仍然是歇斯底里的毫无影响。
方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江歧,你是不是嫉妒?”
我不敢相信这句话是方濯问出来的,任何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难道有谁能做到毫不嫉妒从容的接受吗?
“你从前不会嫉妒,现在你更不需要嫉妒,嫉妒会让你发疯,发狂,会让你失去自我,那是一种丑陋的感情,江歧,我不喜欢你这样。”
方濯的态度平静得可怕,他就像个钻研学术的古板专家一样,认真的分析着嫉妒带来的危害。
他的平静越加刺激了我,我毫无形象地在他面前大喊:“可是我喜欢你!我每天看着你和乔时宇在一起,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你为什么没有把全部的感情交给我?如果你全身心的属于我,根本不会出现这个状况,你还留了一小部分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你才不能控制自己,是你不够信任我,江歧,现在出问题的不是我,是你。”
说着方濯眉目间有了淡淡的疲色,他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不能理解,“你一直就做得很好,为什么现在你变了?”
“那是因为现在我和你在一起了,可你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愿说!”
“所以原因是这个,对吗?”方濯敏锐地抓住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问出了一个近乎尖锐的问题。
我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方濯用一种冷静到残酷的语调说道:“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等你什么时候能真正明白我的意思,再来联系我。”
这一冷静,我就彻底失了常。
回想这一切,我心中又开始躁动起来,记忆如同快速切换的幻灯片一样不停地闪过,我明白我到了要吃药的时候,我还记得昨晚方濯说的话,他说这是我的惩罚和奖励。
可对于要不要吃药,我却犹豫了起来。
因为我还记得今早那个刚醒眼底带着令人沉醉笑意的方濯,我如果选择不吃药,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那样了方濯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暗,方濯坐在床边,抓着我的手,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见我醒来,他一边拭去我额头的细汗,一边说道:“家政公司的人打电话告诉我你晕倒在了地上。”
“是吗……我不记得。”
“今天林献打了电话过来,说他明天会过来看你,你想让他来吗,江歧。”
我小声反问道:“当初你不是已经签署好协议了?”
“协议是协议,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有办法不让他来。”
这个时候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方濯的脸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我想了一会,说道:“让他来吧。”
过了很久,才听到方濯简短的回应,“好。”
第二天林献如约前来,他这次没有穿着那身白大褂,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陪着搭在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让我一下有点不能适应他这个新形象。
林献笑笑,大方地在沙发在坐了下来,看到他的动作,我才后知后觉地坐在一旁,“林医生,好久不见。”
“最近怎么样,江歧?”不等我回答,又听林献问:“你不会又要给我还好的回答吧?”
我无奈答道:“的确是还好。”
“那好吧,看样子还是得我来主动问你,你最近还有出现状态混乱的情况吗?”
之前我在医院的时候,林献并没有问过我这方面的问题,我不解地看向他,林献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淡淡说道:“因为之前你的情况一直在好转,刚才我还不能确定,不过现在你的表情已经给了我答案。”
“你其实并不好,对吗?”
“林医生,我不知道你口中好的定义是什么,但我没有骗你,我的确还好。”
林献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道:“江歧,你之前因为自我认知出现错误,接收到的都是大脑传达给你错误和混乱的记忆,你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来辨别真假,你出院之前,那些错误和混乱的记忆已经消退了许多,可你现在和方濯一起,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方濯就像一个病原体,哪怕你已经有了痊愈的征兆,但只要你和他在一起,情况只能变得越来越糟,你明白吗,江歧。”
“你这是等于在把自己推向完全错乱的认知里,你一旦彻底陷入,也许你再也不能清醒过来。”
我被林献的话惊在原地,好半天才低声说道:“可是……方濯说,他会陪着我。”
“你错了,”林献的镜片上闪过一丝光,低声说道:“方濯不是陪着你,他是需要你陪着他。”
“如果你认为你的认知错误非常可怕的话,那你错了,有一种病人是最可怕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正常,但却能把自己伪装得比正常人更加完美,方濯就是这种人。”
林献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你知道我昨晚遇见了什么吗?”
“陆瑶瑶死了,是乔时宇杀的,而方濯,就站在车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