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梦一顿操作,不得不说还挺唬人。
意识到这点后,女人瞬间惊怒。
她在这村里本就是出了名的泼,现在被一个小辈吓住,这事找谁说理去?
但今天的褚梦的确又跟往日不同,她还真怕对方一个发疯冲上来也朝自己甩几巴掌。
虽然未必能叫对方占便宜,但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女人正寻思着怎么不着痕迹地立住这个场子,索性村长的到来解决了她的处境。
离得老远,就听到他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说有人在这里闹,张家的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以前当教书先生的,留着一撮美须,手里一直拄着根龙头拐杖,见谁不爽提起拐杖就梆梆两下,村里好些年轻人都被他揍过。
此时见他前来,那一群小伙子明显犯了怵,一个个要跑步跑的样子。
但村长的注意力此时根本不在他们身上,看着那个中年女人,等着她的回话。
女人见村长前来,也收起了先前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笑呵呵说道:“哪有,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咋还把村长叫来了呢。”
村长并没有被他忽悠过去,看了眼正给小孩擦脸的褚梦,再看看堵在周围的一堆人。
村长提起拐杖敲了敲,厉声问道:“闹着玩不去外边,上人家院子里来了?”
女人见村长明显有偏向褚梦的倾向,也不再打哈哈了,语气瞬间冷了下去。
“还不是军子,前些天又跑我这拿了些钱,你也知道他那个德行,说是转头就给我,结果好些日子见不着人。”
“我一个寡妇来点钱不容易,这钱总得有个着落吧,伟人都说欠债还钱,怎么到我这就变成闹事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随后袖子一甩,大有一副原地打滚给众人看的架势。
褚梦看到这一幕都被惊呆了,她很想说谁还不是个寡妇了?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嘴炮的时候。
但对于对方这个演技,眼泪说来就来,她真心觉得此人生错了时代。
村长大概也知道她什么德性,看到这幕就头疼。
于是赶紧制止道:“别嚎了,谁借的钱你就找谁去,这里孤儿寡母的,就是去卖血也不见得能还上啊。”
女人却并不接他的话头,只见她“噗通”往地上一倒,两只手大开大合往腿上砸着,哭喊声也越来越大。
“我命苦啊,见我男人没了,谁都要欺负我。”
“儿子借了钱我找儿媳妇还找出错来了。”
“老头子啊,你还是带我走吧。”
她嚎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天怒人怨,窦娥见了估计都得说声惨。
村长被她嚎得头大,而且这本就是张家的家事,他也觉得不好掺和。
可谁叫他看到一群人堵着那小孩打呢,他此时只能为褚梦娘俩说一句:“谁都苦,军子家的一个人拉扯着几个孩子也苦。”
“你这事我给你做主行吧,等军子回来我叫他给你还钱,现在就别闹起来叫人看笑话了。”
村长的本意是赶紧把这事搞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却不想此话一出,就好像捅了马蜂窝,先前那几个还寻思着跑路的小伙子也坐不住了,一个个开口嚷嚷道:
“她才不苦呢,小寡妇都有钱买糖,可甜了。”
“肯定是军子叔给她的。”
“刘婶是知道她有钱才来找她的,才不会让她卖血呢。”
“她还打人,军子叔家的两个都让打哭了。”
“丑蛋也挨揍了,她得赔。”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三两下褚梦就从那个被欺负的,变成了欺负人的坏人。
村长一看,张军子家那两个果然在一旁抹眼泪。
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影朝着这边过来,仔细一看正是丑蛋和他爹。
在他们身后,零零散散还坠着一大堆,真有种看大戏的感觉。
他们这边热闹非凡,丑蛋两人也不甘示弱,一路小跑着过来,人还没来,丑蛋爹就气喘吁吁地问罪道:
“军子家的,我家丑蛋咋得你了你就打人,今天要不给个说法,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他口中说着褚梦,实际一双眼睛只盯着村长,摆明了是谁给后者听的。
村长顿时有些后悔今天掺和这事了,他有些头疼地看着褚梦,无奈开口道:“军子家的,你来说说吧。”
褚梦冷眼看着众人演了出大戏,此刻被点名,她也没有一点当事人的感觉,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我没什么可说的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各位想要个什么说法就自己去要咯?”
“我人在这里,家在那里,你们想搬搬想拿拿,实在不行冲我甩两巴掌也行啊,我又没拦着谁。”
“自便咯。”
说完,褚梦两手一摊,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反倒让其他人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他们的出发点就不太占理,先前也就逮着褚梦动手那点说事。
可现在人家一副任他们作为的模样,搞得他们要是真动手,反而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了一样。
就这会儿功夫,跟着丑蛋父子两看戏的村民也已就位。
众人本来以为能看场年度撕.逼大戏,结果一来就赶上这样,一个个顿时觉得扫兴。
村长此刻也不知道该什么好了。
唯有小孩听到褚梦说打自己那话时担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襟,却被后者毫不留情按了回去,示意他噤声。
“那要不……”
今天就这样?
村长正琢磨着把这事先放放,实在不行等张军子回来解决也行。
但其他人哪肯放过这个机会?
丑蛋爹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占点便宜,结果一来就吃了个哑巴亏,搞得他没处说理。
此刻看到褚梦两人的小动作,他瞬间计从心来。
“我跟军子也是一起长大的,别说我刁难你们母子啊,只是小孩子有些不好的习惯,咱可不能惯着。”
“俗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家汤圆今天敢偷我家糖,明天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呢。”
“你打我家丑蛋的事就先不说了,但你家这个孩子的教育问题可得重视起来。”
他一口气说完,语重心长的模样连自己都差点感动了。
看戏的村民都准备白跑一趟了,村长也以为今天就这样了。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这里又整了这么一出。
村长眉头一皱,眼神死死盯着丑蛋爹,“这种事可不能乱说。”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的不分青红皂白开口就是说教,有些起哄让“知情人”讲清楚前因后果。
总之个个都是看戏的。
作为丑蛋爹的“盟友”,其他人自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甚至迅速帮他补齐了前因后果。
“李叔前天去了趟镇上,就带回了包糖让丑蛋分给我们。”
“我们就是分糖的时候没带汤圆,他就来捣乱,故意把我们的糖撒到泥里。”
“他是在我们发现之后才弄坏糖的,要是没发现,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呢。”
总之他们一开口,那是句句不离糖。
甚至还有人从口袋掏出一颗沾满泥土的糖果,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这一刻,他们似乎完全忘了,前不久还信誓旦旦说军子给了褚梦钱,所以她才买得起糖的事。
作为唯一一个围观全程的人,村长这会儿都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教书育人那么久,哪还猜不透他们的小九九。
可就是这些基本被他教过的后辈,此时一个个却品行如此,为了点蝇头小利就信口雌黄,不惜将孤儿寡母推上绝地?
这一认知让他血气直直上涌,拿着拐杖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你们……无耻。”
他几乎费尽所有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可此刻的众人正被一个公开的谎言所吸引,哪还顾得上理他。
先前坐在地上哭喊的女人刘彩凤这会儿也不哭了。
她是张军子的二妈,在发现那群小孩的闹剧之后本想凑热闹讨点好处,谁知褚梦油盐不进。
眼看在这里落不到好,她便决定加入狗蛋爹等人,彻底锤死褚梦,让她没法在这村里立足。
至于村长,她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女人心里有了计较,却并不急着出头,而是等其他人先发挥,她再给出致命一击。
她内心一声冷笑,朝着人群中的某个人走去。
处于事件中心的褚梦两人被各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包围着,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
小孩紧紧抓着褚梦的衣襟,一双小手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
如果不是考虑到双方之间实力太过悬殊,他都想冲出去撕烂那些胡诌的嘴。
可理智又告诉他,不能给妈妈添乱,不然他们就更是百口莫辩。
至于褚梦,脑子里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原来小孩叫汤圆啊,可惜瘦瘦小小的,在汤圆里也像那种馅料不多的。
是该好好补补了。
将手放到小孩脑袋上揉了揉,褚梦低头示意他安心。
无视掉周围那些跟风的声音,褚梦径直朝着狗蛋爹走去。
“你刚刚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次?”
褚梦声音不大,语气甚至都算得上友好。
丑蛋爹有些不耐烦,却依旧开口道:“我说……”
结果他刚开口,褚梦就一撩衣襟,从怀里掏出一根烧火棍,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要你来教我怎么教育儿子啊?”
“那你看看这个教育方式你满意不?”
说着,她抡起棍子又是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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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