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当女帝啊 第15章 月圆之夜

张雀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快的逆袭。

看大师兄的表情像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的纠结，这十几年来被封印的表情解锁了一半，什么几分震惊几分欢喜几分怀疑几分愧疚，似乎缓了好些时间，才渐渐恢复往日性情。

在被倒吊之前她特意把贴身携带的谷主令牌掏了出来，浅浅搁在腰间。有些事情嘛，自己说破确实有点难以启齿。

“你是在哪里长大的？”半晌，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将她稳稳放在地上。

张雀站稳：“自我记事时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渔家女，是在河边长大。”

“你，你是小师妹。”大师兄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让他整个人都不再那么游离世外的清冷和出尘了，愧疚道：“都是师兄不好，让你被河水带走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诶，一样啦，反正回来这里也是受苦。”张雀不忘再刺激他一下。

“不会的，是师兄没有保护好你。”展颜心乱了一瞬，又万分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旧识的痕迹，却只是被痘痘糊了一屏：“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张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感受着指尖的凹凸，意识到他是在说那满脸的痘痘，那要不再刺激他一下？

“诶，大夫说当年在水里泡久了，落下了病根，这脸上的病怕是好不了了。”说着还濡泣了一下，“都是我的命不好，大师兄不必自责。”

她越是强调不必自责，大师兄越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默默思忖了半晌，开口道：“小师妹要是怕以后嫁不出去，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此言一出，在场被罚的人彻底没有了抄清心诀的定力，八卦之光纷纷扫射而来。

张雀忙澄清道：“那倒不必，我还没有玩够。”

“嗯？”大师兄剑眉微蹙。

“那个，我是说，我心中还有宏图大志。”张雀记起她表明身份可是为了夺权啊，不能把话题导向奇怪的方向，“还请师兄借一步说话。”

“什么宏图大志？”二人到一边继续磋商。

“展颜哥哥，父亲于我出生之前收你为徒，我称你一声兄长也不为过。”张雀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其实我早该表明自己的身份，解你当年的心结，之所以沉潜下来，也是想看看这些年你把我父亲的桃源谷治理得如何，如今看来让人颇感失望……”

展颜：……

兴师问罪不过是想要回权力，张雀的这番话就已经点明自己态度，现在也顾不得这大师兄脸色难看，继续输出自己的观点：“桃源谷虽名声在外，但人丁凋敝，并未将我桃源谷致福世人之精髓发扬光大。”

大师兄淡淡回道：“谷主当年创建桃源谷，只是想安居一方，并未表示要济世救民。”

那是自然，先谷主志不在此，可对她而言就不一样了，任务书高悬头顶，桃源谷她必须开发利用。

“看来师兄在这桃源谷久矣，不知外界纷争战乱，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小师妹我有幸于贫苦百姓之中成长，见证人间疾苦，即使寻得这庇护之所，也已无法独自逍遥，立志安内攘外，与有识之士共襄国泰民安。”

展颜五六岁就跟在先谷主身边，一直过着独善其身的避世生活，他的性子是清冷的，从未想过建功立业或者忧国忧民，他一直活在尘世之外，若不是虚尘子执意收了几个徒弟，他都没想过与外人交流，他们几个的到来，在他眼里是一股污浊之气，扰了桃源谷的清净，一度曾让他十分嫌烦。

但他从来不自诩为桃源谷的主人，先谷主对他恩重如山，既然小师妹回来了，他理应用心辅佐，但她年纪轻轻，想法太多，未必有本事守住这祖宗基业，他得为她把把关。“小师妹志气不小，你待如何？”

只见张雀略显深沉地思索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那几个倒挂的：“说来话长，你先把他们放下来罢。”

“他们犯了事，理应受到惩罚。”

“那，我也犯了事，师兄这样厚此薄彼，未免有失公允。”

“你不一样。”

没想到大师兄双标双的这么理直气壮，张雀一时哑口。又劝道：“师兄若是认我这师妹，且再听我一言吧，他们都是王公贵族，马上又要出谷，你用此种方式已然无法治本，索性种下一些善念。”

“我向来只按自己规矩治人，却如小师妹所言，并未令他们顺服。”

展颜沉默了片刻，回去将人都放下来了：“好自为之。”

张雀微笑着来到吃惊的众人面前，自我介绍道：“各位青年才俊，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桃源谷谷主张雀，幸会。”

公孙畴和何诩面面相觑，公孙畴先发出一声呼和：“难怪初见小师妹就觉得气韵非凡，竟然是谷主后人。”

她明明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说法明明是，这个柴火妞是谁？估计他自己都忘了吧。

何诩也很快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笑：“小师妹果然处处都深藏不露，幸会幸会。”

处处？除了她的身份，还有哪处？张雀困惑。

还是常啸最过兴奋，因为他小时候就抱过襁褓中玉人一般的小师妹，第一次见到她就感到气息相似，情不自禁地就想把各种好东西给她，此刻拽着张雀的手，竟有点热泪盈眶了起来：“小师妹回来，真好！”

想到常啸小时候是在狼堆里长大，后来也都没出过这桃源谷，没有太多跟人交流的机会，心性单纯直白，张雀抱了他拍拍他的背：“常啸师兄，只有你一直是真心对我好的。”

常啸憨憨地笑着。

解决了这边的事情，跟公孙畴说师父有事找他，然后就领着常啸走了。

“那个常师兄，你帮我的房门装个门栓和门锁。它是长这个样子的……”

说话间，张雀已经领着常啸走到了自己的小筑，刚要进门，突然看到了那个青衫白发的削瘦身影，捧着收拾好的东西从自己面前走了过来。

“你，要走了啊？”张雀觉得自己的明知故问有点虚伪。

“嗯，回公孙府了，姑娘珍重。”阿献面上无悲无喜地与她擦身而过，唇色愈发的苍白。

一句“珍重”在张雀的唇暇间蠕动着，想到公孙府对他而言是怎样一个地狱般的存在，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等喟然出声，那个萧瑟的身影已被雾色吞噬。

进得屋里，发现案几上放着一碗煎好的药，还氤氲着腾腾雾气，剩下三天的量也用纸皮包好整齐地排在一侧……张雀只觉得心烦意乱。

“师妹师妹……”常啸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绪，让她想起了正事。

“常师兄，我们开始吧。”

常啸力大无穷兼具心灵手巧，不过半天时间就把张雀的要求全部搞定。

几日之间，公孙家的已经离谷，何诩也没多待被其父召回帝京。桃源谷内四季如春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张雀知道应是辞旧迎新之际。

于是肝了好几天，策划出一份桃源谷经营方案，动员虚尘子和展颜广收门徒。

当她把这份经营策划书拿给他们商讨的时候，大师兄是匪夷所思且难以接受的，倒是虚尘子十分看得开，不愧为前穿越者的多年好基友。

“我们桃源谷既然名声在外，谷内又有社会进步的秘籍，实在没有必要闭关锁谷。”张雀虽说是跟他们商量，但心里早已拿定了注意，“学费可以照收，经营所得继续用来造福民众……”

“凭我对先谷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反对。”虚尘子很看得开。

大师兄面色沉郁，只觉自己多年来维护的清静要被毁了，满脑子都是切切嘈嘈之声。

“大师兄！”张雀突然十分郑重地喊了他一声，“我知你为人正直、善良、严谨，对先谷主忠心耿耿，把桃源谷当成自己家园……”

张雀心道，看得出来你不太赞成我的做法，但教导处主任这个位置，你还是得继续做下去，所以先一顿猛夸。

“治理桃源谷的重任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只有大师兄是我心目中最可靠的人。”

“师妹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吩咐吧，我帮你便是。”大师兄受不住她的奉承，加之心中有亏，便也很快妥协。

……

两年后，桃源谷人丁兴旺，谷内用人不问出身，唯贤唯能，“定国安邦”也成了谷门中人的一大信条。

现如今，名义上的朝廷由何太后和其兄把持，而帝京之外门阀和藩王各自占地为王，架空朝中势力，且相互之间常有兵戎交接，吞食兼并，外族也伺机而动，趁火打劫，世间战乱频发，天灾**接踵而至，百姓潦倒偷生，苦不堪言。

桃源谷在暗中布局，谷中培养了一批能人异士，偶有在民间劫富济贫，惩恶扬善，渐渐吸收了一些愿求改变现状的民众，但还只是一股微不足道的势力。

一豆烛火，在山中静燃，窗外是鸱鸮的低啸声，张雀挑灯夜读，看各路传来的线报。

一条薄锦盖到了张雀背上：“师妹，早点歇息吧。”

张雀也习惯性地将披肩往身上拉了拉：“我是熬夜冠军，师兄不必担心。”

大师兄剑眉微蹙：“不知师妹为何如此执着于治世，若是累了可以收手，我一直在这里的。”

“嗯。”张雀的注意力完全在手头的事务上，没发现大师兄难得说了那么体贴的话，“师兄之前派去公孙府探查海天堪舆图的线人可有消息？”

“音讯已断了一段时日。”展颜回道，看小师妹目露凝重之色，“此事十分重要？”

“确实。”

“得海天堪舆图者得天下……”展颜口中默念着，这小师妹的志向难道是……心中不免惶惶然惆怅。

一旦舆图被他人所夺，便如石沉大海，再难寻觅了。张雀在心中做了个决定：“不如我亲自去一趟吧。”

“不可。线人失联正好说明这公孙府危机四伏，你不可以身犯险。不如我去。”

“师兄，这桃源谷不可一日无你，何况这一年来我的易容之术也已大有精进，你看我现在是否天姿国色呢？”自从做了谷主之后，张雀不再喝易容汤，露出本来面目，却对展颜说是她的易容之术。

大师兄怎么回她的？

“其实你不必易容，不管你长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

搞的张雀怪不好意思的。

“传闻公孙氏族家主公孙恂寻功夫了得，不会轻易让你得手的。我还是觉得，区区一图而已，你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展颜还欲再劝，但见张雀紧绷着脸眉头微蹙，这两年相处下来，发现小师妹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虚浮，下定决心的时候十分执著。

果然她拿出了谷主的气势来：“师兄不必再劝，我自有分寸。”随后语气又软了下来，“你不是还教过我轻功吗，有危险我会跑的很快的。”

张雀软硬并施，展颜无措：“那让师叔帮你安插一个身份，他对公孙府比较熟悉。此外，帮你留好退路，遇到危险可以尽快回撤。”

张雀点了点头。开始回顾自己的这两年在谷里学到的东西，她已经尽力了，不知道顶不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