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狡黎毫不犹豫地掀起了棺材的盖板,然后略一使力,直接将盖板一分为二。
寇栾立马明白过来,他迅速跳入坑洞,接过狡黎手中的一块盖板,心中暗道了一声“冒犯”。
两个人合力将棺材挪到旁边,然后就着棺材原本摆放的位置,用盖板努力向下刨了起来。
时间紧急,他们的动作飞快,两个人都被扬起的尘土,弄得灰头土脸,却无人在意。
幸好,这一次他们的运气,终于好了起来。
刨了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再次感受到了一个硬物的存在——
另一具棺材。
寇栾和狡黎对视一眼。
新出现的这一具棺材,明显比劳施的那一具,精致了许多,整体是石质的,周边还有一些雕刻的纹路。
不过,棺材的尺寸,比上面的那一具,也要稍微小上一些。
石棺无法用钉子封死,狡黎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打开这具棺材的关窍。
他用双手钳住棺盖的两侧凹口,然后用力将盖板推开。
寇栾定睛一瞧——
棺材内的骸骨,比起劳施的骸骨,同样小巧了不少。
这就是他能够观察到的全部了。
剩下的信息,需要依靠狡黎进行解读。
只见对方举着萤石,认真地打量了几秒,方才开口说道:“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女性,盆骨处有异样,应该是死于生产。”
闻言,寇栾重重地叹了口气:“年龄太小了。”
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却全然没有猜想被印证的欣喜,心中反而五味杂陈了起来。
“可以取出来吗?”沉默了几秒,他开口问道。
“可以。”狡黎点了点头,“石棺的密封性比较好,应该能够较为完整地取出。”
语罢,狡黎就缓缓地伸出手,置于骸骨的两端,小心翼翼地将整副骸骨取了出来。
寇栾正想张口,坑洞外,却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他立即将食指竖在唇中,示意狡黎放低音量。
两个人安静了下来,寇栾感觉自己的额头,正在慢慢地渗出汗滴。
他们现在的位置,实在算不上有利,不论是逃跑,还是反击,都显得极为艰难,很可能会落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屏息聆听了一会儿,他确认了来人的数量不多,应该不超过三个。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寇栾暗暗松了口气。
即便如此,他依旧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
毕竟,有脚步声的东西,至少还有形体,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没有脚步声的未知物。
又耐心等待了片刻,坑洞的边缘,竟然缓缓地探入了一个脑袋。
由于距离太远,即便他的夜视能力不错,寇栾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他顺势取过狡黎手中的萤石,向侧方走了几步,然后举起萤石,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了那个脑袋。
与此同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颈,因为过度的紧张,已经有些僵硬了。
但寇栾万万没想到,入目的会是这样的情景——
“刘郁?”
他惊讶地喊出了声音。
“太好了,你们在!”
男孩则是一副即将喜极而泣的模样。
带上新发现的骸骨,寇栾和狡黎三五步就攀到了坑洞外。
果不其然,除了刘郁之外,他的身边还站着女孩叶谧。
“徐地杰呢?”寇栾不解地问道,“另外,你们过来干什么?”
闻言,上一秒还满脸激动的男孩,立马委顿了下来。
“……他把那副骸骨抢走了,我们拦不住他,对不起。”刘郁神色蔫蔫地说道。
“抢走?”寇栾皱起眉头,“那他现在人呢?”
“不知道。”刘郁摇了摇头,“他抢了骸骨,就直接走人了,我们没办法,心里又急又怕,只好来找你们了。”
“别急。”寇栾温声道,“先仔细说一下情况。”
“好。”刘郁舒了口气,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一开始,我们三个都安静地在堂厅里等你们,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徐地杰却突然暴躁起来,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步。”
“你们知道的,我胆子小,又和徐地杰不太对付,所以骸骨是给叶谧拿着的,这也是我们三个都同意的结果。”
“谁承想,他踱着踱着,却突然发难,要抢走叶谧手中的骸骨。”
“叶谧毕竟是个女孩子,根本抢不过他,我也被吓到了,愣在了原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骸骨已经在他的手中了。”
“然后,他二话不说,直接就向着大门冲去,我们连问一句‘你要去哪儿’都没来得及,他人就消失了。”
“这下子,住所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失去了自保的骸骨,我们又惊又怕,再加上这个消息,最好尽快地通知你们。”
“所以,我俩商量了一下,横竖到了时间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干脆就一起来坟地找你们了。”
“你们一路上,有碰到什么异样吗?”沉思了几秒,寇栾问道。
“没有。”男孩摇了摇头,“这红光看着唬人,实际却好像没有什么危险。”
“嗯。”寇栾点了点头。
这一点,倒是和他们的感受一致。
“从今早开始,徐地杰的状态就不太对劲,即使是因为时间的问题,也不至于前后差距这么大。”寇栾分析道,“但他既然人都消失了,我们也无从得知原因了,可无论如何,骸骨是一定要追回的,这是我们破局的关键。”
“那咋办?”刘郁焦急道。
“找。”
此时,距离他们通关游戏,只剩下最后的两个小时。
“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寇栾冷静地说道,“这里虽然是坟地,但应该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
“你们要去哪里找徐地杰?”男孩询问道。
“镇上。”寇栾回答道,“顺带把新找到的那副骸骨,送到老太太家。”
“新的?”刘郁瞪大了眼睛,“你们找到了一副新的骸骨?”
“嗯。”
“劳施的老婆吗?”
“嗯。”
男孩还想再问,却被女孩拽住了袖口。
“我和你解释吧。”女孩小声说道,“别耽误他们了。”
“好。”男孩立马乖乖地住了嘴。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寇栾安慰性地一笑,“别怕。”
语罢,他就和狡黎飞速地朝着镇子的方向奔去。
一到达镇子的区域,寇栾就放慢了脚步,他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
在和狡黎确认过,一切无恙之后,他才再次恢复了全速。
如果能够平安回去,他一定要把锻炼量加倍。
跑得肺都快脱出胸膛的寇栾,暗暗想道。
他用手将早已破破烂烂的丝巾移开,边跑边紧盯着腕表上的时间。
老太太的住所,几乎和坟地,位于明镇的两端,即使他们拿出了全速,也耗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夜间显然不适合敲门,再加上诡异的红光笼罩,寇栾果断地决定使用一项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技能——
爬墙。
很快,他就和狡黎无声地攀上了墙头,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两双眼睛。
托了红光的福,即便此刻是黑夜,院子里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也不算太模糊。
“果然……”寇栾小声说道,“又变成肉泥了。”
只见老太太的院子里,正窝着一滩肉泥,肉泥的最上端,还附着一张肖似老太太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似乎正在沉睡。
看来,镇民的形状改变,确实取决于红光是否出现。
“现在怎么做?”狡黎转头看向他问道。
“……让我想想。”寇栾愣了愣。
事实上,他还没有彻底地想好下一步。
老太太曾经说过,人要入土为安。
然而,现在他们身上的这副骸骨,显然早已入了土,却并没有“安”。
“你为什么会认为,还有一副骸骨?”见他一直沉思不语,狡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寇栾再次愣住了,“大概是因为老太太的态度吧。”
“第二次拜访她的时候,我们已经带上了小女孩的骸骨,如果那就是她口中叫喊的‘孩子’,她的反应不会那么平淡。”担心狡黎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他进一步解释道,“况且,不论是我的梦境,还是叶谧的梦境,都没有出现过模样肖似她的家奴。”
“倘若她真的像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和小女孩的关系极为亲密,她又怎么会在小女孩遭受如此大的苦难时,选择袖手旁观呢?”寇栾反问道,“甚至小女孩在死后,对整个镇子实施的惩罚,也丝毫没有绕开她的意思。”
“有道理。”狡黎点了点头。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此‘孩’非彼‘孩’。”寇栾叹了口气,“明镇的女性极少,我猜测,在劳施带领镇子致富之后,一些镇民为了迎合或讨好他,罔顾老太太的意愿,将她年幼的女儿,强行嫁给了劳施。”
“后来,她的女儿因为年龄太小,死于难产,却在死前挣扎着生下了劳施的女儿。”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老太太那些看似疯疯癫癫的话语,以及她在面对小女孩的骸骨时,那种极为怪异的态度。”
“嗯。”狡黎认同道,“我们之所以失败了两次,是因为我们漏掉了一位主角。”
“没错。”寇栾继续说道,“老太太的女儿,大概率是由劳施下葬的,那时,镇子还算富裕,因此她的棺材很精美,而她又是死得最早的一个,棺材肯定位于最下层。”
“而劳施死后,镇民出于愧疚和惧怕,也为了心安以及减轻负罪感,决定将他和他的妻子葬在一起。”
“但他妻子的棺材太小,装不下他的骸骨,于是,已经贫困不堪的镇民,随意给他打造了一具新的棺材,将他葬在了妻子的上一层。”
“如此看来,至少对于劳施本人,他的妻子不会怀有任何的爱意,所以即使被安葬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入土为安’过。”
寇栾一口气将自己的分析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