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欢快地回到瓦子,上三楼找到陆知节:“主子,那房子还不错,他蛮用心的。”
“主子?”
陆知节在窗子边,支着下巴发呆,不知在看些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脚下躺着一满身血迹的人,此刻已经没了呼吸。
小柳早已习惯了这场面,他瞥了眼便忘在脑后,问道:“嗯……要去那里瞧一瞧吗?”
陆知节轻飘飘说:“晾他一会。”
小柳:“那小柳就先离开了。”
陆知节:“别走啊。”他斜睨小柳,“你可知,这两次行动为何失败?”
小柳垂下头:“知道,是因为萧衡。”
“嗯,然后?”
小柳:“嗯……然后我们应该防着他,啊!对,所以您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对吗?”
陆知节翻白眼:“笨。”
小柳:“……”
陆知节踱步至小柳身前,盯着他瞧,从头看到脚,从发丝看到手上配饰,冷笑。
“怎么了主子?”小柳惊恐,上上下下把自己摸了个遍,“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陆知节瞧着他:“你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小柳:“……”
陆知节:“他为什么来瓦子找你那么多次?”
小柳:“…………”
陆知节:“听闻,他很喜欢贴着你睡觉?”
小柳:“………………”
陆知节:“回答。”
小柳把衣襟拧成一团,愁眉苦脸:“这个……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呀。”
陆知节挑眉:“不知道?”
“……”小柳:“真的真的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主动?嗯,应该是这样。他每次来的时候,我都是第一个上去打招呼的。”
陆知节点了点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摇摇晃晃,阳光洒进来,很暖,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小柳静静等着他开口。
“他是个优秀的人。”陆知节缓缓道,“对付他,不能放任。”
他顿了顿:“更不能摧毁。”
小柳:“为什么啊,他都威胁到我们了。”
陆知节很久才说:“世间少见。”
小柳:“……的出色?”
陆知节:“或许吧。”他也说不清,总觉得有些事心里已经知道了,但是说不出来。
他接着说:“这两者都不行,那就只有最后一个法子——阻止他参与我们布置的一切行动,但如果直接阻止,他定会怀疑,所以我要名正言顺,我要让他无时无刻在我身边。我去哪,他便跟着去哪。”
小柳一点就通:“您要把他从长武手里抢回来。”
陆知节:“不是抢,是自愿。”
小柳:“……”
陆知节掀开眼皮,懒散道:“懂?”
小柳:“呃……应该吧。”
陆知节:“告诉我他喜欢什么。”
小柳咬嘴唇:“嗯……嗯……睡觉?”萧衡每次来这里,不过半个时辰就睡过去了。
陆知节挑眉冷笑:“哦?怎么睡?”
小柳疯狂摆手:“不,不是那个睡觉!”
陆知节:“那怎么睡?”
小柳:“……”靠在身上睡……
小柳自觉这话不能说,于是绞尽脑汁道:“还有,还有那个……听琵琶!对!那天他就是被您的琵琶声吸引上去的!”
琵琶……
陆知节:“好,我知道了,接下来的行动记得谨慎,时间差不多了,带我去找他吧。”
“对了,”他补充,“把他处理了。”
小柳:“嗯嗯!”急忙跑到那死人身边,看见那人的脸,他啧啧道:“活该。”
——正是那他在瓦子,骚扰陆知节的胖男人。
……
陆知节在那屋子里等了萧衡很久,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被亲被咬被折辱,还有弹琵琶。
最讨厌琵琶。
越想越气愤,偏偏按照计划,他不应该反抗。
南枝这个身份很重要,能从萧衡口中获取很多信息。
陆知节指甲狠狠陷进掌心——熬过今天,熬过今天就好。
然他从正午等到日落,从日落等到天黑,屋里都静悄悄的。后来外面狂风暴雨,吹动门板,陆知节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
“……”
哦。
他根本没来。
“……”
陆知节自讨没趣地撇嘴,准备继续睡,门却被推开——
那人一身暗青色素衣,摘下滴水的斗笠,垂眸轻轻拂去衣袖上沾的叶子。
萧衡带着一身水汽,手里的纸袋也被水浸得变了色,像是走了很远的路。看见陆知节,神色并没有变化,像是早已这样朝夕相处十年,一切都稀松平常。
“困了就再睡会吧。”萧衡说。
陆知节怔愣片刻,笑道:“公子在这里,可让我如何入睡。”
萧衡:“那便不睡了。”
陆知节:“……”
萧衡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陆知节紧张地看着他——这是要做什么?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
跑那么远只为买这个……
萧衡拿着那瓶子走过来,身上有淡淡的雨水味,陆知节深吸一口气,看着萧衡在他面前蹲下,他忽然道:“等等!”
萧衡抬眼:“怎么了?”
陆知节:“……这么快?”
萧衡没理解陆知节的意思,很久似乎才理解一点,回应道:“没有很快。”
陆知节:“……”
萧衡心道:没有很快,甚至慢了好多。
功德给的药总算派上用场,他本想在外面多等一会,让陆知节以为他多么温柔细心痴情。
但本来在房子后面待得好好的,却突然下雨。萧衡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叹气。
时间过得真的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