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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李冀带领着姑娘们继续踏上了路程。
王英齐闭眼趴在男人的背上，身旁两个姑娘举着火把。
李冀的眼力不如江如喃，走的磕磕绊绊。
他喘着粗气，扭头一晃，高声：“大家跟上，等走出这里了，我们再休息。”
突然，他停下脚步，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他左侧的方如瑾见他停下了脚步，以为又来了野兽，心里顿时突突起来，颤着声音，“是......又来了吗？”
李冀没有回话，僵着步子回头，扫视一圈，最后和舒唐的目光对上，二人心一沉。
一、二......七、八。
一共救出来十一个女人。
少了......三个。
李冀将王英齐放在地上，大喝一声：“怎么会少了三个人？”
姑娘们听后，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娇娇一愣：“怎么会少了三个呢？”
王英齐靠着树，一双毫无波澜的眸望过去，人人都是担忧的模样。只有他灰白的脸上，嘴角轻嗤。
“真的......少了三个。”
说话的人叫田秀，和古婆婆年龄相仿，五十多岁的模样，长的面容慈祥。当初众人互相介绍的时候，她和另外两个人去打水了。
李冀皱着眉头，看着田秀，问：“你看看，都是谁不见了。”
“是小锦、和吕家那两个丫头。”
吕家在牙蛮山是最富裕的一家，家主叫吕纣。早些年，是门牙子的头领，拐卖了不少姑娘，干了不少缺德事，后来被人打瘸了一条腿，才起了歇搁的心思。挑了两个伶俐漂亮的姑娘跟在他身边伺候。
姐姐取名吕娥皇，妹妹叫吕女英。
那天和田秀一起打水的，就是这俩姐妹。
李冀问：“她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田秀苦着脸，为难道：“她们仨就走在最后，这......那里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不见的。”
月儿瞥眼地上的绳子，眉头轻不可见的皱起，缓慢移到古婆婆的身边，在她耳边用气声问："你干的？"
古婆婆凌厉的眸瞪她一眼，回：“不是。”
“少胡扯，小锦前面就是你，你能没有察觉？”
少女压低着声音，话语中带着笃定，原本柔软的声音变得低沉，配上她如今专注的神情，竟出奇的毫无违和感。
“确实不是我，我跟她们无冤无仇的，害她们干什么，是田秀，她想吕家的那两个丫头死。”古婆婆阴深深道。
田秀？
那个正和李冀侃侃而谈的老妇。
转想到失踪的人，月儿心中就明白了。
田秀这是怕自己身份暴露，要灭口。
牙蛮山里，不止有人牙子，还有牙婆。
有时候，往往柔弱的女子、年迈的老妇更能让人放下戒心，然后再出其不意地给你重重一击。
一杯带了迷汗药的水、擦汗的帕子、一句“我是来投奔婶婶的，迷了路，你能给我指个路嘛”的话，都有可能让你原本的生活天翻地覆。
漂亮的女人，容易被骗，骗人也是天赋异禀。
田秀和古婆婆，年轻的时候都是牙婆。
月儿一边看着李冀那边，一边低声问：“田秀重抄旧业了？”
古婆婆摇摇头，“没有，吕家那俩丫头一直跟在吕纣身边，你也知道吕纣，一把岁数了，本就没有几天可活的了，临死前挤出来一点善心，怕俩丫头在他死后受欺负，就暗中让田秀培养她们做新的牙婆。”
月儿嗤声：“什么善心，他这种人只配有狼心狗肺，一辈子不得超生。”
古婆婆叹一口气，小心看一眼月儿，“山里没几个人知道田秀做过牙婆，如今牙蛮山被江县令一窝端了，她怕自己身份暴露，下半身落得个在牢狱里度过，所以设了这个局。”
“她都干什么了？”
“她跟吕家那两个丫头说，牙蛮山地下还有一个密道，能通道外边，里边还藏着......不少金银财宝。”
月儿睁大了眼，“她们信了？”
“信了，田秀跟她们说自己是因为腿脚不变，留下来给她们善后，之后出去后再汇合。三人之间又有微末的师徒之情，一番商量下，半道偷摸脱离了队伍。”
“那小锦呢？”
“密谋的时候被小锦那丫头听见了，本来想灭口的，但那丫头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也要和吕家丫头一起回去，可能是为了那些金银财宝吧。”
月儿：“你知道她们往哪跑了吗？”
“田秀怕她们死不了，告诉她们往北走，能走出去。”
月儿皱眉，“北边有什么？”
古婆婆诡秘一笑，“做这一行，不乏有些折磨死的，那些尸体......都葬在那里。”
身边人站起来身，古婆婆拉住她，“你干什么。”
月儿抿嘴，认真道：“我去救小锦。”
“救什么，那都是她自愿的，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善心。”古婆婆低声斥责道。
古婆婆的力气很大，抓着月儿的手不肯放。
月儿挣不开，停下动作，轻轻呼出一口气，“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古婆婆咬牙，“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少女低着眸，痴痴地笑道：“那不然呢？”
半晌，古婆婆松了手，道：“罢了，你爱去就去吧，别把自己作死了。”
手上刚松了劲儿，身旁的小人抬步便离开了，古婆婆另一手抬出来，试图再次阻拦她，又缓缓放了下来。
罢了。
当初选中她，不就是看中了她身处在这个环境，还保持着那颗善心嘛。
少女娇小的背影印入眼眸，和记忆中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少女重合。
——我发誓，只要我活着一日，定会为古琴养老送终，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少女的誓言如今还言犹在耳，一晃眼的功夫，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也学会去保护别人了。
这样......挺好的。
月儿其实并非单纯的想去救小锦，就像古琴说的，自己做的决定，合该受着这所带来的后果。
古琴总说她良心未泯，所以才选中了她。但其实月儿自己知道，她心中哪有什么善，她这个人，虚伪、善妒、极度喜欢利用自己的外貌装可怜，博同情。
若说她是为了小锦回去，不如说她是为了古琴说的北边那块地方......
李冀和舒唐一番商量后，舒唐带队继续前行，李冀回头去寻她们，王英齐腿伤走不了，留在原地等江如喃和李冀。
舒唐叹气，“只有这个办法了，你路上小心，不论有没有找到她们，记住到时间了一定要回头。”
李冀点头，抬眼望一眼这一大帮子人，粗犷着声音：“这里就交给你了。”
头顶，皎月高悬在正中央，时间过了一半了，而路程还没有走完三分之一。
李冀大步走着，仔细聆听附近的动静，刚要施展轻功加快速度，突然耳边听见了‘嗦嗦’的声音，身后有人。
一个飞跃，他一掌拍在少女的肩膀上。
月儿僵硬的回头，挥挥手，灿笑道：“晚上好呀，李冀叔叔。”
李冀见到她都脸，整张脸都紧绷了，“......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刚刚数人的时候，她还在。
不对，她是在跟踪自己！
“你在跟踪我？”
“李冀叔叔，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她躲开李冀大手，后退一步。“我想姐姐了，你带我去找姐姐，好不好。”
李冀皱眉，为少女私自离队而愤怒，“谁让你离开队伍的，回去！”
月儿眨眨眼，眼睛瞬间红了，强忍着泪水，咬咬嘴唇，“......我不要......”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二人看过去。
微弱的月光隐隐打在她的身上，衬出女子清冷的身影。
江如喃皱着眉，“你们干什么呢？”
月儿眼眸里凝的晶莹瞬间大颗大颗地掉落，像一只翩翩飞翔的蝴蝶般扑到她的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仿佛受了不小的委屈。
“......姐姐。”
李冀刚张开的嘴，又咽了回去。
他犹豫的向前一步，尴尬道："江大人，你没事吧？"
江如喃带着月儿走过去，淡淡道：“我没事，你这是去干什么？”
“......”
怎么莫名觉得江大人跟他说话变得冷漠了不少。
李冀将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结尾补上一句：“月儿姑娘真是太任性了，江大人，你可得好好说说她，这林中多危险啊，若是我没有发现她，她走丢了怎么办？”
我这可都是为了她好。
“江大人，你管......”
月儿缩在女人的怀里，小手紧紧抱着她的腰，闻言抬头看向江如喃，双眼还红着，一张小嘴瘪着，也不说话，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冀说不下去了。
江如喃道：“你带着月儿跟上队伍，我去找她们。”
月儿手上收紧，鼓起脸颊，“我不，我要跟着姐姐。”
“再也不和姐姐分开了。”
李冀：江大人最是严苛，肯定不会吃撒娇这一套的。
他上手拉少女，不料落了空。
江如喃躲开男人的手，盯着看了几眼，冷声：“月儿跟着我，你先去跟上队伍吧。”
“......”
说好的严苛呢？
好吧，江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有她的道理。
李冀叮嘱一声：“路上小心”，然后就离开了。
怀里的少女紧紧和她贴在一起，她能够清晰的闻到少女独有的体香和淡淡的血腥味。
江如喃轻轻抚过她的腰，淡淡道：“你身后的伤......好些了吗？”
埋在女子怀里的月儿脸色一僵，又瞬间恢复如常。
她仰着头，一双眸如雨后的黑曜石般闪烁着光芒，俏生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后的沙哑。
“姐姐，古婆婆说半个月换一次药，马上就要半个月了，你给我换药，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