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当太子妃 第4章 两重靠山

益阳大长公主府今年四十有七，看着却像四十出头的人，她出身尊贵，是太宗皇帝与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十九岁出降楚国公府，除了婚事差强人意，可谓一生顺遂。

就是婚事这一茬不顺，老楚国公比大长公主年长十来岁，先前还娶过一位夫人，只不过先夫人命薄，死了好几年了，所以大长公主其实是继室。当年出嫁时，太宗觉得委屈了她，有心补偿，把原本五百户的食邑加到了一千户，没多久楚国公也死了，太宗更自责，又给加了五百户，及至先帝和上登基，两代帝王施恩下来，大长公主的食邑已经加到了三千户。

太祖立《大周律》，明文规定宗室食邑，亲王一千户，公主同郡王例，为五百户，郡主三百户，县主一百户，大长公主如今的食邑相当于三个亲王，要是再熬到下一位登基，这数目还得往上走。

梁萦睡到半上午才起来，到公主府已是晌午。

“外祖母，你的小心肝肉来看你啦，”梁萦一边嚷嚷一边往里边儿跑，紫电带着两个小丫鬟在后面呼哧呼哧的追。

“这个猴儿，”大长公主脸上露出笑来，偏过头对下面坐着的人道：“又叫你见笑了，这丫头被她娘惯坏了，若有不成体统的地方，你当哥哥的多包容几分。”

下首的玄袍男子就道：“思思自来如此，姑祖母不必见外。”

梁萦转过屏风才看见里头还有人在，撇撇嘴绕过去：“给外祖母请安，”又敷衍的对着男子行了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坐在屋里的正是皇太子李琰，也是全天下绝无仅有叫梁萦讨厌却又拿他没办法的人。

“我就不打扰姑祖母和思思叙话了，以后再来探望您。”李琰一贯稳重如兄长，反衬的梁萦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梁萦翻白眼翻得眼睛酸。

这人只比她大三岁，却活像比她高一辈儿似的，小时候处处管着她，不叫干这个不叫干那个，比她亲娘还严格，偏生她还拿他没办法，百试百灵的告黑状在他身上根本不起作用，不管她说多少坏话上多少眼药，太皇太后都不相信，还叫她听“乖乖听琰哥哥的话”。

做梦！她才不会听讨厌鬼的话！

梁萦长这么大，在哪里都是横着走，唯独斗不过李琰。

大长公主拍拍外孙女的脑袋：“帮外祖母去送送你琰哥哥。”

梁萦扭了扭不想动，大长公主就推她起来。

李琰静静地看着，眼神温和，丝毫不见恼怒。

梁萦没办法，只能去送他，走出厅堂，李琰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木盒子：“听太皇太后说你喜欢南珠，这次去广西赈灾，腾不出时间去寻，你将就着用，若不喜欢，以后孤再找更好的给你。”

梁萦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颗硕大的南珠：“.......”

梁萦在富贵窝里长大，自诩对珠宝首饰的品鉴能力已至臻化境，没想到李琰比她还挑剔，不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子。

这颗“将就”的南珠大概有鸽子蛋那么大，外形极其圆润，光泽度非常高，阳光下看还泛着缕缕彩光，比她私库里最好的珍珠还要高一个等次，要不是李琰没有阴阳怪气的爱好，梁萦几乎要以为自己被讽刺了。

李琰把盒子给她，就继续往外走。

梁萦本想说不要，可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珍珠......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对南珠的垂涎，心虚又窃喜的收下了：“多谢太子殿下。”

李琰忍俊不禁：“你小时候还从我嘴里抢吃的，怎么现在倒客气起来了？”

翻旧账的混蛋！

梁萦顿时大怒，冷着脸转过头不理他。

见她变脸，李琰才收了笑：“离开广西时，孤又命人去养珠人家里买了几箱子珍珠，早上选了两箱子送去了应国公，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

梁萦耳朵一动，两箱子？

“全是珍珠？不是蚌？”

李琰笑着点头：“全是珍珠，不过高下不一，你捡好的用罢。”

梁萦立马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开心心的给李琰道了谢：“那我就不客气了，等做出好物件儿，拿来孝敬殿下。”

“什么好物件？”见她笑的真心，李琰顺着问道。

梁萦神神秘秘的低声道：“保密！”说完就转身跑回去了。

李琰摇头失笑，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之色。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大长公主搂过梁萦，帮她摘下刚才跑动起来卡在头发里的流苏。

梁萦扭了两下：“回来陪您嘛，我是来看您的，又不是看他。”

“胡说，”大长公主笑着骂她，然后又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我们思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外祖母给你做主。”

梁萦不想聊这个话题，就开始说她给太皇太后准备的寿礼。

“我想打一盆珊瑚树那样的牡丹花，红橙黄绿青蓝紫，一共七朵，料子我都找的差不多了，先叫玲珑坊雕成牡丹花瓣，再选最好看的绑成花，花芯儿我打算用珍珠的，您给我那匣子紫黑的珠子我也想好了用处，还有叶子，我原来想用翠玉，昨儿见了一块儿颜色更适合的翡翠，打成叶子应该比翠玉更好些......”

嘀嘀咕咕半天，大长公主也都耐心的听着。

“东西够不够使，不够去库房里找，”大长公主的私库可能是全天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富有的私库。

梁萦就朝她眨眼睛：“就等着外祖母这句话呢！”

“合着你是为了这个来的，”大长公主佯作生气，“我还当你真想我这个外祖母了呢。”

梁萦拉着她的袖子撒娇：“真的是想外祖母了，别的才是顺带的，不信您问我娘，我在家里念了几天了都，原说昨儿就来，被弗表姐耽搁了，我还恼的跟什么似的，这不，今儿一大早就赶着过来了。”

梁萦不打磕绊的卖了李弗，也不管大长公主会不会对李弗不满。

甜言蜜语的哄了一阵，大长公主才笑着放她去了库房。

梁萦说要七朵花，那就一朵都不能少，橙色和蓝色这两种颜色的玉石十分少见，玲珑坊拿不出来，梁萦只得来找大长公主，她小时候在大长公主这里见过一块儿橘红色的玛瑙，还有蓝水翡翠。蓝水翡翠并不是梁萦想要的天蓝色，而是偏灰蓝的颜色，但梁萦找不到质地好的天蓝色玉石，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蓝水翡翠试试。

外头的人要是知道蓝水翡翠在梁萦这儿是退而求其次，恐怕她“奢靡成性”的名声要更上一层楼了。

在大长公主府消磨了一天，梁萦带着一个大南珠和两块儿罕见的玉石回了家。

“这是又抄了你外祖母的库房？”宜兴县主斜眼看她，“你就是仗着你外祖母疼你。”

“可不是嘛，我现在可是外祖母最疼的人了，”梁萦故意挤兑她娘：“娘你是不是吃醋了？哎哟哟，有了外孙女外孙子以后，娘你这个女儿就得往后靠了。”

宜兴县主哼了一声：“我可没你那么厚的脸皮。”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看着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挤兑，都忍笑忍得不行了。

梁甫一回来就见梁萦正气她母亲，刚要训两句，宜兴县主就道：“天儿也晚了，你快回去，路上当心点儿，别在园子里瞎玩儿。”

梁萦行了礼：“父亲晚安。”说完飞快走出了正房。

“你就惯得她没大没小，”梁甫一见梁萦就压不住脾气，“她如今十六岁了，再过一二年就该嫁人成家，再不好好管教，谁家肯娶她回去。”

要不是顾忌丈母娘，他早把梁萦管教的规规矩矩的。

“你自己的闺女，你自己管去，”宜兴县主就从来不担心闺女的亲事。

梁甫皱眉：“是不是大长公主有意与皇家结亲......”皇太子年方十九，与梁萦倒是相配。

宜兴县主扔下手里的玉梳，一双杏目瞟过去：“趁早歇了你的心思，将来的事，看思思自己的意愿，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可......”梁甫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太皇太后亲口说过.....”

太皇太后只有大长公主这一个女儿，大长公主与老楚国公也只生了宜兴县主，太皇太后对宜兴县主生下的一双儿女疼到骨子里，梁萦小时候常去太皇太后宫里，那时候李琰也是太皇太后养着，太皇太后曾有过叫两个孩子结亲的想法，只是没有明说。

“倘若思思不愿意，太皇太后岂会勉强她，”宜兴县主似笑非笑：“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有母亲在，你便是有什么打算，也得先过她那一关，若不然，你想的再好，也得看看母亲同不同意。”

梁甫顿时有些不自在：“我也是为了思思好。”

宜兴县主没再说话，结缡近二十载，梁甫了解她，正如她了解梁甫，在外人眼里，梁甫是难得的好丈夫，婚前身边干干净净，丫头都是伺候饮食起居的，婚后也没纳过妾室通房，一直守着她过日子，她生了一双儿女后不打算再生，老太太闹得绝食自杀，梁甫也没松口，别家的夫人太太们提起来都是一脸的羡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梁甫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女色上，对他来说，家族才是最重要，为了家族兴旺，什么都可以舍弃，所以他求娶她，尊着她敬着她，让她成为人人艳羡的女人，梁甫也借着大长公主女婿的便利，成了皇帝近臣，应国公府比从前更上一层楼。

梁萦还记得那两箱子珍珠，命人送到浮光楼去，她要亲自挑拣。

李琰说珠子的品相不好，其实不然，再怎么说也是太子要的东西，底下人都尽量捡着好的买，两大箱子的珍珠，一个有明显瑕疵的也找不出来，螺纹倒是有，却也极少，挑出来磨成粉一样的用，不过大小没个准儿，这也是难免的事，膝盖那么高的楠木箱子，装别的东西或许装不了多少，但珍珠这种小东西，省着点一箱子就能用几十年。

梁萦兴致勃勃的要自己上阵，不到一个时辰就败下阵来。

这东西太难挑了，要先分拣颜色，再按尺寸大小分，紫电找了尺子来，一颗一颗的量了，看得梁萦眼睛疼，直接丢给丫鬟们，紫电带了红玉和墨玉，又喊了几个婆子来，一群人关在库房里细细地选去了。

梁萦带着青霜进宫，先去长乐宫给皇后请安，“有日子不见娘娘，您的气色比我上回来时看着好多了。”

皇后未及四十，因为常年生病，看上去还没大长公主年轻，相貌不是顶尖，但气质平和，梁萦长这么大，从来没见皇后发过脾气。

李琰那一身温和淡然之气有八成都是从皇后这里来的。

“近来天儿转凉了，不如之前那么难耐，倒觉得好些了，”皇后声音温温柔柔的，叫人心生好感，“昨儿你琰哥回来，我叫他去瞧瞧你外祖母，听他说遇见你了，还给了你两箱子成色不好的珠子，我就说他，既是给你的，怎不寻了好的来，反倒用次的敷衍你，你说说，他这事儿办得，叫人说什么好？”

虽是嗔怪的语气，皇后却不是真心怪李琰，而是担心梁萦心里不满意。

梁萦就笑：“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太子殿下是去赈灾的，正事要紧，何来许多功夫去寻那些东西，即便带东西回来，那也都是孝敬长辈的，要不是我外祖母那儿好东西多的都放不下了，我都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好事。”

先说清楚，你儿子跟我可没关系，那东西都是他孝敬外祖母，外祖母给我的，不是专门送给我的。

皇后静静一笑，却没再说珍珠的事儿。坐了一会儿，梁萦就说要去长安宫。

“去罢去罢，皇祖母知道你要来，定是早早地就等着了，在我这里耽搁久了，皇祖母心里就该不乐意了，”皇后很爽快的放了人，等梁萦一走，就叫小太监去前头给太子传话。

“太奶奶的乖宝儿可算来了，”太皇太后云鬓如雪，精神矍铄，见了梁萦高兴极了。

梁萦行了礼就歪到太皇太后身边，踢了鞋子盘在榻上，亲亲热热的挨过去：“是呢是呢，您的乖宝儿来看您了。”

“怎么这么久不来？”太皇太后招手叫人上梁萦爱吃的点心，又眯着眼问道：“是不是在外头瞧上了哪家的俊小子，把你太奶奶忘到后脑勺去了。”

梁萦大呼冤枉：“您可是我最喜欢的太奶奶，得多俊的小子才能跟您比啊。”

“说不准呢，万一就有个天仙下凡似的俊小子......”太皇太后故意逗她。

梁萦脸皮厚，被打趣也害臊，还跟着逗趣：“要是真有这样的俊小子，您放一百个心，我保管给您拐来当曾外孙女婿，到时候生一窝比天仙还漂亮的重重孙子孙女，全送来给您玩儿。”

“不害臊，”太皇太后笑骂了一句，又道：“真有这样的俊小子，你可得给太奶奶带来瞧瞧。”

前方不是男主的天仙出没，请谨慎站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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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重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