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楼后门】
此刻阮暄和换下了平日里惯穿的罗裙,穿了一身清爽装束。
许娘有些担忧:“主人,此去路上恐有诸多危险,您还是带上许娘吧。”
“这楼中上下还需要你照顾着。”阮暄和摇头拒绝:“况且暄和还有一事想麻烦许娘。”
许娘看她,阮暄和缓缓开口:“去千云山庄,找白丁叔叔。”
“主人是想让白丁出手为三殿下续命?”
阮暄和点头:“我知道白丁叔叔素来不会管这江湖之事,可如今我不知道何日才能回来,这件事就要麻烦许娘帮忙当说客了。”
说罢,阮暄和转头,楼以明还在身后等着她。
两人刚准备抬脚离开,楼以明却拉住了她:“这次,我们不走官道。”
……
小路上人迹罕至,只有偶尔几处农户小院在此处。
“想不到你一个漠北王子,竟然比我还熟悉这中原的路啊。”阮暄和笑着打趣。
“草原辽阔,没些认路的本事怎么行。”
“是吗,那你们漠北的风景一定很美吧。”两人并肩走着,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楼以明笑着:“不及某处。”
“什么啊?”阮暄和没听懂,抱臂看他。
“无事,继续走吧。”
小陀城原本离皇都不远,但是不走官道也不能骑马,就得耽误些时间了,两人不敢怠慢,片刻不曾停歇地赶着路。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傍晚。
太阳已经慢慢隐入地平线,这小路上的光线也开始渐渐暗淡了起来。
“荒野树林夜间毒虫猛兽众多,这一路上并没有客栈,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阮暄和看了眼逐渐黑暗的天气提议。
在树林中清出一片空地,两人搭了个火堆。
滋滋啦啦——
干树枝在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夜色也渐渐深了起来。
阮暄和百无聊赖地拿了根木棍拨弄着火堆。
突然,身旁的楼以明开口:“暄和。”
“嗯?”
阮暄和扭头去看他,星星点点的火光照在他好看的茶色瞳孔里亮晶晶的。
扑通——扑通——
心口跳动的声音映在安静的森林中,将少女的心事展露无遗。
就在脸上的红晕逐渐攀升之时,对方才缓缓开口:“你饿吗?”
“我……”
放大的俊颜让阮暄和的大脑有些短路,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我饿了。”楼以明蹦出三个煞风景的字,语气委屈。
“噢噢噢。”阮暄和猛然反应过来,侧过头不去看他,偷偷舒了口气。
她倒是忘记干粮是放在自己身上了。
随手将行李丢给他:“你……你吃吧,干粮在包里。”
楼以明看着窘迫的阮暄和轻笑了一声,也没去戳破。
拿出粮食顺手递给了阮暄和。
接过来,阮暄和嗷呜一下就啃了一大口,瞬间就噎住了。
楼以明刚抬头,就看到了脸红脖子粗的阮暄和,凑近:“怎么了?”
阮暄和摆手,此刻她说不出话来,难受极了。
奈何对方并没有发现阮暄和的状况,自言自语:“不舒服吗?”
边说着,下巴就抵上了她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传来,阮暄和用力去推他。
不过她有点缺氧,此刻没什么力道。
楼以明接着疑惑:“没发烧啊。”
阮暄和的脸更红了,不知道是噎的还是羞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个窒息的动作。
楼以明恍然,抬手在她背上一个用力。
“噗——”阮暄和终于将嘴里的干粮给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她用力地咳嗽着:“多……咳咳……多谢。”
楼以明不禁有些好笑:“没人和你抢,慢点吃。”
终于顺气的阮暄和抬头,看了一眼靠在树干旁细嚼慢咽的楼以明。
从见他开始,就终日身着素衣,不过他身材纤细高挑,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也能自带贵气。
对方似乎很习惯这种野外的生活,认路、取火,熟练得不像一个王子。
阮暄和没忍住询问:“你为什么……对这种野外生活这么熟练。”
“我从十五岁起就随军征战,学着学着自然就会了。”
阮暄和算了算:“漠北和中原的战乱十年前还没有开始吧。”
“昔日的漠北还不是漠北,被各路亲王分割成了许多部落,十年前,还是漠北内乱的时候。”
“这样啊。”阮暄和哑然:“你武功不俗,能力出众,漠北王……他为什么把你送到中原来。”
“大概……是担心吧。”
“担心什么?”阮暄和眨眨眼,没太听懂。
“有一支军队,名唤先锋。”楼以明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漠北大小战役都以先锋军首当其冲,军队没有辜负漠北王的信任,这么多年来,从无败绩。”
虽然不知道楼以明为什么提这一茬,但是阮暄和还是认真听着:“那很好啊。”
“军队在百姓心中地位渐起,近年来,漠北中原止战,先锋军也停训修整。”楼以明动了一下,似乎是为了隐匿什么情绪。
阮暄和心底好像有点明白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敢相信:“可他是你父……”
这话说到一半,被阮暄和吞了下去。
高宸尚能如此,这人心又有什么经得住推敲的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漠北对中原,处于劣势,所以漠北王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先锋军。
可自古君王最怕拥兵自重,任何一种可能都要扼杀。所以他既不能解散先锋军,又不能放任这支军队的权力不在他手里。
也许真的开始在意一个人了,才会设身处地地体会到他的情绪吧。
阮暄和的声音有些低沉:“为什么是你。”
谈论又重新绕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因为……我是先锋军的主帅。”
楼以明没有动,阮暄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从认识他到现在,阮暄和总是觉得看不透这个人,他身上似乎有很多事情,像一座大山,压着他。
不过是得鱼忘筌……
夜渐渐深了。
......
睡梦里,阮暄和的脖子有些酸了,砸吧砸吧嘴,想换个姿势。
砰的一下,脑袋好像撞到了什么,扰了她的清梦,有些惺忪地睁开眼。
“什么东西,撞得疼死我了。”阮暄和刚睡醒,嘴巴囫囵地吐词不清。
“嘶.......”而那个撞了阮暄和的东西,正是楼以明的头。
这熟悉的声音终于让阮暄和神志恢复清明,低头,两人现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捆住了,背对着背此刻正身处一间柴房。
“暄和你醒了。”
两人被绑着,楼以明被阮暄和的铁头撞得生疼,也不能用手摸。
“这什么情况?”阮暄和挣脱了一下,发现浑身使不上力气。
“是迷药。”楼以明解释着:“我们现在使不上内力了。”
“哈?”
此情此景她听得是迷迷瞪瞪的,记忆还停留在晚间的森林中,怎么此刻就被人绑了扔在柴房了。
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过来:“对方是什么人?”
楼以明摇头,不过反应过来此刻两人背靠着背,阮暄和看不到他的动作,便出声回答:“不清楚,不过应该不是高宸的人。”
两人谈话间,柴房的门被推开。
进来一村民打扮的青年男子,皮肤黝黑:“柱子哥,这两个人醒了!”
一进来就看到两双大眼睛盯着自己,那青年男子显然没有准备,慌张地朝外面喊着。
“喊什么喊啊。”
青年男子的声音叫来了他口中的柱子哥,看年岁,应该与那青年差不多大。
嘴里叼着根稻草,看到地上的两人已经醒了,还有些惊讶:“呦呵,我这迷药可是给猛了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
青年男子有些害怕,在那个柱子耳边小声嘀咕:“柱子哥,他们提前醒了这可怎么办?”
“怕什么啊。”那柱子用力拍打了一下青年男子的头:“你去看看还有没有迷药。”
“好哩。”,青年男子领命,火速朝外跑去。
现场只留下了那柱子和被捆着的两人,柱子提了提裤子,抬脚使劲儿踢了一下身边的稻草堆,做出一副很凶的表情。
“你们两个都给我老实着点儿,否则有你们好受的。”
撂下狠话,便离开了柴房。
“这些人看起来只是寻常山匪。”待那人离开,楼以明开口。
阮暄和嗯了一声,手臂碰到自己的腰间,突然语气慌乱:“楼以明,我腰间的软剑不见了!”
听出阮暄和语气不对,楼以明出声安慰:“别担心,这些山匪应该只是求财,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去了,你的剑应该也是被他们拿去了。”
“岂有此理!”阮暄和生气,刚准备站起来,因为迷药的药效还没过,脚下一软又摔了个屁股蹲儿。
“哎哟,我的屁股。”
“好了别乱动。”楼以明柔声劝着。
闭眼,丹田的内力此刻已经可以微微运转。
双手握拳,只听得一声撕裂声,捆着他们二人的绳索就尽数被扯断了。
阮暄和连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被捆了大半天,手臂都麻了。
转身,看见楼以明捂着自己的左胳膊,脸色不太好。
“你胳膊怎么了?”阮暄和准备上去检查,就被楼以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无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
两人踏出房门,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小村庄。
坐落在一处小山边上,这柴房旁边就是个简易的凉亭,应该是农民中午休息的地方。
阮暄和拉住楼以明:“我的剑还没找回来呢,不能就这么走了。”
看了眼半山腰上盘踞的房子,楼以明点头:“这两个小匪应该就住在那山腰上,我们先去看看。”
“好。”
……
“自家种的蔬菜,看看吧……”
老人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两人来到这座小村庄里,庄子里大部分都是些老人和小孩儿,鲜少看到年轻村民。
有些狭窄的街道上有几处摆摊的摊贩,还有一些老人清出一小片地,在叫卖自家蔬菜。
阮暄和找了一个老人蹲下身子询问:“老人家,请问你们这个村子里有没有两个约莫十七八的小男孩儿啊,瘦高瘦高的,其中一个还有点儿黑。有一个好像叫柱子。”
这村里人本来就少,加上年轻人就更少了,很好打听是哪一家的。
那老人低头想了想:“你说的,是东头的柱子家吧。”
阮暄和面上一喜:“谢谢老人家。”
说着就准备去掏腰间的荷包,却发现空空如也。
倒是忘记了,自己的荷包已经被那两个小崽子给抢去了。
老人看出了阮暄和面上的窘迫,摆摆手,没有说话。
楼以明扶着阮暄和起身:“我们去看看吧。”
……
来到老人口中所指的东头,发现这里只有一户人家。
大概是因为离村口太远,大部分人都搬走了吧。
简单的茅草屋被一圈木质的栅栏围住成了一个院落,这大门没关,阮暄和站在门口试探性地朝里面喊了喊:“请问有人吗?”
没人理会,和楼以明对视一眼,两人推开了大门。
破旧的木门常年被雨水冲刷早就**,咯吱咯吱的不太好推。
空旷的前场上被扫得挺干净的,此处应当是有人居住的。
“请问……”
阮暄和原本准备再次开口出声,茅草屋的房门就吱呀一声推开了。
“谁呀。”
一道苍老的声音自房中缓缓传来。
两人看去,就见到一个耄耋老奶奶正摸索着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上去将老人扶住。
“老人家,请问柱子在吗?”阮暄和开口。
那老奶奶似乎视力不太好,只能靠耳朵听着。
询声朝阮暄和那边望去,老奶奶咳嗽了一声:“你是柱子什么人呀。”
“额……”阮暄和迟疑了一下最终开口:“我们是他的朋友。”
“朋友啊,你们来得不巧,柱子去镇上了,说是去给家里买点东西。”
“那我们能在这里等他回来吗?”
“当然是可以的。”老奶奶脸上笑着,因为年岁大了,皱纹堆起看不出大表情:“我家柱子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难得有几个朋友。”
边说着,她边朝屋里走去。
阮暄和慌忙扶住她:“您小心点儿,这是去干什么去?”
“我去拿两个板凳给你们二人坐坐。”
闻言,阮暄和看了看楼以明,意思很明显。
楼以明连忙接话:“您行动不方便,我去搬吧。”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老人边说着,但还是不放心地指挥着:“就在床后边儿,你看看找到了吗。”
楼小伙子年轻力气多,很快就搬出了两把椅子,还在老奶奶的指挥下支了一张桌子给两人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