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赛博天师 第8章 小雪的计划日历08

还没等祝枫抬头看到小雪的笑容，就被背后“嚯嚯嚯”的笑声给吸引了注意。

石狮的笑点不知道哪儿这么低，被刚刚祝枫冻到脸歪嘴斜的表情逗得浑身乱抖，特别是对比起旁边满脸无奈原地站定的俞一顷，显得格外活泼。

祝枫挑挑眉，看了眼小雪举着的冰淇淋，本着不浪费粮食的良好认知，这才忍下了把冰淇淋怼他脸上的冲动。

对着那边翻了个白眼，祝枫看向小雪：“甜滋滋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小雪脸上的笑早就收回去了，又变回一开始面无表情的模样，点点头将冰淇淋收回来默默吃着。

在场倒是只有老板一人维持了笑容，一副“小雪妹妹好多年没笑了”的欣慰表情。

吃着冰淇淋，四人又回到之前画画的地方，小雪看看自己画出的太阳，又抬头向空无一物的天空看去。

俞一顷看了下时间，提醒道：“该回家了哦。”

说完很主动地帮着收拾起画具，一副准备打道回府的模样。

石狮在旁边看着，依旧不明白这是想干什么。

怕重启？反正之后都要暴力拆除了，重启就重启呗。

但经过刚刚俞一顷似有似无的警告，他也不敢说什么，跟着一路回到了那破烂但整齐的廉租房门口。

现在天色有些晚了，门口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

小雪抬头看向堆满垃圾的楼梯，走了几步后停住脚步，看上去不太想继续往前。

她家在二楼，大门正对楼梯口，能清楚看到门是半掩着的，顺着门缝洒出一小片苍黄的灯光，应该是妈妈回来后给小雪留的门。

祝枫一直跟在她旁边，见状也是脚步一顿，歪头看着她问到：“怎么？”

小雪不说话，祝枫猜测道：“不想回去？”

如果小雪妈妈是那种事事都要限制孩子的人，孩子不想回家也很正常，毕竟人都不喜欢被管束。

现在她产生了反抗心，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开始脱离母亲的掌控？

若小雪的母亲是梦主的话，反正都要暴力破解，不见面其实是最稳妥的，但祝枫还是想带着小雪去见见她。

毕竟母亲已经死亡，小雪从这场噩梦出去后便会失去母亲，有什么话也只能在这里说完。

就算小雪现在还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深陷于噩梦之中……

自己能告诉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吗？

想到这里，祝枫的眼神投向俞一顷，小声快速询问道：“能告诉噩梦过客……”

俞一顷没等她问完，闭眼轻轻摇头。

像是不要轻易叫醒梦游的人一般，深陷在自己角色中的过客也不可以轻易打扰。

如果自我清醒不了，等到噩梦崩塌的瞬间，他们才会像惊醒一般回归意识——虽然这样会造成强烈刺激，但总好过精神错乱。

吐出一口气，祝枫看向小雪，把问题交给她自己去决定：“小雪想回家见妈妈吗？”

看着那微微打开的门缝，她睫毛颤了颤，像是在犹豫。

最终小雪抬脚走上了台阶，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想法。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房间里开了灯。

那灯瓦数不大，光线泛着黄，把本就破旧的房子照得更加寒碜。

廉租房的吸油烟机功能还得另外收费，小雪家自然没这个钱，所以和光一起带出来的，还有炒菜的呛鼻油烟味儿。

祝枫因为一直失明的原因，鼻子特别灵，她轻轻嗅了嗅，判断出这是煎鸡蛋的味道。

随即她微微皱起眉。

没记错的话鸡蛋已经被小雪失手摔完了，那这些只可能是小雪母亲买回来的。

她怎么知道要买鸡蛋？

毕竟之前剩的蛋还挺多，就她们母女俩而言足够吃，除非她知道家里的鸡蛋已经被摔光了，这才会新买新的回来。

不过俞一顷说过，如果梦主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便无法对噩梦全知全能才对。

乘着还没走进家门，祝枫张口问俞一顷：“之前你说过，如果梦主知道自己死了，就会狂暴化，对整场噩梦的掌控度达到最高，也能随时知道噩梦里发生什么？”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俞一顷点点头：“对，相当于撕破一切外衣，会想起自己死前的记忆。这时的噩梦便会成为为其量身打造的幻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十分危险。”

说着说着，他脸色逐渐变了，微微蹙眉看向祝枫：“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祝枫也不卖关子，直接看着门缝道：“小雪的妈妈在煎鸡蛋。”

以俞一顷的敏锐度，听到她这么说后，瞬间明白这代表什么。

她知道他们在家里打碎了鸡蛋，又或者是回家看到鸡蛋没了自己创造出了鸡蛋。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这两种猜测都代表梦主已经知道自己死了，现在是她攻击力最强悍的危险时刻。

俞一顷抿抿唇快速下了决定：“我这里有个道具，用了的话就会陷入深度睡眠，这样能有效避免梦主的伤害，你拿去……”

祝枫没接他的话，瞥他一眼后绕过小雪，伸手直接推开门。

炒菜的声音和香味变得更大了些，过了刚开始那波呛鼻的味道后，菜的咸香混合着米饭的甜香飘荡而来，熟悉到让人生出馋意。

不仅如此，除了鸡蛋香气，祝枫还能闻到已经炒好的菜的味道。

鱼香茄子，酸辣土豆丝，青椒回锅肉，糖醋里脊……

全是很家常的菜，但对于只有母女俩的拮据家庭来说，这顿饭便显得格外豪华。

石狮第一次没有倒带突进到这里，现在他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没明白过来，闻着味儿咽咽口水，思考着在暴力拆除噩梦前能不能蹭上一口。

而俞一顷指尖都绷紧了，他看向祝枫，眼里全是担忧神色。

就算是对于穿戴脑机误入的噩梦过客，梦主的狂暴也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他不希望祝枫要承担这份风险。

但他看向的人完全没有改变神色，甚至就像是没发现危险一样。

祝枫侧头看了眼小雪，接着笑着催促：“走吧，回家吃饭。”

听到“回家吃饭”四个字，小雪反射性抬头看向祝枫，似乎是有点紧张，手握成拳头紧贴在身侧。

房子里传出的声音又继续推了她一把：“小雪回来啦？快来吃饭了！”

女人疲惫的脸从厨房探了出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因为锅里炒菜的声音太响，只能拉高声招呼着：“别站在门口呀，咱们楼道这么窄，万一有人路过怎么办。”

进门最快的反倒是脑袋空空的石狮，他什么都没想，甚至回头看了眼站着的三人，似乎搞不清楚他们杵在原地干嘛。

第二个进门的是祝枫，她脚步轻快，不像石狮进去就直接找椅子坐下，往左一拐站到了厨房前面。

俞一顷也不阻拦她，毫不犹豫地跟在其身后，手上藏着他之前说的道具，力求在情况变糟糕前能做到随时支援。

反倒是小雪被抛到了最后，看了眼祝枫像是想和她母亲说什么的样子，默默走到客厅，坐在石狮对面和他大眼瞪小眼。

厨房里忙碌的人似是没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依旧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她麻利地将煎好的鸡蛋倒入旁边的汤中，打开火嘟嘟嘟煮起来后，又从旁边拿过两枚鸡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搅动开来。

估计是想炒鸡蛋。

祝枫老神在在地靠在一边看，没有出声打扰小雪母亲，反倒从她麻利动作里品出趣味，看得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最终在鸡蛋打散之后，小雪母亲转过头，主动询问道：“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吧。”

这个直球打得小雪母亲和俞一顷都是一惊，俞一顷整个人僵住，尾巴似抬非抬，看样子很想把祝枫给卷回去，求她不要再刺激梦主了。

而小雪母亲在一开始的愣怔后，很快冷静下来，拿过一边用开水烫过的番茄，用无情铁手开始剥皮：“是啊……你们是来收魂的鬼官吗？”

普通人不知道噩梦梳理师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全息网络上，只当发生了无法解释的非自然现象，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从地狱来的鬼官。

说罢她还抬头看了眼俞一顷，露出一个质朴笑容：“没想到地府的工作人员是狐狸精啊。”

她这话听着感觉有点奇怪，但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可能是常见的刻板印象牛头马面变成了大狐狸，单纯让她有些惊讶。

“毕竟是门面，还是得找漂亮的。”

祝枫笑眯眯接了她的话，没有反驳，反倒是一副自来熟模样，“现在你在干嘛呀？”

小雪母亲手上活儿没停，将剥好皮的番茄细细切成小块：“完成和孩子的约定，给她做好吃的，这是最后一道菜了，麻烦再等等吧。”

看着备好的番茄和蛋液，祝枫了然：“番茄炒蛋？小雪好像和我提过，说是你约好给她做甜口的番茄炒蛋。”

清油倒进锅里，对方点点头感叹着：“是的，那孩子喜欢吃甜，想吃甜口番茄炒蛋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要求呢。哈哈哈，也怪我那次放太多盐，看给她逼急了。”

将蛋液倒入，听着和热油接触发出的滋啦声，小雪母亲问道：“鬼官大人，等会儿吃饭就是最后时刻了吗？”

祝枫点点头，一点也不避讳：“没错。”

番茄倒进去，呲啦啦的声音更大了，几乎快要盖住其它声响。

但祝枫还是能清晰捕捉到对方的叹息，以及近乎哀求的一句话。

“鬼官大人，我还有话想和女儿说，可以多给我一些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