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主动联系你了嘛 第22章 二十二

那之后，剧本的细节敲定，彻底完稿。社团众人如火如荼地排练着，而江月却来得越发少了。

偶尔傅湘湘在咖啡厅遇到她妹妹江心，江心就说，“我姐姐好像有新目标了，要忙新的创作，她说对社团已经仁至义尽了。祝你们马到成功。”

江月也的确说到做到，从此那之后，再也没有在社团出现过。

………………

之后的某天，乔知言正待在教授办公室里，浑浑噩噩地听着教授对自己毕业论文的修改意见呢。她听得左耳进右耳出，目光忽而就被窗外不远处的一抹风景吸引住了——

是趁着校庆的热度，各大社团也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摊招揽人才。话剧社团的招牌很大，在一众社团间颇为显眼。

乔知言不由看得出神，连教授喊她可以走了也浑然未知，还是一旁的杨怡拉着她，连连鞠躬地退出了办公室。

杨怡知道她和陈谦在一起了，就调侃道，“你啊你，光是看到话剧社的招牌就丢了魂儿。”

“我哪儿有。”她讪讪地嘴硬了一下。

“我男朋友的篮球社也在那儿招新人呢，要一起去看看吗？”

“不去了吧。我还得抓紧时间，赶回小太阳处理工作呢。”

杨怡斜睨她一眼，“你就不怕今天招来个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社员？”

“我才不怕呢。”她骄傲地翘了翘嘴巴：连江月这般的好姑娘都退幕了，她便开始有点儿相信陈谦所说的：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而她对他而言，就是那个没由来的‘偏爱’。

但最后，她还是被杨怡拉着拽着，往社团出摊的地方走去。

杨怡立刻就奔着篮球社团去了，随即小鸟依人地靠在男朋友身边。而乔知言往话剧社团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正激动地站在陈谦的面前。

女孩儿激动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尖尖的，颤抖的，“这些都是我历年来自己写的作品，有小说也有散文，我高中时拿过作文一等奖的。对剧本形式，我的确不够熟悉，但是我可以从头摸索！我知道乔知言也是把自己的小说改编成剧本嘛，我也可以的！”

乔知言走到她身后，见她手里捧着厚厚一大叠装订成册的作品，沉甸甸的。她仰头看着陈谦，“我知道你们在招募新人写剧本，可以给我个机会嘛？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后面的句子她一时没听清，但她还是一阵儿苦笑：哎，社长大人果然魅力无限啊。

却见女孩儿激动地要把整叠作品统统交到陈谦手上，而陈谦出于礼貌，正打算伸手接过。乔知言连忙上前，一个箭步插在了他俩中间，顺势接过资料。哎呦喂，沉得她手臂都一哆嗦。

她默默横了陈谦一眼，见陈谦笑吟吟地放下了还在养伤的右手。

“你好，我是乔知言……”接了资料，她正打算和女孩儿寒暄几句，岂料女孩儿见到她，顿时目露精光，激动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你就是乔知言吗？”女孩儿惊喜地双手捂嘴，“我刚刚还在和社长说，我我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离开那个渣男》！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好的作品，离开剧院后我就和我的渣男分了手，还拉黑了他！我从来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所以乔知言同学，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哎？你刚才是在说，喜欢我？”乔知言一愣，脸‘嗖——’地就红了。

“当然，我也想和你一样写出能鼓舞人心的剧本。”女孩儿啄木鸟似地点头，“社长，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当然可以。”陈谦说着，轻轻揽住乔知言的肩膀。

………………

收摊的时候，乔知言按着陈谦肩膀，让他在一旁休息。和众人把东西收拾起来后，她还负责送他回研究生宿舍。

“刚才那个女孩儿来投简历时，你在她身后默默听着，露出了一副当初吃醋江月时一模一样的表情。”陈谦心情甚好地调侃着。

“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那女孩儿又是被社长你的魅力吸引过来的，没想到啊……”她得意地挑眉，“这次散发魅力的人，居然是我耶！”

“看把你得意的。”陈谦哭笑不得，“哦对了，下个月就正式公演了。门票紧俏得很，但我已经替你保留好了。”

“是怎么样的位置？我再说一次，我可不要……”

“领导们身边的最佳位置，都留给了校刊记者和摄影师，我哪怕有心也无力。但我帮你保留的票，对你而言应该也算最佳位置了。”

“哦？”

“位置有点儿靠舞台右侧。但这次校史剧中，我因为手臂受伤，只能屈居男三号了，大部分戏份都集中在舞台右侧。”说罢，他闪闪亮亮地一笑，仿佛在说：嘿嘿，你可以尽情欣赏个够了。

他臭美的样子居然还真的有点儿帅，让乔知言一时看得失神，但很快就抗议道，“拜托，我去肯定是想欣赏一出优秀的话剧，谁会盯着一个男三号看啊。”

可话虽如此。一个月之后的正式公演，坐在右侧位置的乔知言还真就盯着陈谦看了许久许久，久到身边的江心举着相机一通‘咔咔咔’地拍照后，问她，

“哎，现在演到校史的哪一年了？”

“额，哪一年呢……”乔知言讪讪一笑，“抱歉，我也没留意……”

………………

再之后，小太阳培训班的《动物村》儿童剧也正式演出了。

乔知言特意邀请张嘉宁过来观看，而校长得知后，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不仅把“原作者亲临儿童剧”的宣传发了出去，演出那天也是敲锣打鼓地在校门口迎接张嘉宁。

张嘉宁本觉得这迎接的队伍未免太过铺张，但一见到站在最前头，捧着一束百合花，一脸紧张正准备上前献花的乔知言，顿时她也笑得像朵花儿似的了。

没错，‘献花人’这个职位，是校长钦点的——毕竟陈谦隔三差五就来接小乔下班，现在整个小太阳谁还不知道小乔是张嘉宁的未来儿媳妇呀。

一行人在剧场落座，乔知言拿了杯热茶过去。她先路过陈谦身边，却目不斜视，公事公办地忽略了他饱含笑意的眼神——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呢！可她到底还是紧张的，把茶递上时，她看着和蔼慈祥的张嘉宁，竟下意识道，

“阿姨，喝茶。”随即又脸色通红地连忙改口道，“张老师，请喝茶！”

张嘉宁笑得更欢了，开开心心地接过，喝了一大口。

“对了，事先也和您沟通过，因为是创新型戏剧课程，所以我虽然提供了剧本，但小朋友们在排练的过程中会通过讨论，改变故事的进程。在最后一次彩排时，小演员们一致通过的改编是……”乔知言小声道。

张嘉宁却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早就说过授予你们改编权，你把关就好，不需要特意告知我。我今天也想来观看一场更有新鲜感的《动物村》。”

“好的，那希望您会喜欢。”乔知言点了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适时，四下灯光暗去，大红幕布徐徐拉开，演出正式开始了。只见一群笨拙又可爱，充满朝气的小孩子穿着各色动物的衣裳，化着彩绘的妆容，热热闹闹地粉墨登场。而张嘉宁专注地看着，一颗心却反而静了下来。

孩子们的表演当然算不得精湛，还有一只小老鼠在忘词之后，嘿嘿嘿地对着台下的爸妈憨笑个不停。但这些不完美却丝毫没有影响张嘉宁的心情，她反而一时恍惚地，想起当初和丈夫一起创作时的场景。

在创作时，她略有担心地问，“出版社会采用吗？这个故事真的有趣吗？”

而那时已然病重的丈夫揽着她的肩膀说，“相信我，这故事一定可以给孩子们带来很多很多欢乐。”

于是，当舞台上的小动物载歌载舞，一起笑闹时，张嘉宁的眼圈却淡淡地红了。

故事的最后，饰演兔杰克的小朋友夸张地捂住胸口，大喊一声，“啊……我好难受啊……我可能生病了！”随即‘扑通’一下倒在了一旁的道具床上。

小朋友浮夸的演技惹得观众席一片笑声，但张嘉宁却默默地垂下了眼帘。她知道后面的剧情，哪怕是交给出版社的第二版结局，兔杰克还是离开了。

就像这么多年来，她事业顺风顺水，儿子懂事孝顺，而今天，她连心心念念的儿媳妇茶都喝到了！真是夫复何求！

但不论如何，兔杰克还是离开了。她的一切快乐和热闹，似乎都会瞬间崩塌在这一句话里。

她不禁低头喝茶，但很快，她又惊诧地抬起了头。因为舞台上的兔杰克在陷入昏迷时，见到了从天堂降临的天使，天使说，

“我也是森林剧院的粉丝，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经营剧院，继续陪伴在兔玛丽和孩子的身边！”

说罢，小天使挥了挥魔法棒，兔杰克‘嗖——’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他跳到留声机旁，一把抱住了正掩面哭泣的兔玛丽。所有的小动物们从四面八方跑上舞台，在留声机播放的小步舞曲中，齐齐跳起了欢乐的舞蹈。

天呢，笨拙的小老鼠演员被自己绊了一胶，爬起来自己不好意思地摸着老鼠须笑，引得观众们也纷纷笑起。

而张嘉宁也是微笑的，她带头鼓掌献给努力的小演员们，笑得眼中含着淡淡的泪光。

…………

“由于小演员们都是《动物村》系列的小粉丝，他们大多觉得——当初看绘本时，就为兔杰克的离开而难过了很久，所以最后一次彩排时，他们一致投票，希望让兔杰克回来。”散场之后，乔知言如是道，“他们来向我汇报，还把改编的结尾演给我看，我……”

乔知言顿了顿——那时，当她看着兔杰克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抱住掩面哭泣的兔玛丽时，她竟一下子哭了出来。只是她不知道张嘉宁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改动，于是她小心地观察对方的表情，而张嘉宁则温和地笑了笑，

“改编得很好。小乔，有你帮忙把关，我很放心。”

乔知言这才松口气地笑了，“啊对了，校长刚才让我提前下班，送你们回去。我去办公室取一下包，你们在一楼会客厅等我吧。”

看着乔知言匆匆跑开的背影，和儿子并肩往一楼会客厅走，张嘉宁忽然说，

“其实，当初关于兔杰克的结局，我设想过第三个版本。”

“还有第三个版本？”陈谦虽这么问，但他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第三版结局是什么。

“无论第一版还是第二版，兔杰克都因病去世，离开了兔玛丽和森林剧场。”张嘉宁的声音淡淡的，“出版之后，我收到过很多小读者的来信，用稚嫩的字迹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让兔杰克离开？我无言以对……出版社编辑还以为我是故意制造泪点，让读者印象深刻……其实，我是想过另一个结局的：兔杰克没有生病，没有离开，和兔玛丽一起永远永远地经营剧院……阿谦，你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没有把第三个结局写下来？”

陈谦没有说话，只默默握了下妈妈的手。

“因为那时出版社的要求是，如果反响好的话，会要求我继续写下去。而……”张嘉宁被儿子紧紧握住的手，依旧颤了颤，“而那时的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写不出和兔杰克相关的剧情了……所以我自私地，让兔杰克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妈……”

“我没事，反而今天我很开心。”张嘉宁笑了笑，远远地看见小乔从走廊的那头跑了过来，“事实证明，我虽然忘不掉你爸爸，但我依旧能过得很好。我甚至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鼓起勇气写下第三个结局，因为我的怯懦，让遗憾留在了那么多小朋友的心里……所以今天，我真的很开心。”

“嗯，那就好。”

“小乔过来了……”张嘉宁微笑着，“今晚要邀请她来家里吃晚饭吗？妈妈我可以出去买熟食，多买点儿哟。”

“额……不用了。”陈谦揽住张嘉宁的肩膀，“我们一家三口，找个好吃的饭店，一起吃晚饭吧。”

一家三口。

………………

那之后的某个晚上，张嘉宁收到小太阳校长发来当天的照片。陈谦看着她喜滋滋地用修图软件把校长给裁掉了，只保留了剩余三个人，宛若一家三口的照片，隔天就被打印装框，摆在了书桌上那家全家福旁边。

而再之后的某个晚上，当陈谦给张嘉宁端去宵夜时，发现妈妈正在电脑屏幕上写着一个全新的文档。

“哦……”张嘉宁端过汤圆，“出版社想出一套新版本的《动物村》，想让我补充一些番外新篇。”

“兔杰克番外……”陈谦笑了，“听上去就很有趣。”

“最近看着你和小乔成天腻腻歪歪的，我就不由想起很多和你爸爸之间的往事……”张嘉宁吃一口汤圆，又伸手翻到另一个文档，“哦对了，还有这篇……”

“……兔小杰番外……”陈谦一愣，“我没记错的话，兔小杰只是故事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龙套而已，不需要特意为他立番外了吧？”

张嘉宁吃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笑。

陈谦讪讪地抓了抓头发，“那我能了解一下，你想写些什么？”

“大概内容就是，兔小杰喜欢上了兔小丽，但兔小丽起初并不搭理他，他只得想尽办法让兔小丽回应自己的故事。”

“妈……你没忘记你的受众群体是儿童吧……”

“对哟，的确太言情故事了点儿。”张嘉宁已经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就再议，再议吧。”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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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