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府外停下,杜清烟欲起身却被凤燕回制止,他目光落在她脚上。
“我抱你回府。”
杜清烟低头瞧了眼并无大碍的脚,又瞧了瞧他行动不便的右手。
“不必了殿下。”
凤燕回见她盯着他的右臂若有所思,俊眉轻蹙,似是懊恼道:“我单手便可将你抱起。”
这时候他倒是挺执着,杜清烟心下暗笑,清了清嗓音:“我并非质疑殿下的臂力,只不过众目睽睽下殿下与我搂搂抱抱传出去有失体统。”
说话间她已三两下套上鞋袜,不等凤燕回反应便掀帘下了马车。
绿竹已到马车近前,见她下马车先是一喜,无意间瞥见马车后还跟了两个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时愣了一下。
“姑娘,这是?”
杜清烟稳稳落地后慵懒地舒展腰肢,漫不经心道:“父亲所赠,往后她们听你差遣。”
绿竹一听乐了,走过去绕着两人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略有些嫌弃。
“这杨柳细腰美则美矣,不知是否有劲儿,回头跳水劈柴可别闪了腰还得我伺候你们。”
凤燕回马车上下来听了个正着,回头随意扫了眼,瞧见了那两个被绿竹的话吓得花容失色的年轻女子,两人见他看过来,皆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委屈的样子。
绿竹看得直翻白眼,回到杜清烟身边,小声嘟囔:“瞧这狐媚样儿,说是伺候姑娘,实则是为六殿下而来罢。”
杜清烟扭头见凤燕回已到她身后,只是笑了笑,轻声吩咐绿竹:“先带这二位姑娘进府安置。”
绿竹应了一声后便往后退了几步,去招呼那两个相府送来的女子。
此时凤燕回已站在杜清烟身旁,杜清烟歪头看他,俏皮一笑,打趣道:“殿下,艳福不浅呐。”
凤燕回冷冷撇她一眼,拔腿便往府中走去,将她抛在了身后。
杜清烟无辜耸了耸肩,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慢悠悠走在后。
目睹一切的卫风觉得自家殿下近日来当真是难以捉摸,可他还觉得夫人是真有厉害手段,竟能牵着殿下的鼻子走。
自从夫人进府后,殿下这情绪起伏还不小,每回皆与夫人有关。
方才殿下竟对夫人甩脸了。
卫风看了看那两个从相府跟过来的女子,瞧她们搔首弄姿的样子,他恍然大悟。
这杜相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两位看着就不像是伺候人的婢女,倒像是……
夫人引狼入室而不自知,难怪殿下生气。
卫风赶忙追上绿竹,小声提醒她,让她将那两个女子的住处安排到离主屋最远的院落,别让她们给两位主子添乱。
如今夫人是当家主母,绿竹是主母贴身婢女,这些琐事自然落到绿竹身上,由她安排。
只不过主母进门时日尚短,绿竹对府中定然也是不熟悉的,故而卫风好心地给绿竹提了醒。
“北院那边正好有两间屋子空着,回头叫上府中的两个丫头陪相府来的这两位一同收拾,你在一旁看着就是。”
见卫风如此上道,绿竹领了他的好意。
“行,我明白了,回头请你吃烧鹅。”
卫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哪能叫绿竹姑娘破费啊,姑娘若是想吃烧鹅,明日一早我去为姑娘买。”
绿竹想了想,竟还真的使唤起他来。
“烧鹅要林记酒楼的,顺便再买两盘荷叶鸡、两碟桂花糯米糖藕、一记绿豆糕、龙须酥、凤梨酥各要两份……”
卫风听得晕头转向,绞尽脑汁也只几下一两样,苦着脸说让绿竹写下给他,绿竹看他一脸憨傻,无奈叹气。
绿竹心道:卫风这脑子是如何当上六殿下的贴身护卫的,几道普通的吃食也记不住。
末了卫风忍不住好奇问:“为何是两份,你一人如何能吃下这么多?”
正所谓吃人的嘴软,绿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挤出笑容解释道:“明日太子妃与林姑姑会来,你要早些出府,可别耽搁了。”
卫风点头说好,两人边说边往府中走,全然往后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女子。
“绿竹姑娘,恕我冒昧多问一句,为何是两份?”
他心想,便是太子妃她们来了,那些吃食每样一份也是足够了。
绿竹停下脚步,朝卫风嘿嘿一笑,理所当然道:“你傻呀,另一份是给我自个儿备的。”
言毕她又觉得不妥,拍了拍卫风的胳膊,盛情相邀,“我不吃独食的,明日午时你来后花园寻我。”
卫风:“……这不妥罢。”
谁家做婢女的如此大胆,主子吃什么她也吃什么,还如此明目张胆。
绿竹不解道:“有何不妥?”
卫风看了看她,有些一言难尽,“看来绿竹姑娘跟在夫人身边并未吃过太多苦。”
闻言,绿竹瞬间自豪起来。
“我家姑娘是这世间最好,最善良的姑娘,自打我跟在她身边那日起我便不曾饿过肚子了,姑娘吃肉我吃肉,姑娘喝酒我喝酒。”
卫风彻底服了。
原来夫人与殿下说绿竹便如同她亲妹是真的,这小丫头哪里是小丫鬟,分明是小姑奶奶才是。
许久之后绿竹方记起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顿时兴致缺缺,不愿与卫风多聊,将烂摊子直接丢给他。
“我对府中不熟,这两位娇滴滴的姑娘便麻烦你安置她们了。”
道了一句谢后绿竹摆了摆手,一溜烟跑没了影。
卫风站在原地凌乱了许久,暗恼道方才为何要多嘴呢,这下好了,烫手山芋扔给他了。
这厢杜清烟先行回屋脱了鞋袜,赤脚躺在竹榻上,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一本还未看完的话本消遣,十分悠然自得。
不多时绿竹进屋,见她如此悠闲,有些意外,走近了便瞧见她脚背上的烫伤,笑容僵住,快步走过去,眼中满是担忧。
“姑娘怎会伤了脚?”
杜清烟眼睛没从话本上移开,全然不在意道:“并无大碍。”
绿竹仔细瞧了瞧,确定真如她所言那般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搬了个矮凳在竹榻边坐下。
“我瞧着方才六殿下有些恼了,姑娘可要去哄哄?”
杜清烟这才从话本上移开眼,看向绿竹,不明所以道:“哄他作甚?”
绿竹想了想,正要点头附和,却又听自家姑娘问她六殿下此时在何处,她说六殿正独自坐在廊下黯然神伤呢,就见她家姑娘扔了话本,利落翻身下了竹榻,赤着脚便往外走。
原本想提醒自家姑娘穿鞋的绿竹在张嘴时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又闭了嘴。
姑娘曾教过她,有时苦肉计比美人计好使,此时大抵便是如此罢。
她又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