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是个O 第6章 扔掉扔掉

时间拉回昨天那个下着雨的傍晚。

自从闻松问出那句“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之后，两人间陷入了一种微妙沉寂的氛围之中。

一向能说会道的江结夏这时候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力，他想过闻松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他告诉他错误的路，想过他问他为什么会拿着伞出现在这儿，他连借口都想好了，可没想到闻松不按套路出牌。

江结夏想说些什么，但尝试过很多次，最后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只能不爽的沉着眉，烦躁的拽拽衣服。

二人，一方耐心十足、胜券在握似乎对于结果早已有了预判。另一方心烦意乱就好似心里住了只猴子，正在上蹿下跳着，没有片刻宁静。

最后，他冷着脸道：“不需要。”

闻松有些意外，问：“为什么？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江结夏颇为挑衅地抬眼，“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说完，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般，快步离开挡雨的走廊。

“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闻松看着发呆的江结夏，出声道。

意识被拽回现在，江结夏神情复杂，看向神情认真的闻松，不知怎的，江结夏就是想和他反着来，他眼底升起了跃跃欲试的光芒，挑衅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不谈，别和我说话。”

第一回合，交谈失败。

闻松甚至觉得眼前人是在报小时候的仇，他正要开口，队伍最边上满身logo的男生端着咖啡迈着自以为很优雅的朝他走来。

“闻松？我没看错吧？还真是你。”

闻言，江结夏抬眼颇为好奇地看去，在这学校里还有其他人和闻松是旧相识？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这个人好像和他一个班，叫什么……林子文。

男生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朝闻松看去，十分好奇当事人是什么表情，不过让大家失望的是，当事人却和没事人一样，连眼都没抬，依旧站在江结夏身边，保持着低头说话的动作。

林子文似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捏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你个灾星，还敢回来啊？”

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瞬间，好奇打量的视线如潮水般向闻松涌去。

林子文见后者依旧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没动一下，顿时咬紧了牙，上前一步硬生生将闻松身边的江结夏撞开来，语气不善道：“你回来，大伯母大伯父知道吗？你不怕……”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男生突然身子往前猛地扑了一下，险些摔到地上，好在最后稳住了身形，只可惜手中咖啡洒了一身，狼狈不已。他不可思议地扭回头，恶狠狠盯着始作俑者，发出一声爆鸣，“你干什么？！”

江结夏掸了掸方才被男生撞开时弄皱的衣服，无辜地摊摊手，“什么干什么？我可没碰你哈，别想碰瓷我。”

“你！”林子文咬牙切齿道：“你瞎啊！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撞我干什么！”

“咦？原来还知道撞了人啊……”江结夏睁大了眼，故作惊讶，勾了勾唇角道：“看来你这个人还有救，我还以为你眼睛看不见，专往人身上撞呢！”

方才林子文毫不客气上前将江结夏挤开的动作大家有目共睹，于是乎众人被江结夏的反击逗笑，低低的笑声落在林子文耳里，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气急败坏之下，竟是将手中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朝江结夏砸了过去。

江结夏略一皱眉，不待他反应，一道白色身影已经敏捷地挡在了他身前，宽阔平直的肩膀挡去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听到四周人发出的小声惊呼。

咖啡杯落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沿着台阶骨碌碌一滚，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江结夏抬眼，对于这个突然拦在自己身前的男生有些意外，他愣了片刻，视线下移，只见干净无暇的卫衣上留下了好几道深褐色水渍，他呆呆地定了两秒，突然撸了撸袖子，低骂一声，“你大爷的……”

而后他一把扯开挡在他前面的闻松，抬了脚，眼看着就要冲上去和林子文扭做一团时，身后传来老孟的暴怒的吼声：“你们几个，干什么？让你们动了吗？给我站好了！”

老孟又抓了几个不穿校服的男生过来，看到满身狼藉的林子文和闻松以及脸色臭到不行的江结夏后，眉毛皱成了一团。

“怎么回事？”

林子文压着眉，抬手指向一旁双手插兜没个正形的江结夏，冷着声音道：“他撞我。”

老孟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江结夏，“你撞了他？”

“撞了。”江结夏坦坦荡荡地迎上老孟压制着怒火的目光，脸上丝毫不见撞了人后该有的歉意，反而满脸写着“人就是我撞的，怎么，不服？”

“道歉。”

“不道。”江结夏目光轻飘飘扫了一眼林子文，“他先撞的我，我不过是还回去而已，谁让他自己站不稳，怪谁？”说着，他还特意挑衅地看了一眼林子文，“这锅我可不背。”

“老孟，他刚还用咖啡杯扔我，这怎么算？”

林子文“呸”了一声，“又没砸到你。”

老孟沉着脸，似乎已经在想让两人扫几楼的厕所了。

“孟老师，我可以为江结夏同学作证，他说的是真的。”闻松微微上前小半步，看向林子文，“没砸到他，但砸到我了。”

“孟老师，这是证据。”

闻松不紧不慢地说着，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白卫衣上的污渍露了出来。

闻言，江结夏微不可察地蹙了眉，有些意外地看向闻松，怎么多年不见，他变这么热心肠了，他今天竟然为自己说了两次话，方才还替自己挡了一下，虽然他也不需要别人替他挡，但如果闻松不替他挡那一下，满身咖啡的就是自己了……

江结夏面露惑色，他可没忘记小时候有一次他没站稳，直直摔在闻松身前，结果呢？这人怎么做的？他竟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得四仰八叉的他，然后绕过他离开了。

这么黑心的一个人，他可不相信几年不见这人就变热心肠了。

还有，这人龟毛得要死的洁癖呢？他能受得了自己身上被波一身的咖啡？

果不其然，江结夏抬眼看去，闻松脸上虽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表情，不过那锁得死死的眉头暴露了身体主人的想法。

这点倒是没变。

“孟老师，我看到了，是林同学先撞的江同学。”

“我也，而且林同学还用杯子砸人了，幼稚死了，说不过就动手。”

“……”

有了众人的附和，老孟这会儿也不得不做出决定，“你们几个每人写一千字检讨，下次再让我抓到不穿校服，就去扫厕所。”

“林子文留下，其他人滚回去上课。”

终于得了解放，众人头也不回地跑进教学楼，生怕老孟一个不高兴让自己去扫厕所，毕竟对于海城中学的这些娇惯了的少爷小姐来说，写检讨不是什么大事，动动手就能写，但是扫厕所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江结夏幸灾乐祸地瞥了一眼林子文，临走时还不忘特意朝老孟竖了大拇指，“老孟，深明大义啊！”

老孟额角一跳，“还不走？想扫厕所？”

“走走走，这就走！”说着，不慌不忙地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闻松十分有礼貌的道了别，“孟老师，给您添麻烦了，我先走了。”

“嗯。”老孟觉得，这两人像是专门克他一样，每次其中一个人气得他半死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总能用让人挑不出错的礼貌来让他降下火，这一上一下的，老孟觉得自己的血压迟早出问题。

林子文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二人，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江结夏是吧，他记住了。

还有闻松，他亲爱的表哥，瞒着所有人回来了就算了，竟然还联合一个外人欺负他！

林子文冷哼一声，脸上的扭曲神情慢慢淡了下去，走着瞧……

*

九月，海城中学的银杏大道还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模样，层层叠叠的绿色叶片堆在枝头，风一过，你推我搡，谁也不让谁。

江结夏单肩跨着包，走在教学楼必经的银杏大道，侧耳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前面拐角就是高二所在教学楼了，身后人似乎没有和自己说话的打算，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想和身后人说话的冲动。

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他站定脚，转过身，掀起眼道：“那谁，你……”

“那谁？”闻松不咸不淡开口，“你是说我吗？”

“嗯。”江结夏含糊地应了一声，“谢了。”虽然他觉得，闻松没必要替他挡，但毕竟人家确实帮自己挡了一下，的确该道谢。

闻言，闻松有些意外，眼底升起了些细碎的光，面上却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不用客气，只是……”他垂了眼，看着衣服上的咖啡渍，似是有些苦恼，“身上脏了，你……不嫌弃我吧？”

这话听起来江结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身上脏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结夏：“关我什么事。”

闻松仿佛松了一口气：“不嫌弃啊……那就好。”

答非所问的一番话听得江结夏稀里糊涂的，于是他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他伸出手，“我校服呢？还我。”

“可以再借我一天吗？”闻松上前一步小心询问着，裹挟着咖啡味儿的风直直吹向江结夏，“衣服脏了，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江结夏挑眉，“你不是嫌小吗？”

“不小，正合适。”

江结夏冷笑两声，双标，这时候又不嫌弃校服小了？

“随便。”反正他不穿，就大发慈悲借他一天。

“给你这个。”

江结夏要走，身后的男生突然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然后神神秘秘地塞到了他手里，手中被塞进了一个圆圆的外壳凉凉的长条状物体，低头一看，是铁壳制的一条软糖，外包装还是五颜六色的，是小朋友会特别喜欢的那一种糖果。

“作为衣服的谢礼。”

江结夏眼尖地认出了这是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一款西柚味儿的软糖，“不吃，不要，拿走，哄小孩儿呢？你见过哪个A吃软糖？”

闻松：“见过。”

江结夏挑眉。

“我。”

江结夏：“……”

似乎觉得逗江结夏很有意思，闻松眼底笑意更明显了。

上课铃突然响起，四下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杂乱的上楼声。

闻松没给江结夏拒绝的机会，摆摆手，朝着另一侧楼梯快步上楼，留下江结夏独自一人和手里捏着五颜六色的糖条大眼瞪小眼。

谁爱吃谁吃，还真当他是小孩儿啊？看着真碍眼，一会儿就给它扔掉，扔得越远越好。

然后，江结夏同学目不斜视地路过一个垃圾桶，径直上了楼，在抵达教室前，顺手将糖条塞进了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