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恒进群联很久了,以前就是个小喽啰,在工地和工厂偷点废品出来卖点小钱。后来到了九几年,大家的收入水平一下提高了很多,他也就不满足于偷些废钢废铁、水泥电缆什么的。可是想偷大件值钱的东西,他也没那本事。之前在工地偷电缆被人抓住都被打个半死,他也就渐渐绝了偷的这个心思,转而开始收贼赃。
也就是把别人偷来的东西低价收进来,自己收拾收拾,转手再卖出去。一开始的时候,这个活也不好干,那些小偷偷来的不一定是什么东西。真要是现金首饰,这些贼就自己收着了,能卖到他这里的都是些不好变现,不好转手的东西,不好转手的东西再往外卖,哪有那么容易?所以他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着。
直到有一天,BP机横空出世。那会只有固定电话的人们才知道自己对于别人可以随时随地找到自己这件事儿,是如此的热衷!把几千块钱别到腰里让别人看到,是如此的重要!
而且偷BP机的难度一点不比偷钱包难,某种程度上甚至更简单。别看他们的BP机上都拴着链子,但露出来的东西怎么也比藏在兜里和内裤里的钱好偷吧?
在那段时间,江晓恒发现自己的生意居然是如此的简单好做。但就在他觉得自己可以蒸蒸日上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生意又不好做了。因为小偷发现原来BP机的需求如此之旺盛,不必经过别人收赃物,只要自己去街边看到人问一句“要BP机吗?”就可以很容易的把赃物出手。
苦于有销路但没货源的江晓恒终于在一次的酒桌上得到了高人指点——去广东!怀揣着自己仅有两万来块钱,江晓恒踏上了南去的列车。
初到广东的江晓恒人生地不熟,连别人说什么都得连猜带比划。好在九几年的广东抱着和他一样目的的内地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很快就搭上了自己的线,BP机,CD,DVD,手表……
江晓恒终于不用再为货源发愁了,现在他发愁的有两点。第一,本市人民的收入水平还是不高,特别是西郊人民的收入,没法满足他做大做强的愿望。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市中心和市区东部搞个店面发展,但是几万块钱的店铺租赁装修完,干了还没俩星期就被人把铺子砸了。说到底,群联就是个西郊的小社团,东边和市区的社团怎么可能让你插旗进来。
第二,是他更头疼的一点。他只是个小喽啰,赚的钱大部分得交给大哥得交给社团,他自己手里能落下的很有限。别看群联打不过别的社团,但碾死一个小小的江晓恒还是没啥问题的。
日子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很偶然的一个机会,江晓恒结识了香港过来内地捞钱的鱼头灿。鱼头灿是香□□帮水房的成员,搞走私水货的,小角色,但是混的总好过江晓恒。相似的经历让两人相见恨晚,加上彼此的业务往来,很快就以兄弟相称。
也正是鱼头灿这个兄弟,让几年后的江晓恒有了出头的机会。
2002年,随着西郊的发展,在二厂路一带慢慢形成了一个西郊的娱乐中心。酒店、饭店、洗头房、KTV、夜总会……总之,市区和东部有的,西郊也有了,只是规模小很多。人家市中心的KTV叫钱柜,西郊的KTV叫银柜;市中心的夜总会叫天上人间,西郊的夜总会叫人间天堂……
很明显,这是一块大肥肉,很多社团都想分一杯羹。别看西郊没有大社团,但是小社团有一堆,但凡能多拿到一个场子收保护费,对他们来说都是件好事儿,所以天天争来打去。渐渐地,地盘固定下来,大家也就不打了,毕竟打架要花钱,汤药费、安家费都不是小数,争下一个场子赚的钱未必比打架花出去的钱多。
但凡事总有例外,一直不停打的有俩社团,一个是群联,另外一个就是正英。这两家之间一直打个不停,他们也不和别人打,似乎就是非要在彼此之间争个西郊第一社团的名号,而别的社团看笑话似的看着这俩社团傻乎乎的天天打来打去。
但事实证明,其他社团才是傻瓜。打败了正英之后的群联虽然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但确实得到了西郊第一社团的名号,而恰恰就是这个虚名,在西郊开发,大量金钱涌入和政策倾斜之后,群联成为了很多资方老板的第一选择。也许不是每一个资方都合作成功了,但是群联得到的资源要远比其他社团得到的多,所以这就是眼光,这就是头部效应。
在群联和正英那场持续近一年的厮杀中,唯一获益的个人,就是江晓恒。
开头几个月大家的势头都很猛,大有不搞死对方势不罢手的样子。但是当双方发现谁都没法一口气干趴下对方的时候,气氛就变了。下面人不知道上面几个高层的底气如何,反正龙头和二路元帅等高层还是每天鸡血满满,可下面的小弟们早就疲惫不堪了。拼杀了这么久,对手没倒,自己手里的钱也没多,怎么可能还拼的下去?况且就像孙姐所说,都是混西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金钱做鼓励,谁会下狠手?
就在这僵持变为常态化的过程中,江晓恒去广东进货。酒后发牢骚,就把和正英打持久战的事情说给了鱼头灿。
久经沙场的鱼头灿敏感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扶江晓恒一把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好处,于是他给江晓恒介绍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