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别怕 第5章 秋季里的白玉兰花

秋天已经来了，天气灰蒙蒙的，格外地令人感到压抑，看着窗外枯黄的枝叶，谁都没了写作业的心情，唯独沈碗余低着头，仍在刷题，周围人这才学了片刻，心里不肯落后。

而后排依旧热闹，顿时扰得心里刚升起的激情又灭了下去。

“哎！到我玩牌了，你都玩多少把了？”

“好啦好啦，别抢，等会扯烂了。”

刘涛从张华手里抢过牌，刚想开始牌局，后门却突然被打开，冷风吹了进来，几人不禁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才发现是余棠回来了。

手里刚想打下的牌顿时停了下来，刘涛整个人尴尬地看着余棠。他上次打完篮球回来才了解到发生的事情，一切由他而起，一想到余棠那性子，不由地也有些担心。

余棠看了眼几人，又看到手里拿着牌不知该不该落下的刘涛，眼神逐渐冷了下来，语气冰冷地开口道:

“上次你没在，我还没找你的麻烦，你觉得你这小身板打得过我吗？”

刘涛一听是人身攻击，尊严感顿时涌了上来，牌一扔，不服气地说道:

“呵，那你要试试吗？”

只是余棠并没有惯着他，听到他的挑衅，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刘涛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立即带着课桌倒了下去，动静声吓了众人一跳，纷纷看了过来。老张坐在办公室里，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想到是余棠回来又闹事了，连忙来到教室里，看到后边的情况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余棠，你再打架我真得让你退学了。”

“我错了，不敢了。”

余棠随口敷衍了她，并不在意，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回到了座位上，刘涛也红着脸起身，摆好课桌重新坐了回去。

老张看着她这副模样，想到之前打听的情况，心里更加觉得余棠的家庭环境不对劲，苦口婆心地劝着:

“别老打架，多学学你同桌，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有好出息。”

余棠乖乖地点了点头，老张见此也不再多说，重新回了办公室。沈碗余这时也停下了笔，偏过头，说:

“老师对你很好。”

“嗯，是个好老师。”

“你这几天没来，我给你讲一讲知识点，好不好？”

余棠有些惊讶，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大学霸这么好？我以前见过的学习成绩好的，可没心思跟我们这些人讲课补知识点。”

她的成绩中等偏上，算不上好，如今来到这也是勉强考上，以后更是没啥目标，觉得自己能够活着就行，因此根本没心思去学习，更在意的反倒是及时行乐，每天开心点就满足了。

“之前上课的笔记我给你做好了，我还抄了很多的重点题目，你想学我给你讲。”

听到她的话，余棠半信半疑地拿出教材打开，看到上面写满了笔记，字迹工整秀气，这令她更加惊讶，心里怎么也没想到同桌能够对她这么好，只是她仍然没有学习的心思，直接拒绝好意，说:

“不学，刚回来累死了。”

“好，想学我再给你讲。”

沈碗余也没再多劝，直截了当地转过身，继续低头刷题。余棠不禁感到意外，对方竟然没有继续劝她学习，不像老张一样，己所欲，施于人。

似乎也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沈碗余又转过头，看向她，轻声说道:

“要听吗？”

余棠有些逆反心理，想继续拒绝，偏过头却对上了女生的眼睛，看到满眼的温柔后，心里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听。”

沈碗余的眉梢眼角弯弯的，一抹笑意在面容上晕染开来，拿过余棠的课本，凑近身子仔细地为她讲着知识点，时而加以习题进行练习，简单易懂，逻辑清晰，余棠不禁也听得入迷。

等到下课铃响起，沈碗余的知识点讲完后，余棠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沉浸式地学习了这么久，心里有些兴奋，高兴地说着:

“我还是第一次学的这么入迷这么久！”

“嗯，知识通透到一听就懂的时候，就很容易沉浸在里面。”

“那你平时能学这么久，都是一看就懂吗？”

“差不多。”

沈碗余点了点头承认，这却让余棠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和学霸之间的差距，也明白这差距不只是她努力就能够填补上的，要她自己学习，怕是三分钟就会没了动力。

“等会有课，晚自习我再给你接着讲，好不好？”

“看情况吧，我现在要去上厕所了。”

说罢，余棠起身离开座位，从厕所出来后没急着回去，而是看了眼楼下的玉兰花，见枝叶尽显秋意，也没了兴趣，转身准备回教室时，却撞见了正在搬作业的沈碗余。

与余棠一样，沈碗余也很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对方，还没开口，余棠却已经把作业本搬走一半，语气淡淡地说着:

“我也帮你搬点。”

“好。”

低头看了眼科目，是作文本，写的是之前的军训心得，余棠不禁想到了自己那篇乱七八糟的文章，心里有些不自在，最终还是跟在了沈碗余的后边，一起进了温老师的办公室。

刚进去放好作业本，余棠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四周，第一印象就是很有年代感，大书架三个，上面都已经摆满了书，桌上还有几本似乎是放不下的，她凑近看了眼，这才发现都是些古代文人写的诗词，书本都很破旧，看样子便知道已经翻阅过多次，而温老师听到动静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小沈和余棠来啦！作业本放那就行，我给你们拿点糖。”

说罢，走进里面又出来，手里还多了些糖，颜色艳红，上面还有个大大的囍字，沈碗余很是自然地接过，余棠则学着她的模样，两人一同道了谢，转身离开走在了回教室的路上，看着手里的糖，余棠开口:

“温老师人也挺好。”

“嗯，他年纪大了没人陪，很喜欢有学生去他那里，也经常会买糖放在屋里，等学生来了就发糖。”

“怎么感觉你和温老师很熟悉？”

“我之前初中当过温老师孙子的家教。”

余棠明白地点了点头，想到了她自身的情况，心里觉得很合理，沈碗余则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等到上课铃刚好响时，两人已经一同进了教室。

—

夜幕渐渐地降临，月亮也高高地挂起，与学校里教室的白炽灯一同打开开关，发了亮。

晚自习上，见老张已经开会去了，后排的几个男生立刻打起了纸牌，吵的教室鸡犬不宁，不少人皱起眉头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与身旁的人小声嘀咕几句。

沈碗余则跟个没事人一样，轻声地跟余棠讲着习题，讲的很仔细，余棠明白后就会时不时地点头表示已懂，两人似乎都隔绝了教室里的喧闹，独处一世界。

坐在后排的陆雯雯却忍不住嘀咕起来，不断地跟同桌吐苦水:

“喂，纪雨，你看她们两个在那讲话，不觉得很吵吗？”

男生懵逼地抬头，心里更觉得后边打牌的几人吵多了，只是碍于不想损了陆雯雯的面子，点着头附和道:

“确实有点。”

“那你去说她们两句。”陆雯雯见他赞同，立刻怂恿着对方，“让她们别吵了。”

纪雨顿时震惊地看向她，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不得被打死？”

“切，怂货。”

“……那你怎么不去？被打怕了？”

见她说话这么难听，纪雨直接怼了回去，没想到陆雯雯却气急败坏，冲他说道:

“我怕她们？我都懒得去讲她们。”

“那你去说，教室里安静了，全班不得都感谢你。”

陆雯雯被他的话一激，上了头，直接戳了戳沈碗余的后背，等她回头后，说道:

“安静点行不行，吵死了！”

见同桌回头，余棠也跟着回头看向了陆雯雯，听到她说出口的话，顿时眼神像是看傻子一样，无语地说道:

“你耳朵不要可以捐了，后边什么音量，我们什么音量，打扰到你了？”

陆雯雯听到余棠开口，气势不由地弱了弱，心里又不肯服输，依旧嘴硬地说着:

“你们不也在说话，我又管不到后面……”

沈碗余这时拉住余棠，怕她又生气打架，轻声地开口说道:

“别理她，我接着给你讲。”

余棠看向她，摆了摆手，说:

“没事，后边是有点吵。”

说罢，她站起身看向后边，而教室里的众人见到前排有人站起身，目光立刻汇聚了过来，面对众人，余棠神色不变，语气漠然地开口说道:

“安静点。”

而后排正在打牌的几人听到动静，也转过身，在听到她话后更是稍稍一愣，随后在其他人意外的眼神中，竟真的渐渐地安静了下来，眼睛还看向余棠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却只见她直接坐了下去，没再多言。

“……还打吗？”

几人面面相觑，手上的纸牌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此时只感觉有些无措，柏墨傲最先开口缓解尴尬:

“别打了吧，余棠等会生气又打人了。”

张华也在一旁附和，表示赞同，刘涛则想起之前踢他的一脚，放下牌没有任何意见，其他人见此也只好收了纸牌，坐回位置上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又低声跟周围人说着天上地下自己能讲的所有趣事，戳到笑点时会不由地压下声音，提醒道:

“你笑太大声了……”

余棠已经坐回去接着听沈碗余讲题，没再搭理其他人，而身后的纪雨看着陆雯雯难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捂着嘴巴不停地发出“哧哧”声，陆雯雯红着脸，无语地警告了他一句:

“不准笑了！”

纪雨见此连忙比了个手势，只是仍然止不住地笑。

沈碗余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禁也笑了笑:

“你在班上的威望挺高的。”

“还不是打出来的，你也可以。”

“不了，他们不喜欢我。”

余棠没听明白，她下意识地想到之前沈碗余在槐树下问她的问题，那时的她没明白“又”是什么意思，现在却突然有了些想法，只是没说出口来。

沈碗余好像也明白余棠的疑惑，停下了手中的笔，开口解释道:

“我身边的同龄人好像都很讨厌我，他们说我成绩好很骄傲，也说我家庭不好会偷东西，总防着我，也总会在背后议论着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余棠听的却心里不舒服，她好像明白了沈碗余的眼里为什么总少了点灵动。不知该如何开口，于是随心开口说道:

“那他们都是傻逼。”

沈碗余微微一怔，随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可又担心声音太大损了刚才余棠的面子，只好强压着自己放低声音，肩膀也因此不停地抖动。她怎么也想不到余棠会这样说，可粗俗的语言却令她很高兴，就像是站在一场暴雨下，身心都被冲洗干净后，因此而感到兴奋愉悦。

“傻逼才这样乱说别人坏话，对人指指点点还搞孤立，要我在你身边，我肯定给他们打趴下。”

沈碗余缓缓地止住了笑意，滚烫的眼泪挂在眼角，晶莹碧透，她柔情似水地看着余棠，肯定了对方刚才说的话:

“确实，你要在就好了。”

闲话到此结束，余棠又被沈碗余拉着继续讲刚才题目，老张也在最后一节课开完会就赶了回来，看到教室里安静的学生们，不禁感到有些欣慰，走到班长身边拍了拍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辛苦你了。”

“？”

蒋俊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老张神情有些不解，开口询问道:

“我辛苦哪了？”

“教室这么安静不是你管理的好吗？”

“这是余棠管的，她喊了一声安静点后，就没人敢作声了。”

“……”老张有些震惊，她突然觉得班里好像出了一个校霸，还是女生，又连忙走到余棠身边，警告她:

“不准在学校乱当校霸，知道没！”

这下轮到余棠面露不解了，还以为班长蒋俊告她什么状了，沈碗余在这时抬头帮衬了一句:

“老师，余棠晚自习很乖，我给她讲了两节课的题。”

“真的假的？”

老张拿起余棠的习题册看了眼，发现确实题目已经全都写好了，不仅如此，连后面没讲的内容也已经写了一部分，心里不禁觉得余棠知错悔改了，欣慰地拍了拍她的头，赞扬道:

“行，写的很好，以后就保持着这样，沈碗余你就好好帮着余棠，两个人互相学习进步。”

沈碗余笑着应声“好”，余棠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等到老张走了后，余棠又拿出草稿本开始练习书法，写的都是些文案，沈碗余中途偏头看了眼，发现她的字迹洒脱凌厉，与自己很是不同，并且还在其中看到了两人的名字，见俩名紧写在一起，心里不由地窃喜。

窗外雷声轰轰，随后忽地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片刻便淹没了世界。余棠不觉得这场雨来的突然，想到今天的灰暗天气，下雨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雨一来，空气就变得清新，沈碗余从中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不似花香般的浓郁，余棠问她是不是泥土的气味，她摇了摇头，心里很明白这不是，余棠又笑着告诉她:

“那就是枝叶的气味。”

“枝叶也有气味吗？”

“应该有草木气息吧，我没闻到，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那你闻到花香了吗？”

“这季节我们学校哪来的花？”

余棠摇了摇头没相信，沈碗余却看向她，肯定地说道:

“像是白玉兰花的气味。”似乎怕她不相信，又接着说道:“我以前在温老师那闻到过。”

想到这，余棠心里也已经有些相信，只是不明白这个季节里，学校里为什么会有白玉兰花的气味。

等到雨势逐渐弱了下来，余棠收拾好东西，在跟沈碗余道了别后，便打着伞出了楼，正准备回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刚才沈碗余的话，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楼下种有白玉兰花的地方，她有些恍惚，觉得自己有些傻，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下，虽然心想如此，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每一颗白玉兰花，直到看了好几颗白玉兰花后，仍旧没有发现花的痕迹，她心里不由地失落起来。

余棠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提起精神，自我安慰道:我失望个什么劲啊！多大点事儿，那么在乎干嘛？！

在缓解了情绪后，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准备离开，刚走几步，楼上却突然传来了沈碗余的声音:

“余棠。”

余棠心里一紧，回过神又暗骂自己怎么回事，权当是被动静声吓到了，没再放在心上，抬起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抬头的一瞬间，眼睛立刻聚焦在某一处，她看到沈碗余在上边探出个脑袋，笑得很温柔，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只是没等她听清，突然觉得眼前模糊的枝条上似乎有一抹白色，眨了眨眼，这才看清，那是盛开的白玉兰花，沈碗余说完的话也在此时传进了耳朵:

“在做什么呢？”

余棠的脑袋此时空白一片，下意识地想起刚才练字的时候，在草稿本上面写下的文案，不自知地回应了她:

“赏最温柔的花。”

沈碗余似乎也知道这句话，接了她的下一句:

“爱最深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