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鸦兽们听到陈曦要让她们出去取盐,心里十分不服气。可陈曦说出从水中取盐后,鸦兽们都被这巨大的好处砸懵了。
吃盐能让她们有力量。
在千百年前,兽人们只懂得捕猎和采集时,光靠野兽肉、兽血里那点盐分就足以满足她们对盐的需求。
可她们在进化中学会了种地,平常打不到野兽的时候,蔬果和谷子就能代替肉来填饱她们的肚子。谷子吃的越多,兽肉和兽血在食物比例中变小,兽人摄入的盐分也随之减少。
一开始兽人们只沉浸在靠谷子填饱肚子、家人和朋友都能活下来的喜悦中,可慢慢的,她们发现自己抬不起胳膊,走不动路,浑身无力,无法继续捕猎。
直到有兽人发现,吃一种白色颗粒可以让她们恢复强壮。现在,即便是再傻的兽人,都明白了血与肉里面就包含着这种叫盐的白色颗粒,只不过是用她们看不见的方式。
实力强大的部落察觉到盐的重要性,用暴力迅速将盐把控起来,弱小的兽人只能通过长途跋涉前往大部落,在大部落举办的交易日上用自己辛苦一年打猎或种出来的粮食交换。
其实想要让整个部落都吃上盐,除了购买盐,还有一种办法,那就是退回到所有兽人只吃野兽肉,只靠野兽肉补充盐分的时候,但她们不能。
谷子能让本来不该活的兽人活,部落人数因谷子而暴涨,但野兽吃不上谷子,数量并没有增加,抓到的野兽远远不够分给部落的所有兽人吃。
如果回到饮食只有单一兽肉的时候,就只能“淘汰”掉大批瘦弱的、残疾的、没有能力打猎的兽人。可每个家庭中都有弱小的兽人,即便弱肉强食是生存法则,但她们无法割舍自己的家人。
买盐是一种负担,可她们只能接受高价买盐的事实。地只会越开越多,谷子也只会越吃越多,盐也会越吃越多,这是进化的趋势。在未来,谁掌握着盐,掌握着制盐的方法,谁就拥有话语权。
而现在,陈曦要用制盐的方法来换她们的一次跑腿,并且保证不会将制盐的方法教给狼兽或是任何别的兽。
这简直是……稳赚不赔啊!
鸦云的反应最快,鸦兽的体型和力量都比不过其他兽人,种地、捕鱼、采集,种种工作都能被其他强壮的兽取代。即便从灰狼部落中脱离出来,未来她们还是会陷入同样的处境。但现在,陈曦给了她们一个翻身的机会,她们必须牢牢抓住,而这个机会就是盐。
鸦云追问:“我们这里的所有鸦兽都能学,还是只告诉我们其中一只?”
其余几只鸦兽也都迫切地望着陈曦,陈曦毫不犹豫:“全部。”
鸦云闻言,吐出一口气。幸好是告诉所有鸦兽,要是只告诉一只,那其他鸦兽心里多少会有些不平衡,到时候她也没有办法保持鸦兽内部团结了。至于泄密……有了制盐方法,都巴不得藏着掖着,自然不会傻到将这个蕴含着暴利的方法告诉别人。
“不过……制盐的方法多样,用不同的方法做出来盐的品质和数量也不同,我现在告诉你们的这个方法比较简单,做出来的盐恐怕不会太完美。明年开春,我会亲自去往海边,用更高效的方法制盐,到时候再将第二种方法教给你们。大家有异议吗?”
海水中盐的浓度很低,其实海水制盐就是把这一点点盐分析出来而已,也就是去除水分。用到最简单的方法也就是沸腾和自然蒸发两种。
现在已经八月下旬,等鸦兽们到达海边,就已经到十月了,那时太阳不够烈,晒盐恐怕也蒸发不了多少水分,而且晒盐需要挖池子出来,耗费人力和大量时间,可鸦兽们还需要留出时间赶路,所以最快的方法其实是生火煮海。
现在需要的盐不算太多,只要足够度过一个冬天即可,不需要砍伐大量树木。等撑过这个冬天,陈曦打算亲自去海边,在时间宽裕的时候挖盐场来晒盐。既然打算在紫貂部落附近一直生活下去,那么盐就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唇亡齿寒,现在看似受制的是紫貂部落,但未来受制的就会是她们。
只要盐场挖好,她们不仅不会被纹虎部落卡脖子,还能通过卖盐来笼络周围其他需要盐的部落,大赚一笔。
几只鸦兽甚至不需要讨论,几乎一致同意接下这个活。
可用火煮海的方法讲出来后,几只鸦兽都有些不可置信。陈曦只解释了一句:“肉里面也有盐,可我们不是同样看不见吗?”
最后还是鸦云站出来给大家定了心。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打鼓,但陈曦是巫,她做出的惊世骇俗的事已经不少了。按照陈曦的计算,她们回来的时间稳稳地掐在第一场雪之前,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危险,要是陈曦说的是真,鸦兽就能借盐崛起,要是陈曦说的是假,那她们顶多算浪费时间白跑一趟而已,不会有太大损失。
此事定下,陈曦喊鸦苍去叫醒两只狼兽,自己则带着其余鸦兽去往篝火旁,等着貂薇等人。不多时,貂薇和其他几只高大貂兽便匆匆赶到,狼瓒和狼矛也走到陈曦身边集合。
貂薇急切道:“你有办法弄到盐?”
陈曦答道:“办法是有,但盐离这里有点远,同样需要派人去取。貂敏说曾经有貂兽一直往东边走,走到了站不住脚的土地上,现在我想确认一下,从这里到那边需要走几天?”
貂薇思索片刻答道:“四十六天。”
陈曦点点点头,切入正题:“我知道哪里有盐,但用脚跑太慢,我们部落刚好有鸦兽,用飞的可以大大减少往返时间,如果立马出发,那么赶在第一场雪之前就能回来,比你们走路要快得多。要是你们信我,那就不用让貂敏她们出发,直接从我们这里拿盐就行。”
此话一出,貂兽们游移不定。鸦云和狼瓒起码见识过陈曦的本事,对陈曦有一定了解,但貂薇她们刚刚赶回来,对陈曦完全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现在她突然说自己有办法搞到盐,不用自己部落的兽人出动,她们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呢?
即便掐准了时间,但陈曦依旧担心路上有各种不可抗力,耽误鸦兽们赶路。陈曦也明白貂兽们的忧虑,可她不想用虚与委蛇来浪费时间,于是直言道:“就算你们让貂敏她们出发,但貂敏只有十五岁,其他几只貂兽也都没有他大,可鸦兽们都已经二十多,体力充足。再说了,你们现在派貂敏出去,时间赶不及,她们还是有可能回不来,只是白白让她们送死而已。”
“我知道你们心里嘀咕,这样,我自己曾也攒下一小包盐,我把这一包盐给你们,就拿这包盐做担保。如果鸦兽们能带盐回来,这包盐物归原主,如果鸦兽们带不回来盐,那这包盐归你们,我再从自己部落中再拿一包盐赔你们,如何?”
陈曦麻利地从腰间解下早已准备好的盐,伸直了胳膊提的高高的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包盐虽然只有半个拳头大,但对于紫貂部落来说已经算是巨款,紫貂部落人数并不多,且冬天大部分时间都是躺着不动,对盐的需求不会太大。只要每天刮一指甲盐,就足以让她们撑到来年春天。
借着月色,陈曦将兽皮袋抛到貂薇手中,示意她解开验货。貂薇十分小心地挑起几粒放入口中,咂巴咂巴确认道:“是盐。”
另一只貂兽拍拍貂薇的肩膀,小声耳语:“相信她吧。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真的让我们的孩子去送死吧。”
貂薇咬紧牙关,最终彻底豁出去了:“我同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陈曦立马商量道:“我们部落也需要盐,但没你们那么急需,我打算取回来的盐三七分,我们三,你们七。现在时间紧迫,鸦兽背的东西越重,越不容易飞,除了陶罐、石斧这些必需品以外,鸦兽路上还需要吃东西。我准备把鸦兽的食物全部换成风干肉,最大程度上减少重量。风干肉的准备暂时全部由我们部落提供,等鸦兽真的带盐回来后,再从你们部落补那七份。”
貂杏站在自己阿姆背后,听到这,忽然问道:“既然需要减轻重量,那兽皮袋是不是也能换成别的?我们做出来的鱼皮袋比兽皮袋和藤编的要轻很多呢!”
貂薇点头同意:“貂杏说的对,我们部落可以给鸦兽们提供鱼皮袋来装东西。只是,拿到盐后,我们用什么来换盐呢?”
陈曦卧蚕鼓起,笑眯眯道:“马上要冬天了,可我们还没建房。你们就派几只貂兽出来,帮我们建房子抵消报酬好了。”
提出这点之前陈曦就想过,现在她们还缺房子。但建一间房恐怕需要至少半个月时间,除掉小孩,只算大人的话也需要九间房子,还要再加一间来当公共仓库,要是光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建房上,那真是浪费了河里的归鱼。倒不如借紫貂兽们的力,大家一起建房,还能省下时间多抓一些归鱼。
等到天亮时,陈曦和貂薇基本上已经琢磨好细节,现在两个部落一同开工,为鸦兽出发做准备。
貂兽们商议好后,陈曦又找到几只鸦兽,嘱咐他们好好休息,为长途跋涉养精蓄锐。等几只鸦兽各自睡下,陈曦又找到了鸦云,跟她单独谈话。
紫貂部落的鱼皮袋缝的很快,貂兽们睡了足足一整天。刚醒来,两个部落的兽人便直接上手,在貂兽腿部紧紧绑上装满物资的包,拍拍四只鸦兽的肩膀挥手送别鸦兽。
海水是可以煮出盐来,但是同时也会把其他杂质煮出来,长时间摄入会对身体有损害,看到这里的小宝们千万不要真的用海水煮盐来吃哦!要想得到干净的盐,是需要对海水过滤和点卤的,这里陈曦之所以没有说的那么仔细,其实是因为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尽快带盐回来,反正来年春天她要亲自去制盐,而且只吃一个冬天而已,就算有少量杂质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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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煮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