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柰气的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狼牙见状笑道:“狼柰姆姆消消气!不是我信不过姆姆,实在是粮食太重要了!猴曦毕竟是个外来者,她的工粮怎么能和咱们部落里的兽按一样的标准算呢?”
“您看看这周围,哪只兽没好好干活?要是外面的兽跟部落里的兽待遇一样,那大家岂不是都跑出去啦?再说了,粮总共就这么多,部落里的兽还吃不饱呢,有粮肯定得先紧着咱们自己部落呀!”
陈曦敏锐地发现,狼牙此话一出,周边的狼兽都扭过头上下打量起陈曦来。
狼柰还想跟狼牙争论,但陈曦拉住了狼柰,对狼牙说:“你说的不错。现在我毕竟还不是部落的一份子,拿的比其他兽少一点也正常。不过,我实打实地干了三天的活,我看采集队其他兽三天的工粮是我的五倍不止……这倒也没关系,少了我一口,就多了大家一口,这点少的就当今晚我请大家吃饭了!”
说罢,陈曦一手提着筐,另一只手接过杏子直接掀起草裙搂住,穿过议论纷纷的兽群,头也不回地往帐篷处走去。
狼牙摆明了是欺负人,却还要给自己找个看似正当的借口,往部落内外和分配矛盾上引……现场的少说有三十多只兽,如果她和狼柰据理力争,把粮要了回来,那还真就如了狼牙的意。
采集队本就是老弱病残,无力干重活的群体最后的收容地,此时有一个身体健全身强体壮的人加入进去,狼柰在知道她生活困难前都不会给她好脸色,其他不知情的兽心理能平衡才怪。
要是今天她靠狼柰取到了和采集队一样的份额,那大家反而会被狼牙带偏,把她视为资源的竞争对象。但实际上粮食短缺是她造成的吗?是她一来部落,粮食就一夜之间少了那一份吃的吗?她干了活,难道不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吗?
在场的采集队成员是竞争关系吗?大家不去讨伐造成她们缺粮的狼牙,反而要为了一粒米对她矛头相向吗?
陈曦心里生气,却不敢出现任何过激的行为。毕竟她想活,周围的采集队也想活,大家都没错。
既然现在争不了,倒不如先受个委屈,狼牙都说了只是因为部落内外之分才给的少,而不是因为没干活,那就把她本来“应该”拿到的份额,借着狼牙之手分给大家,用这点粮食收买围观群众。
一路上,狼柰都走在陈曦旁边沉默不语。直到她们走到周围寂静无人的地方,狼柰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没能帮你要到这三天的粮……狼牙如今管着采集队的分配,平常发粮时就经常用各种理由扣掉大家的粮,今天更是过分。少的粮待会我自己给你补齐,不过,以后不用再来采集队了。呆在采集队,恐怕下次狼牙分粮时也还是会扣你的粮。”
陈曦掂了掂草裙,盯着这还没大拇指长的小杏子道:“既然大家都知道狼牙经常克扣,那为什么他还在负责分配粮食?”
狼柰叹气:“狼牙是狼月的儿子。自从她的女儿在狩猎中被巨象踩断双腿,投河自尽后,狼月就格外宝贝这个仅剩的孩子,不仅不再让狼牙参与危险的狩猎活动,即便狼牙犯了错,狼月也很少惩罚。早些年有狼葵制约着,狼牙还不敢犯什么大错,可我那个姐姐现在老了,狼牙已经不怕她了……”
原来如此……巫月和后葵看起来相安无事,实际上双方随着权利的转移暗流涌动。后葵一手建成的大厦马上就要倾颓,巫月肯定会想尽办法将后葵的左膀右臂收拾干净。狼柰身为后葵的姊妹,自然也包含在需要连根拔起的范围内。
那么今天她被狼牙针对,实际上并不是因为部落内外,而是因为她受后葵的帮助,加入了狼柰的采集队,被巫月视为亲近后葵,所以派自己的儿子来刁难。
陈曦突然有点想笑。这件事要是拿在现代来说,就是部门内职务变动,一个领导上台一个领导下台,陈曦由于误打误撞“投靠”了马上就要下台的领导,被上台的领导记恨,派自己的手下来刁难。
有靠山的关系户手下也是个小领导,他打着公司资金周转不开的幌子克扣新来的合同工工资,直系领导的靠山马上就要倒了,自己的职位又小,人微言轻,护不住手下的员工,只能劝员工早点辞职,另谋高就。
真是肚子一吃饱,大脑就思考。刚到部落时那个取火装置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原始居民可能淳朴,但绝对没有想象中那样愚笨。吃不饱饭的时候,脑袋发昏,光想着怎么搞点东西填饱肚子,可一吃饱了饭,不论是什么物种,不论身处什么朝代,都会想着除了吃的饱,还要吃的好。
只是不知道狼葵是怎么想的。灰狼部落这个慢慢失势的首领估计已经老的争不动了吧,她到底是和狼柰一样,单纯地释放善意呢,还是借着陈曦和狼胡外来者的身份,挑起部落矛盾,转移狼月的视线,给自己留下喘息的时间呢?
陈曦扭头,看到了狼柰无力塌下的肩膀。最终,她谢绝了狼柰要用自己的粮给她补上的好意,搂着这七颗果子独自走回了帐篷前。
狼胡早就守在帐篷前,一闻到陈曦的气味,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他接过筐准备背在自己身上,却发现筐里空空如也,绕了一圈,才发现陈曦浑身上下只带了那七颗果子。
见陈曦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狼胡呜呜一声,拉着陈曦往帐篷里走。等陈曦撩开兽皮帘子,却发现帐篷里面放着半筐野菜和一小块红肉。
陈曦狐疑地看向狼胡,狼胡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狩猎队……今天,发的。”
狼胡是十八号傍晚送进狩猎队的,而陈曦自己则是十九号早上加入采集队的。严格来说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入不同的队伍,同是二十一号发工资,可狼胡拿到的比她拿到了要多了不少。
狩猎队的待遇倒是挺好,陈曦都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把自己给送进去了。
见陈曦盯着自己,狼胡第一反应是想把头扭到一边,但扭了一半,他又强行把头扭了回来,直视着陈曦问道:“今晚,还吃吗?”
陈曦疑惑道:“你之前不是从来不和我对视吗,今天怎么又敢了?”
狼胡小声嘟囔道:“狩猎队,他们说,对视是喜欢,讨厌才会不看。”
不是喜欢,而是尊重吧,狼胡的语言虽然学了不少,但很多词汇都是一知半解。不过,把狼胡送进狩猎队果然是送对了,在狩猎队呆了四天不到,狼胡都懂狼情世故了。
陈曦呼噜呼噜狼胡后脖颈上的毛道:“吃。肉放一晚上要坏了。今晚少吃点,饿也不碍事。早点睡着,明早再吃就不饿了。”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后,狼胡早早地去了狩猎队,陈曦则去溪边刨了些河鲜回来。见陈曦没去狩猎队,狼莼放下农活走过来问道:“今天怎么没去采集队呀?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陈曦摇摇头,简单向狼莼解释了昨晚的事。狼莼听的叹息不已:“巫月这么惯着狼牙,迟早闯出大祸来!唉……现在我也没有办法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
陈曦掰着指头数道:“刚刚我看了下那几十块肥皂,基本上都不是很干,最快的估计也还得晾个一两天。今天是二十二号,约定好交肥皂的日子是二十六号,还有三天时间。只是这三天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了。要不……”
狼莼急切道:“要不什么?”
“要不我这三天跟着你干农活吧!我不要工粮,就是跟你打打下手,万一三天后巫月允许我住在部落了,也能提前学点种地的本领嘛。”
狼莼点点头道:“这倒也行!你那个肥皂这么厉害,三天后巫月保准会让你住在部落的!”
陈曦勉强地笑笑,没有说话。
狼莼边走边给陈曦指道:“这一片是粟米,一般我们叫它小米,那一片是黍米,我们叫它糜子。朝天长的棒就是粟,跟尾巴一样向下扫的就是黍。听说以前这些谷子的米粒熟了之后直接爆开,撒在地上,种了几代后米粒就慢慢扒在谷子上不掉了。”
陈曦点点头,跟着狼莼迈进了她家的田地里。
狼莼家的田地并不大,粗略估计一下,估计只有**十平米。但就为了这么点地,狼莼都要起早贪黑地伺候一整年,才能足够自己一家三口吃饱肚子。
陈曦还在观望,狼莼就已经钻进地里,弯下腰来拔草。陈曦学着狼莼的样子,仔细辨认着田间的杂草。只是土里杂草又多又乱,她们两人一起拔了半个上午,都没能拔完田里一半的杂草。
陈曦的手心火辣辣地疼,摊开手,掌心中全是和草较劲时喇出来的道道红痕。她想抬手用掌心擦汗,结果手心被蛰的生疼,最后只能改而用手背乱抹一把。陈曦双手扶在腿上撑了片刻,才直起腰来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杂草呀!你们播种之前不是已经烧了一遍地了吗?”
狼莼还有余力,她弓着背边拔边答道:“是烧过了。但风会把野草的种子刮到土上,鸟在空中也会把带着种子的粪掉在地里。野草的种子好活,种上稻子和豆子后,一浇水,野草种子喝饱了水,一晚上就长出来了。”
陈曦被田里茂密的野草折腾的实在没脾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天大喘气道:“那你们用什么东西翻地啊?”
狼莼闻言揪起一把野草甩在空地上,从木屋边拿了根棍子递在陈曦手上。
陈曦看着手里一头削尖了的木棍,从鼻孔里面喷出一股带着泥土灰的气。
就这么一根棍子在土地上戳来戳去的,她虽没有亲自在田里种过地,但也知道好歹要用锄头或者镐头来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