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危眉头锁紧,仔细看看符骰,认真又掐了一遍决,不对,不对,她身上只牵了果线,因线在何处?
法决再动,卦眼看得范围更大了。眼前一行三人,老头儿打扮得像个同行,红衣裳的气势凌人,以哪个为主都说得过去。但却没想到这个瞧着温温柔柔,年纪又轻的白衣裳,偏偏才是连接因果线的中心点。
有点想看得再清楚点了,陈危好奇心起,但又立刻提醒自己打住,再多窥探自己的线就也要加入产生纠缠了。这可不行,可别沾上他们的霉运。
于是秦珂就看到眼前的卦师神神叨叨地折腾一通,然后一句话没讲突然开始收摊,长袖一挥卦幡符骰全收回了储物戒指,只剩一张干干净净的小桌装不下留在外面。
“你这是?”秦珂愣住,不会这么脆弱刺了一句就不行了吧,搞得她们几个像是来砸摊子的恶霸。
陈危一拱手说:“解卦指向很清晰,给几位一个忠告,不要多管闲事。”陈危指指华决明,“尤其是这位仙子,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会变得不幸。”
“今日缘卦送完,小生先走一步了。”陈危说完掉头就走,他走得极快,眨眼间就拐进了巷子里。
秦珂拍拍华决明的肩,“别理他,奇奇怪怪的。”倒是诸葛扬拈着胡须道:“这小子若真是三清道宗弟子,便有些本事在身上。况且春城诸般规矩沿用已久,没什么乱子要我们管,只在黑市上留意些就是。
“真是糟心,涨外城的税收便罢了,传送阵也要涨,要不别等黑市了,现在便走吧。”
“听说过几天宴席过后还要颁布新规,现在都有人闹事了,到时候只会更乱。”
两个修士匆匆而过,华决明和秦珂看向刚刚说“沿用已久”,“没什么乱子”的老头儿。
诸葛扬:“……咱们还是先去万通堂吧。”
华决明发出快活的嘲笑声,但她确实不会管这种闲事,她是医生,参与参与抗洪救灾也就罢了,还没跨界到要去插手政府颁布新规。
万通堂就在内城西街把头第一间,铺面比平城大了十倍不止,诸葛扬跟春城分堂的掌柜很是熟稔,结算完单子又打听刚刚听闻的传送阵涨价的事。
掌柜不满地说:“你这两年来得不多不知道,传送阵的价格已经涨了三次了,原本四千灵石开一次,十人以内随意上,如今涨到八千一次还只能上三个人。”
华决明瞪大眼睛,虽然伏昭这单没花灵石还赚了赔偿,但接下来要一次性拿出去八千依旧肉痛。
掌柜将半个身子伸出柜台,一脸八卦地分享:“五天之后的郡丞府夜宴,孟迁那老狐狸表面上给孙子大办周岁,实际上是要拉拢内城常居的修士。他几次三番涨税,年前城东的贫民窟已经乱过一次了,费了好大劲才压下去。”
“黑市三日后开市,你们逛完就快些走,夜宴过后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来呢。”
诸葛扬谢过掌柜,华决明却还没到要告辞的时候,指着大堂里挂出来的榜单问:“掌柜,这求医问药榜,我可否能揭?”
“哦?”掌柜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华决明,伸手说:“请仙子出示神农医宗或是回春盟的身份玉牌,如是丹修,请出示单颗丹药拍卖超两千上品灵石的记录。”
“我就知道……”华决明不死心,半真半假地编:“我出身雾域,是华佗真君的关门弟子,若是治不好,酬金我分文不取,如何?”化神修士为方能称为真君,雾域的能人异士也确实不少,但不合规矩,掌柜心想。
华决明觉得自己很像为了入职跟hr胡编乱造的求职者,可惜hr卡学历,对她无情地摇了摇头,“不成,我们万通堂要向委托人保证医修的来路。”
“不过……”掌柜话锋一转,“有一位委托人愿意接受,呃,野医修,只要治得好她,报酬极为丰厚。”
野医修,你有点取名天赋在的,华决明露出职业假笑,直接说:“哪个,我揭了。”
掌柜一道灵力注入榜单最末行,便有玉牌从他身后匣墙飞出,掌柜提醒道:“委托人病情复杂,这单已经挂了三年没人揭榜成功,你确定要接?”
华决明接过玉牌,直接用行动回答。
“外城东三坊杏花巷。”诸葛扬看着地址有些犹疑,“外城东是春城的贫民窟,住在那儿还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酬金,有些奇怪。”华决明叹气,管不了那么多了,薪资不稳定的兼职好歹也是工作,无证行医没被抓起来已经很感恩了。
走环道的另一边转去外城东,贫民窟跟预想中的样子大相径庭,集市间一样的喧闹,人口更多,拥挤的地方摩肩接踵。房子也不是破瓦寒窑,清一色的统一式样瓦房,跟内城雕梁画栋的比不了,但正常居住绰绰有余。想来也是,春城作为一州第二大城,最差的区域也比平城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里称为贫民窟的意思可能更多是指榨不出什么钱来。
春城杏花常开不败,暖风一过如雪的花瓣就纷纷扬扬掠过窄巷,华决明敲开门扉,一个约摸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隔着不宽的门缝警惕地看过来,华决明将万通堂对牌递过去她才缓和了脸色,敞开门恭谨道:“医师请进,我这便传信给我家小姐,一刻钟便到。”
看个病弄得这般见不得人,这回换成秦珂警惕起来了,长指搭上剑柄才虚虚落座。一刻钟在沉寂中过去,华决明听到屋门响动,来人穿着兜头的黑斗篷,开口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久等了,在下姓赵,身中落脉奇毒三年有余,有劳医师诊治。”
赵姑娘对看诊流程已经格外娴熟,扯起袖子伸出腕来。华决明也不多说,三指搭上她脉门,按之欲绝,若有若无,是气血逐渐衰竭之症。榜上标明这位赵姑娘是修士,修士除非伤口不愈大量流血不止,只要正常运气调息就不可能气血衰竭,那这味毒大致是作用于阻碍经脉气息流转。落脉……只是略有耳闻,不是天然毒物,是提炼出的附着毒,原料千金难求,对毒修的炼制技巧也有不低的要求。
“中毒之时我不知情,当晚运转功法时毒发,毒素遍走全身几乎致死,我用了一颗七品丹药九还丹留住了这条命。此后一旦运气浑身关窍剧痛阻塞,那种痛并非我意志所能转移,无法调动丝毫灵气通开关窍。”赵姑娘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见华决明诊过脉,立刻主动描述毒发时的症状,说到后面语气黯然,“我以为不修炼或许能与常人无异,前两年还好,只是今年一日接一日地衰落下去了。”
“这不是不修炼能解决的,不修炼这毒便一定会熬死你。”华决明一向喜欢配合的患者,边琢磨边说:“修士的身体想要维持运转不能缺少灵气冲刷,没有灵气就要消耗血脉本身的气机。你的身体能坚持三年之久,想来你中毒前已然结婴?”
秦珂松开按剑的手,低声道:“好卑劣的毒。”
赵姑娘有些惊讶华决明精准的判断,点头称是。原本对眼前少女没抱太多期望的态度也发生转变,有些紧张地问:“医师可有办法治吗?”
华决明没有立刻应承,思考时两手无意识地搓搓,回答说:“我要先好好想想,可能需要你运气给我看一下毒发状态,可以吗?”
赵姑娘回忆起那蚀骨之痛就倒抽一口凉气,但还是果断地点点头。
诸葛扬捋着胡子,传音跟秦珂说话:“秦丫头,这毒听着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这女郎身份恐怕也不一般,你说这算不算管闲事?”
秦珂:!
“单纯看病应该不算管闲事吧,决明是大夫,这不算正事吗?”秦珂纠结。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管治病,不掺合其他的就是。”
华决明已经大致盘清了逻辑,这落脉毒已经在初次毒发时扎根全身关窍,往后运气则触动毒素,毒发便导致剧痛,修士的灵识自我保护不能强行冲击关窍,于是停止灵气运行。完成这些环节只需一瞬,体感上就成了运气则阻塞的错觉。
华决明描述给她听,“我猜测你浑身关窍染毒,但实际并未阻塞。如果的确如此,那解毒办法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很简单。要骗过你自己的灵识,引导灵气裹挟草药精华通过所有关窍依次解毒,大小周天轮过,则毒全解。”
“现在我需要你运气致使毒发,验证我的判断,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赵姑娘表面还维持着冷静,实际上扶着桌角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直觉告诉她这似乎是她离毒发真相最近的一次,如果能解毒痊愈,那一切就都还有机会挽回。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医师要如何看出我灵气触动关窍的情况。”
华决明轻笑一下,清亮的眸中眼波流转。
“师门秘技,不便多说,若愿意尝试我的解法,现在就请运气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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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要多管闲事